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五十七回、煙花粲粲】

【第五十七回、煙花粲粲】

Jul 2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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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靜虛見現場吵吵鬧鬧的，他壓根就沒想來，可兄長之命，無奈不得不從，絕不是他想來看看某人。

　　聶成華瞥到碧綠白裳一眼，如見救星，迅速跑到陸靜虛背後，叫道：「陸寧救我！藍烝打人啦！犯禁啦！該罰啦！」

　　藍浩清湊到碧綠白裳跟前，罵道：「聶成華，莫要血口噴人！胳膊還往外拐了是吧？」

　　陸靜虛瞥了身後一眼，滿腔無奈，本想直接退開，又思及退開的話，聶芳一定得受難，便張口道：「若是爭鬥，只罰起鬨者。告辭。」

　　說完便邁步退開。聶成華大駭，直呼「陸靜虛你好狠的心」，卻只能眼睜睜看自家公子勾著邪笑上前，將他給兜了回去。

　　何簡默默瞅了自家公子一眼，他真沒想到公子竟有這點壞心思，不禁打了個寒顫，最後將目光落在和善的金公子與白小公子身上，道：「對了，怎麼不見唐公子與白少主？」

　　白陌桑苦笑道：「他二人在前邊，與唐家在一塊，等會兒就回來。」

　　他想在最後補個「大概吧」，他也不確定那倆是不是會回來，按理說是會的。會的吧？

　　幸好現實沒讓他失望，那兩人真回來了。唐言軒手上捧著一碟子，上頭是幾粒黃澄澄的四季糕。

　　白陌桑心想：還真是怎麼也吃不膩。

　　白雲賀一見陸家四人也在，嚇了一跳，搶了一粒四季糕壓壓驚，雖說被唐言軒瞪了一眼，但還是值得。

　　唐蝶語回到了評審臺上。唐言軒道：「方才聽我兄長說，雲門本想請陸公子上臺奏琴一曲，但被拒絕了。陸公子，何故拒絕啊？」

　　他也算膽大了。

　　陸靜虛只是搖頭，並未答話。聶成華擺脫自家公子，壞笑道：「嘿嘿，陸小公子是怕丟臉，還是不屑？」

　　藍浩清又上前兜住他，罵道：「與你何干！」

　　「當然干我的事兒，好歹我也是聽眾之一。」聶成華並未掙扎，他看著陸靜虛，忽然靈光一閃，「陸寧，你還欠我一首曲子的，讓大家聽了算我吃虧，可今年事今年畢，過了今年，那該罰！」

　　真要論膽子，還是聶成華大得多了多。

　　陸家門生齊齊悚然，壓根沒聽說過這件事，三人大退一步，面面相覷，卻又好奇自家公子會如何應對，別說他仨了，藍浩清與白雲賀二人也是好奇。

　　結果，陸靜虛只是輕輕嘆氣：「如何罰？」

　　他連劍都沒帶來，遑論是琴？他想，即便他有意還曲，要是聶芳不願聽，硬是拖過今年，那他無論如何都得受罰的，索性就問問罰什麼，也好想想接下來的應對。

　　聶成華沉吟片刻，雙指扣著下顎，道：「再罰一曲我感覺還是虧了，要不，你給我彈一輩子琴吧？」

　　「噗！」

　　會有反應的人都震驚不已，唐言軒還差點兒把四季糕給翻了，害得白雲賀是一驚又一驚，就那眨眼功夫，他都想好了要如何安慰唐言軒，並且再去要一碟子回來了。結果是白想了。

　　聶成華擺著盈盈笑面，又道：「說起來，你問我罰什麼，那便是不樂意趕在今年給我彈曲子了？」

　　眾人都沒想到，接下來還能再驚上一驚。

　　陸靜虛神色淡然，但有幾分無奈，道：「我彈不彈乃是其次，你聽不聽才是關鍵。」

　　「哦？」聶成華眨眨眸子，半晌後幡然醒悟，「哦！你不說，我還沒想到這個。太好了，那我便不願意聽，待我想到如何罰你再說吧！」

　　陸靜虛眉頭緊了緊，一瞬便又舒展，道：「好，依你。」

　　眾人大詫。就連聶成華也驚訝了，他還以為會遭對方罵個「莫要得寸進尺」之類的，怎的別說罵了，反而應允了！他忽然在想，會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奇怪，為什麼要說又。

