白雲賀掛著笑容,一路大步回到小橋流水大樹下。藍浩清斟了一盞茶給他,白雲賀坐下後將茶一飲而盡,道:「問出來了,我是最後一個按編號來的,也就是後排了。所以疏影公子下一場對手是風棋,成華兄與自家人打,浩清兄對上唐門,金兄對上我家的,唐小三對上秀秀姑娘,而我也是與藍家對手。」
不只給出答案,也順便替大家統整了下場對手。
聶成華聽畢,大笑道:「哈哈哈!阿設知道了肯定又不好了,他從沒接過我三招以上!」
「李設他運氣不好。」藍浩清無奈道:「不,咱家除了咱倆和李設,還有五個人,其中一個輸了。剩下四個贏的,一個對上你,一個對上雲賀,兩個對上陸家的。運氣最好的竟是范牧?對上那個一號的羅燦。說來那人武功如何?第一場我沒仔細看。」
「看來大家運氣都不大好。」白雲賀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只有唐小三走楣運。我家那兩個對上金兄與女子,唉,他向來對女子彬彬有禮的,怕是不會贏了,對上金兄的更甭說了。」
唐言軒把臉埋進雙掌中,嘀咕道:「以為接下來能輕鬆些的結果要與女孩子打……」
「羅燦啊……」聶成華尋思片刻,道:「過得太久了,記不得,不過肯定沒有藍烝你厲害的!哎,別說我無賴,我說真的!」
金冠玉微微笑道:「看來,第二輪才是真正的開始了。」
聶成華猛一怔,道:「啊!忘了叫雲賀問會不會排開同樣的對手了!就算第一輪敗了,後面也有機會追起,那就不能保證不會對上手下敗將了吧?」
白雲賀當即黑了臉。唐言軒卻抬起了頭,道:「這我知道,兄長同我說過。說等第一輪淘汰完,一勝一敗的要對上連勝兩場的,也就是第三輪比試,那時會隨機匹配,而且會避開重複的對手。但之後就得看參加的總人數是多少,反正得一直比到剩大約十人。然後、然後我就忘了。」
白雲賀噗嗤一聲,笑著拍了拍他的頭,但是被狠狠甩掉了。
其餘少年又低下頭看著金宵的紀錄,聶成華道:「那這名單,之後用處就不大了?」
金冠玉點頭道:「如此看來是的,但金宵還是會繼續紀錄。」
藍浩清揚起唇角,道:「這樣不是挺刺激的嗎?」
聶成華搧搧手道:「我這小心臟受不住這樣的刺激。真是羨慕陸寧,我也想把那風棋打到他哭爹喊娘的。」
藍浩清罵道:「你這是哪門子的小心臟?你要是真把他揍得哭爹喊娘,那這比武大會的排名就沒你一份了!」
聶成華聳聳肩道:「我知道我知道,惡意傷人者淘汰除名,後面的問道也不必參加了,直接專人送我回家,我就說說而已,我打不到人,說還不成了?」
白陌桑苦笑道:「聶兄真是膽大,我連說都不敢說。」
另一方面,於在水一方中。在樹下彈琴的陸靜虛,忽然打了個噴嚏。
本沉浸在悠悠曲音中的唐蝶語嚇了一跳,連忙關心:「靜虛,受涼了?」
靜默須臾,陸靜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不,我沒事。」
唐蝶語愣了愣,隨後笑道:「好,沒事就好。你在臺上表現很好,學子們定然都在討論你。作為聽曲子的報酬,我便告訴你下一場的對手吧,崑崙風氏大公子,風棋。」
陸靜虛頓了一頓,看將過去,神情微微訝異了一瞬,很快又黯淡下來,道:「多謝清竹公相告。」
唐蝶語微微笑道:「靜虛,我很看好你。」
唐蝶語心中有個秤子,怎麼說也是看過小輩們在在水一方時的切磋,成敗往往來自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動作,或是一個臨時的念想,就算只是不認真的切磋玩耍,也能看出誰有成為勝者的資質,首先,心境最為重要。
在第一輪的比試中,除了幾位親近的小輩,他還有幾個看得上眼的。不過世事難預料,他也不擔心自己看走了眼,反正他們幾個評審,真的就是在看戲而已。
