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一百回、麒麟崗】

【第一百回、麒麟崗】

Aug 16,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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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風家後門出去，於小徑上行一段距離，全員止步，清楚可見前方空中有異色，一大片深紅色的霧氣，上下左右都瞧不見邊。霧氣的另一頭，是普通的山林樣貌，唯一的異象，便是彼岸是夜非晝，昏暗無比。

　　那便是麒麟崗。

　　周圍早有許多八卦麒麟裳待命，既然入口已到，是該發放武器了。

　　予每人長劍時，也附了一顆白饅頭，還有不及一半的破水壺。

　　聶成華將水壺信手掛在腰上，叼著饅頭，抽出老舊斑駁的長劍瞅了瞅，當即蹙起眉頭，含糊不清地說：「豬數摸南間？」

　　藍浩清與白雲賀雙雙顰眉。聶成華將劍扔在地上，取下饅頭，又道：「瞧見了吧，這什麼爛劍？又鈍又破，我看連頭髮都切不斷！還一顆白饅頭，餵狗狗都不吃！」

　　藍浩清挑眉道：「所以你這條狗不吃？」

　　聶成華哼了一聲，豪氣地用嘴撕下一口饅頭，道：「當然吃！狗餓起來連樹根都啃！」

　　范牧湊到藍浩清旁邊，道：「公子，一顆饅頭填不飽肚子的，我的也給您吃吧！」

　　藍浩清淺淺搖頭，道：「都自己吃了。等回了日月山莊，我親自給你們一人打一頭鹿。沒聶成華的那份。」

　　又咬了一口饅頭的聶成華罵道：「喂！我本來就沒指望你給我打野鹿，反正我自己去打就成了！但你也別加最後那句！不厚道啊！」

　　藍浩清聳聳肩沒睬他。

　　另外一邊仍在發放補給，領頭修士說讓他們就地休息一會兒，等他家少爺來了再出發，也不知何時，他身後又多了幾名少年。再另外一邊，唐言軒陷入了為難之中。

　　唐家三名門生齊齊看向自家少爺，唐蒙表示：依少爺的食量還得多吃一顆，反正唐春唐夏也不吃這種東西，如果少爺還餓，就多吃兩顆，反正少爺吃飽了再說。水也一樣，若是少爺喝不夠，他們就去搶別人的水！

　　唐言軒看了看手上的饅頭，神色複雜，又抬頭看向自家門生，道：「唐蒙你自己吃吧，我討厭白饅頭。」

　　唐蒙急道：「少爺！千萬不要顧慮我！我就是個養蠱的，有時候忙起來，兩三天沒吃也沒關係的！」

　　唐言軒的臉色更難看了些，道：「……我真的討厭白饅頭。」

　　白雲賀邊咬饅頭邊湊了過去，道：「嗯，這饅頭又乾又硬又沒味道，唐小三肯定不喜歡。」

　　唐言軒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致，他瞧眼過去，道：「你這樣說我更不想吃了！」

　　白雲賀道：「還是得吃啊，雖然你不用動武，但還是得走路的吧？說不定還得跑一跑。」

　　唐言軒愣了愣片刻，皺起眉頭低聲道：「什麼我不用動武？」

　　白雲賀笑道：「你是我堂弟家依附的仙門的少爺，我白家於情於理護你周全，哪裡奇怪？」

　　「於情……」唐言軒驚愣不已，先是咕噥了一句，才又嘀咕道：「最奇怪的就是你了。」

　　唐家三門生面面相覷，嗅出了不對勁的味道。兩名白家門生啃著饅頭，僅僅朝自家少爺瞥了一眼。

　　白雲賀笑面盈盈，道：「行了，快吃吧。」

　　唐言軒繃著臉，盯著手中的大白饅頭，心情複雜異常。正當他下定決心要咬下那據說又乾又硬又沒味道的糧食，忽然有兩道金光占據據了他的眼角。

　　還未抬眸，便有一道輕盈的聲音傳來：「唐公子，金某的與你換吧。」

　　原來那五人齊齊循聲看去，除了金冠玉與金宵二人，也難是他人了。

　　看著金家公子手上，用手絹包住的饅頭缺了一小角，唐言軒愣愣道：「咦？冠玉公子……為何要換，不都一樣嗎？」

　　金冠玉一臉和善，道：「我這個有點甜味兒。我是用手剝的，別擔心。」

　　唐言軒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情緒又繃了起來，他僵硬地抽了抽嘴角，雙唇動了又動，呼出幾口氣，就是沒吐出半個字。