　　陸家三名門生最為震撼，沒料到自家公子會落得這般田地。

　　然後陸靜虛就走了，但不是離開，而是往前面去了，三名門生見狀也跟了過去。

　　餘下眾人看著遠處的四道背影，唐言軒嚥下口中的四季糕，平聲道：「聶成華，你好無恥。」

　　聶成華愣愣道：「我也覺得。」

　　白雲賀噗嗤一聲，道：「這就叫，給你臉還不要臉。」

　　聶成華回過神，道：「哎，不對不對，是我給陸寧臉，他還真的賞臉！驚煞我也！」

　　藍浩清已經忍到了極限，他的眼角跳啊跳的，嘴角抽啊抽的，他抬起右拳朝自家人撲去，罵道：「聶成華你這無賴給我死過來！」

　　聶成華迅速跳開，拳頭差點揮到白陌桑，他嚇得竄到了自家堂兄身後，立即就察覺不對，又跑到了金冠玉身後，白陌桑真心認為，金冠玉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不只是金冠玉本身，關鍵還有金宵在！

　　聶成華邊躲閃邊笑道：「藍烝，你讓我死過去，可你自己又過來了哈哈哈！這不能怪我啊，我也很意外啊哈哈！」

　　唐言軒也默默往金家二人那兒湊近了些，繼續事不關己吃著四季糕。

　　白雲賀看了看平時勸架，此時卻逃了的白陌桑，頓時無奈至極，嘀咕道：「我該制止他倆嗎？」

　　還沒得出結論，唐言軒便把他喊了過去，還往他嘴裡塞了一粒四季糕，把他嚇得不輕，又驚又羞又欣喜，便不打算去勸架了。

　　唐言軒道：「雲門的節目還沒開始，就先看這齣主子打狗吧。」

　　他的食指按到嘴唇的觸感彷彿印了上去，叫白雲賀久久不能平靜，只能乖乖點頭，乖乖閉嘴。

　　不論是藍家上演的「主子打狗」，還是某二人的「乖乖看戲」，都讓白陌桑看傻了眼，心中七上八下，腦兒嗡嗡的。

　　金冠玉看了看身側，又看了看「主子打狗」，兩邊都沒能瞧個明白。

　　這一詭異、一熱烈的氛圍，是被終於開始的雲門節目給終結的。

　　世家少年們選了一張檯子，有茶水點心，也正好能看見比武臺全貌。比武臺上與後邊都有幾名白衣門生，過半門生都帶著「道具」，有兵器亦有樂器，還有帶著大盒子的。

　　問道學子們皆是期待，畢竟蓬萊雲門各個身懷絕技，這些表演可謂是凡間不得見，只應天上有！

　　帶著樂器的素衣門生盡數上臺，紛紛席地而坐，有琴、瑟、笙、簫、琵琶、嗩吶，最後還搬上了一只大鼓。

　　聶成華雙眼發亮，道：「嘩！好奇怪的組合！這是要來個大混奏嗎？」

　　隨後，那個大嗓門門生也上了臺子，白陌桑當即摀住耳朵，白衣門生朗聲道：「諸位學子晚上好！寒門準備了幾段節目，即將開始！還請諸位放鬆享受，周邊備有茶水點心，自由取用，莫要客氣！那麼──稍後先為諸位獻上一曲『七纏連音』之《戰舞令》！」

　　「七纏……噗，哈哈哈！悽慘聯姻哈哈哈哈！這名字可以啊！」聶成華忍不住捧腹大笑。

　　藍浩清也反應了過來，驚道：「莫不是在暗示兩百年前與陸家的結親？」

　　經他這麼一說，聶成華更是笑到直不起腰，搭著茶水檯子。

　　白陌桑無奈瞥了聶成華一眼，決定裝作沒看見，道：「那《戰舞令》是什麼曲子啊？」

　　金冠玉道：「曲如其名，鼓舞士氣之用，常作於出征前後，曲調快速，抑揚頓挫，鏗鏘有力，以鼓為主，多半以笛、簫、嗩吶輔之，這樣的組合金某還是頭一回見，其餘樂器各有特色，興許能有一番如虎添翼的風華，值得期待。」