早在比武大會開始前,他們幾個評審與顧問便約好,不會出手干涉任何結果,一切交給雲門主持判斷,就連風幸也都信誓旦旦答應了。
陸靜虛沉默片刻,道:「晚輩盡力而為。」
他不知清竹公看好的是他這個人,還是作為陸玄機的弟弟而看好,不過他倒是不介意這個,因為他也很看好自己,即便他從未與人說過,不論是作為陸家的二公子,或是陸玄機的弟弟,又或是……
不是有非贏不可的理由,只是找不到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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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比武臺前又聚集了眾多學子,就算是沒參加的也會來湊熱鬧。
隔天的比試名單出來了,就與聶成華他們所想一樣。上午場是敗者對戰,下午場則是勝者對戰。一天各四組,最後一天各五組。
白雲賀知道這安排後甚是無奈,因為第二輪比試的最後一天,他上午下午都得上場,他現在才覺得,運氣最差的是自己才對。
而且他還聽到一個可靠的消息,那便是他第二輪不論是勝是敗,在第三輪的淘汰賽都得參加,如此一來他才不會少別人一場,而淘汰賽的人數也不會缺一。不過即便他輸給第二輪的敗者,也不會遭到淘汰,除非連勝者那場都輸了,才會達成輸二則汰的原則。
確實是可靠的消息,但完全不是好消息。
按理來說,他是不大可能會贏了勝者,卻輸給敗者。但世事難料,誰知道他在敗者的比試中,會不會遇到強者。
隔天上午場名單:二對五十、三對四十六、四對四十五、七對四十三;下午場名單:一對四十九、五對四十八、六對四十七、八對四十四。
「我不要啊啊啊!」
就算早知要與女子對戰的這個結果,但唐言軒還是對著名單大叫了。要不是作為世家嫡嗣,他壓根沒想參加這比武大會,而他家的五名養蠱人也因此被拖下水。
聶成華笑道:「頭一回覺得問道這麼好玩!」
藍浩清罵道:「只有你這傢伙當在玩而已!」
白雲賀湊到金冠玉跟前,道:「金兄,我先替我家的人謝過你了,還請你手下留情。」
金冠玉點點頭,微微笑道:「白兄抬舉了。當初弓術比賽讓金某不必顧慮你,如今為了自家人請金某手下留情,白兄不愧為下任宗主,寬人嚴己、體貼周到,金某佩服。白兄放心,必不會傷他。」
被他這麼一誇,白雲賀尷尬笑道:「弓術比賽不必與人打嘛哈哈哈……那就有勞金兄了,多謝!」
金冠玉道:「不必客氣。不過,金某有些意外,白家兩位女子都未參加。」
「哦!」白雲賀撤下了尷尬,「兩個都算醫者,但其中一個只是為了有個照應而已,本來就沒打算參加比武大會。你們家的呢?」
金冠玉點頭道:「原來如此。其實金家的女子也是醫者。」
兩人相視而笑,果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樣,緊急情況時,找自家人總是比找雲門還方便的。但白雲賀覺得,風家的醫者與他們兩家的醫者,參加問道的原因並不相同。
*
隔日早晨,今天聚集在比武臺前的學子,似乎比平常還多了些,而雲門主持尚未到場。
唐言軒坐在等候區,視線落在對端的遮棚下,他面色平靜,實則心裡已是七上八下、翻江倒海,連續兩次坐在這兒,皆是悲慘的局面。
許是趁著雲門主持未到,場下開始大放厥詞,諸如──
「唐三公子加油!我支持你!」
「唐公子最美了!」
「胡說!秀秀姑娘比較漂亮!」
「就是!秀秀姑娘更漂亮!」
「我這幾個月都在想誰更漂亮,每天的答案都不一樣!」
聽著各種莫名的發言,唐言軒眼角一抽,不禁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來比武還是來選美的?中原人都這副德性嗎?他是誰他在哪他為什麼在這?