　　白陌桑崇拜道：「金公子懂得好多啊！」

　　金冠玉笑著搖搖頭。

　　聶成華好不容易緩過氣，他搭著白陌桑的肩膀總算挺直了腰桿子，道：「《戰舞令》我也會吹一段！說起來，莫非雲門就是找陸寧彈這首？也難怪他不樂意了哈哈哈！」

　　唐言軒立即答道：「才不是，雲門找他是讓他獨奏，也沒說要彈什麼，反正都是拒絕了。」

　　聶成華驚道：「獨奏！那他自然更是不樂意了，他哪裡拉得下這臉面？」

　　藍浩清沉聲道：「那當然，他的臉皮可沒你厚。方才的事兒你最好是妥善處理，別再得罪他了！」

　　聶成華聳聳肩道：「他都應允我了，還算我得罪他啊？況且是他失約在前，雖然我是對他說過不急，可他也沒自發找過我，那可不是我的錯了！」

　　藍浩清罵道：「少貧嘴！反正你不許再得罪陸家了，尤其是陸靜虛！不然我真把你扔在華山了！」

　　聶成華嘿嘿笑道：「行行行，聽你的，我就逗逗陸寧，他不會往心裡去的！」

　　眾同窗無奈暗忖：哪來的信心？

　　不多時，廣場安靜了下來，是演奏要開始了。

　　白衣門生高舉鼓棒，恰到好處地擊了三下，一擊鼓面、二擊鼓緣、三雙擊鼓面。沉重渾厚的鼓聲與心跳共鳴，完全吸引了學子們的注意。

　　之後以鼓為主，領著其餘樂器開始了《戰舞令》，幾門看似搭不上的樂音竟意外配合得很好，各展其長，互補所缺，被鼓聲引領，像展開一場盛宴，比起出征前的鼓舞士氣，更像是大勝後的歡慶，激昂人心，甚是符合比武大會結束。

　　待音律消去，又以三道鼓聲作結，全場靜默須臾，霎時又全場振奮激昂，紛紛拍手叫好。

　　聶成華驚呼：「哇！好生厲害！這趟問道沒白來啊！」

　　還驚詫於震撼曲音中的藍浩清愣愣道：「你難道在此之前都覺得白來了？」

　　聶成華連忙改口：「說錯了說錯了，是物超所值！」

　　唐言軒整首曲子下來，都沒吃一粒四季糕，他驚愣道：「沒想到笛子還能那麼吹，不過吹這麼激昂的曲子，蠱蟲一定會大亂的。」

　　白雲賀瞥向身側嬌小紫衣，道：「雖然不大懂，但的確厲害，我都被震撼到了，遑論蠱蟲。」

　　之後，是兩首較為緩和的曲子，但都並非「七纏連音」。

　　待曲子過後，除大鼓外，其餘樂器都撤下了，接著便是演武、雜耍、邊演舞邊雜耍，大鼓時不時敲擊助興，再來還有唱曲兒的，琳瑯滿目。

　　陸靜虛被招到評審臺找陸玄機，下臺後卻未回自家門生那兒，而是沉著臉來找世家公子們。

　　白雲賀驚聲道：「疏影公子怎麼來了？可是玄機大哥有什麼吩咐？」

　　一眾同窗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看了過去。陸靜虛搖搖頭，道：「家兄只說讓我過來。」

　　眾人愣了一愣，聶成華連忙倒了一杯茶遞將過去，笑道：「玄機大哥敢情是讓你來陪我們吧！世家公子聚在一塊兒，天經地義！汪汪！」

　　陸靜虛接過了茶，但未搭理他，逕自走到了檯子後面。

　　聶成華咕噥道：「又不睬我！」

　　藍浩清嘆了一口氣，除了希望聶成華不要再犯蠢，也無計可施了。

　　幾人聊了些無傷大雅的話題，獨獨白雲賀與唐言軒湊到了比武臺前。其實是唐言軒覺得節目有趣，說家鄉不會有這些，堅持要到前面去看，白雲賀才陪著過去的。當然他倆也成了餘下幾人的話題之一。

　　聶成華誇張地嘆了一大口氣，卻是笑言：「雲賀可真真真是個好兄長啊！」

　　藍浩清道：「我忽然想到，以前大哥二哥帶我倆上街，我們看到有人在賣藝，又是噴火又是吞劍的，便圍了過去，死活都不肯走，大哥二哥只好陪著我們，還把我們扛在肩上，才看得清楚。」

　　聶成華欣然：「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之後回了家，你還一直吵著要去街上看賣藝！」

　　藍浩清惱羞：「閉嘴！你還說不要練劍，要去外面賣藝！不讓去的話還讓大哥二哥表演！」

　　正好走回來的白雲賀噗嗤笑道：「哈哈哈！你倆正好一個賣藝，一個看賣藝，有道陵君與孝玄君督促，想來必是功夫了得！」

　　聶成華的笑意中添了幾分陰險，道：「雲賀，你不出聲倒還好，我才想起方才還在說你的事呢！」

　　白雲賀當即悚然：「說我的什麼？等等！我只是來替唐小三倒個茶，就當我沒回來過吧！我趕緊的！」

　　「嚄嚄嚄！還不想回來了是吧？」聶成華的陰險又深了幾分，「你當與我闖在水一方一樣，說沒來過就沒來過？還幫忙添茶！你可真真真是個好兄長啊！」

　　這是能放在一起說的嗎？陸靜虛皺了皺眉。

　　藍浩清也冷笑幫腔：「雲賀，你可真是個有求必應、體貼入微的好兄長，本以為你只是弟弟，敢情是個兄長！」

　　白雲賀一臉尷尬，苦笑道：「二位大哥且慢，嘴下留情，你倆別這樣，怪可怕的……白陌桑，快給我拿杯茶過來！」

　　白陌桑怔了一怔，依言照做。白雲賀僵著一張臉，二話不再說，連忙鑽回了比武臺前。

　　聶成華噗嗤一聲，道：「雲賀也太好玩了吧？對唐小三如此上心，又死活不承認，都不知說他有趣還是有鬼了。」

　　藍浩清雙手環胸，道：「白陌桑，雲賀有沒有與你透露過什麼？」

　　白陌桑劈然一顫，沒想到藍家公子也有這般好奇，他乾笑道：「那個，哈哈哈……雲賀哥哥又不待見我……」

　　聶成華攤攤手道：「冠玉兄，那雲賀有沒有與你透露啊？」

　　白陌桑鬆了一口氣，嚇煞他也。金冠玉搖搖頭道：「若是說白兄與唐公子的事，那沒有的。」

　　聶成華嘆道：「唉，看來除非雲賀自個兒鬆口，咱們都沒好戲看了。」

　　白陌桑又是一驚，心想自己可不想看好戲。

　　站在後面的陸靜虛微微蹙起眉頭，他不能理解眼前這幾人，卻能明白白雲賀，有些事並非不願說，而是不該說，若能大方相告，甚至昭告天下，如何不想？

　　節目一直到了亥時半才結束，大嗓門的白衣少年立於臺上，抬手朝向雲中殿，朗聲道：「諸位，請看在下所指！」

　　一眾學子困惑，討論聲不斷，卻仍依言向高處望去。

　　白衣少年又喊道：「三──二──預祝諸位新年快樂！」

　　語音落畢那一霎時，雲中殿周圍綻開無數煙花，各色皆有，將夜空照得明亮，甚至蓋過了嬋娟的光輝。

　　學子們齊齊驚呼，唐言軒煞是激動，竟抱住了白雲賀的胳膊，又跳又叫：「天！是煙花！白雲賀你快看，好漂亮啊！」

　　白雲賀先是被煙花嚇到，又被唐言軒的舉動嚇到，他哪裡還有心思抬頭欣賞，而是默默向右手邊失神看去，那是一張燦爛笑靨的的側臉，充滿了稚氣的心花怒放，他堪堪回神，不由自主揚起一抹淺笑，輕聲道：「嗯，很漂亮。」

　　唐言軒察覺了那股視線，頓時收了笑容，卻未動怒，而是滿臉天真與困惑，歪著頭道：「你瞅我幹嘛？往天上看呀！」

　　白雲賀怔了一怔，隨後將面門抬起，笑道：「好，看煙花。」

　　唐言軒只覺莫名其妙，但並未多想，又抬頭望向天空，絢爛綺麗。他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正摟著白雲賀的手。

　　另一方面。聶成華悄悄退到陸靜虛身邊，道：「陸寧，煙花……好看嗎？」

　　陸靜虛看了他一眼，又移開了視線，淡淡道：「好看。」

　　聶成華舒心一笑，心想這陸寧還是懂得欣賞的，也意外是個誠實的傢伙。

　　之後無語，他便這麼陪著陸靜虛到最後一朵煙花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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