他看了看對面的秀秀,發現也是一樣的表情,無奈又無可奈何。
另一方面。席地而坐的聶成華摀著嘴,憋不住的笑聲不斷從指縫間滲出。
白雲賀扣著下顎一臉凝重,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天真與困惑:「我覺得唐小三比較好看啊?」
就這麼一句,叫聶成華實在忍受不住,「噗」了一聲後發出咯咯聲,他彎下腰,臉都快貼到地上去了。
藍浩清真想一掌把自家人給按下去。他乾咳兩聲,道:「雲賀啊,有些事呢,放在心裡就好,用不著說出來,沒人想聽。你若真的要說,就去當著本人的面說。還有,聶成華,你都笑成這樣就別憋著了,憋著反而更惹人厭。」
聶成華的肩膀開始顫抖,一邊大笑一邊抽氣一邊說好。
一刻鐘後,雲門主持與評審們都到齊了,場面也終於安靜下來,而唐言軒的內心是更慌張了。
他昨天還與小夥伴們說過,自己從沒與女子對手過,說自己不想與女子打但更不想輸,再輸一次的話就真的不必玩了。雖說不在意排名,也知道不可能打得上去,但基本的面子還是該守住的,好歹不是對上世家子弟,如何也不該輸,只是心裡的檻兒也過不去。
當時,聶成華的提議是讓他閉著眼睛,自然是被駁回了。藍浩清說沒什麼好在意的,被聶成華調侃只是風涼話。白陌桑只能讓他別想那麼多。白雲賀則提議不要看秀秀姑娘的臉,卻答不出該往哪裡看才好。金冠玉笑笑的並未說話,反而金宵難得開了口,說速戰速決。
都是些沒用的建議,但他的確也只有別想那麼多,並且速戰速決了。僵持越久,心情越發複雜,對自己越是不利。
上午場的第一組,堅持了半炷香時間,最後是被雲門主持直接宣判勝負的,二號學子的技術略高一籌。
然後終於換唐言軒與秀秀了。兩人走到臺上,秀秀抱拳道:「唐公子,得罪了。」
唐言軒面無表情,回以拱手:「姑娘,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秀秀淺淺一笑,隨後雙方擺起架式,雲門主持宣布比試開始。
臺下,白雲賀一個驚聲,道:「唐小三果然還是在緊張!」
聶成華瞇起雙目定睛一看,道:「你又看出來了?反正我是沒看出來。他表情是有些不自然,好像在刻意迴避秀秀姑娘的臉,但我就是瞧不出他的手,到底有沒有握得特別緊。」
一陣鏗鏘聲拉回了他的視線,他兩手抓著盤起的腿,看著臺上移動的兩個身影,不自覺勾起一抹淺笑。這畫面果然惹眼,說是比武,還不如說是兩位美人在為全場舞劍。
聶成華悄悄探出頭,越過沒成功換到位子、神色緊張的白陌桑,瞧向白雲賀的側臉,果真是萬分專注。
臺上,唐言軒和秀秀的體型意外得差不多,甚至力量也不分上下,不過明顯的,秀秀更加橫衝直撞。唐言軒擋了幾招,差不多摸清楚她的路數,眼下只需要找到突破口即可。不,找到之後還得看自己能不能突破。
「哦?」藍浩清有些驚訝,「唐小三的表情好像放鬆一些了?看他防禦的樣子,似乎穩了。」
聶成華道:「穩了又如何?他要是反擊不了,等時間到了,一樣判他輸。要是沒時間限制倒還好說,秀秀姑娘的力氣一定先用盡的,可你看上一場,半炷香時間就被宣判。」
臺上鏗鏘聲不斷,唐言軒慢慢向角落退去,如他所料,他見秀秀嘴角微微揚起後,心裡放鬆了許多。他贏的可能變大了。
白陌桑訝然:「唐公子怎麼往角落退去了?被秀秀姑娘壓制了嗎?」
「陌桑,有句話特別適合唐小三。」聶成華唇角一勾,「兵不厭詐!」
「咦?」白陌桑又看向臺上,仔細思量後,終於明白了那番意思。
唐言軒再退兩步便要撞上四角的立柱了。秀秀一劍由右向左劈過去,唐言軒迅速退了兩步撞上立柱,秀秀揚起勝利的笑容,扭手揮劍,打下一道平直的橫劈。
唐言軒料想如此,早一步順著她長劍揮動的方向移動腳步,秀秀的劍刃還未跟上他的移動,便於中途咯噹一聲,長劍硬生生打在立柱上,她被震了好大一下。
唐言軒趁勢扭身面向秀秀,左手攫住了秀秀震顫的右手手腕,他持劍的右手繞於自己的左手之下,將劍尖向上指著秀秀的頸子。
臺下一片靜默,雲門主持宣布:「勝者,唐言軒。」
唐言軒抽了一口氣,迅速鬆手退步,將劍尖向地,抱拳道:「姑娘,得罪。」
還在走神的秀秀愣愣看了過去,半個字都還沒說,就看著唐言軒沓沓跑走。
唐言軒腳步落到場下土面的同時,空氣恢復了流動,臺下的喧囂歡動讓雲門門生都上前制止了。
評審臺上,唐蝶語稍稍低下頭搖了搖,唇角是失守的笑意。
唐言軒將長劍塞給自家門生後,奔回白雲賀旁邊的缺口,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裡,好似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聶成華向前傾身,探出頭道:「喲!唐小三,打得不錯!」
白雲賀戳了戳唐言軒的胳膊,道:「你怎麼打贏了跟打輸了都一個反應?」
「她的手震得太厲害了,我一時沒想那麼多,就抓住她了……」唐言軒轉出半張面門,雙眼微瞇,比平時更為水潤,雙頰染上了淺淺的緋色,卻不遮掩露出的硃砂痣之豔麗。
「啊?」白雲賀有些愣神,有些不解,又有些心亂。
另一邊的白陌桑輕聲提醒:「雲賀哥哥,唐公子是覺得自己冒犯到秀秀姑娘了!」
「哦!」白雲賀看了眼另一側,又落回竹影紫衣身上,「原來是這樣!」
唐言軒又把面門埋回雙膝中,白雲賀笑了笑,又頓了頓,瞅向另一側,道:「白陌桑,我怎麼感覺你最近……特別擅長解讀?」
聶成華一把攬住白陌桑的肩膀,道:「還說呢,雲賀,這不都是咱們的功勞嗎?」
白雲賀皺眉道:「什麼意思?什麼咱們的功勞?」
再更旁邊的藍浩清嘆了口氣,道:「雲賀,你看看,你現在又不明白了,但白陌桑一定明白。那這樣你明白了嗎?」
白雲賀的眉頭蹙得更緊了,道:「哈?浩清兄你在繞口令嗎?啞謎不是這麼打的吧?」
「雲賀哥哥。」白陌桑淚眼巴巴地看著自家堂兄,「你們說話常常言不由衷、模稜兩可、意有所指、話中有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我聽多了,自然就明白了,也懂得舉一反三了。」
聶成華鬆開白陌桑,摀著半張臉忍不住發笑。
「有嗎?」白雲賀鬆了眉頭,尋思片刻後,換上一臉困惑,「白陌桑,你會用這麼多成語了?」
白陌桑嘆了一口氣,也把臉埋進了雙膝中。聶成華笑完,換攬住另一側的藍浩清,道:「藍烝,咱的雲賀啊,是越活越單純了。」
藍浩清道:「我竟然無法否認。」
白雲賀東看西看,試圖再找出答案,可就連白陌桑都不願搭理了。不知不覺臺上已進行到最後一組比試。七號的藍家門生取得勝利。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U5SkRKFKb
「香花配美人,香茗配美食,黃絹配幼婦!絕妙!可惜,就是不知我的佳人在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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