　　金冠玉將缺角的饅頭抬高了一些，淺笑盈盈，比之唐言軒，簡直天差地別。

　　白雲賀面無表情，盯著金冠玉手上的饅頭片刻，先是叼住自己手上缺了大半的饅頭，隨後伸手過去將之捏起，另一手也抓住唐言軒的大白饅頭，就這麼將兩顆不屬於他的饅頭給對調了。

　　白雲賀取下口中饅頭，衝著金冠玉笑道：「多謝金兄！」

　　金冠玉偏頭過去，頷首道：「不必客氣。那我回原位去了。」

　　唐言軒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兩身金袍離去。

　　等到風棋帶著風青來了，並不見兩個蒙面人，所有人都將饅頭吃完了，甚至還有人將水給喝完了，但領頭修士並沒有施捨更多。

　　風青抱著滿載的箭筒，風棋則提著大把的紅色長弓。他們一來，全場靜默無聲。

　　領頭修士與身後五名少年先與風棋行禮，隨後朝眾人喊道：「諸位請起，準備進麒麟崗了！」

　　於此同時，有風家修士找上金冠玉，請他與風棋同行，金冠玉只是看了看其他公子們，便點頭同意了。

　　早就席地而坐的聶成華咂嘴了一聲，冷笑道：「給我們用把破劍，自己帶這麼大把弓，莫不是要放冷箭？哎？冠玉兄怎麼過去了？」

　　藍浩清皺眉道：「蒙面人不在，又讓冠玉公子同行，意圖太明顯了。」

　　他難得沒有讓聶成華注意言詞或閉嘴。

　　「是要保護冠玉兄，還是讓冠玉兄保護他？」聶成華笑了笑，隨後起身湊嘴過去，低聲又道：「藍烝，等會兒多幫忙注意陸寧，我老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藍浩清登時疑惑道：「嗯？哪來不對勁？」

　　於他眼中看來，陸靜虛就是之前看到的那樣，孤僻又冷漠，何簡偶爾說幾句話，不是單純應聲就是只瞥眼過去。

　　聶成華擠了擠眉頭，道：「說不出，反正就是不對勁。」

　　藍浩清又盯著碧綠白裳好一會兒，隨後招來自家倆門生，道：「范牧、李設，陸家就何簡一隨從，實力還不強，你倆多留心些。」

　　兩名門生齊聲道：「明白！」

　　另一邊，白雲賀朝紫衣少年道：「唐小三，咱們盡量別離金兄太遠吧，先不說他與金宵實力高強，更重要的是金宵沒用這破劍。」

　　唐言軒冷冷「喔」了一聲，心中暗忖：方才還大言不慚搬出安家，說什麼於情於理護周全……倒是理多於情。

　　越想越無奈，唐言軒看了看碧綠白裳，丟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跑去找藍家人了，徒留驚訝又困惑的白雲賀。

　　聶成華與藍浩清見唐言軒來了，皆是萬分困惑，唐言軒朝他倆湊近了些，像在說悄悄話那般道：「聶成華，你多注意陸靜虛吧，感覺他有些不對勁，昨天我就覺得了。」

　　藍家二人由疑轉驚，聶成華只是點點頭說好，然後就看著唐言軒回白雲賀身邊了。

　　藍浩清看了看聶成華，聶成華也看了回去，沉默半晌，道：「藍烝，唐小三比我還敏銳啊。」

　　他想，既然唐言軒都特地來叮囑了，那陸靜虛一定真的不對勁！

　　藍浩清啞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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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稍做準備，雖說金冠玉與金宵被領去風棋那兒，但兩名金家門生好似得了公子的命令，要與其他世家一同行動。

　　聶成華細手細腳找上白、唐二人，低聲道：「風棋只領走了冠玉兄，必然是要保他安全，或是讓冠玉兄保他安全，畢竟倆蒙面人不在。你們兩家同我們一道吧，人多安全。」

　　他也沒等二人回應，便逕自回到藍浩清那兒。

　　唐言軒抬眸盯著另一人，鄙夷道：「如何？方才還讓咱們跟著金冠玉的白大公子？」

　　白雲賀神色異常難看，他擠了擠眉，道：「行吧行吧，跟著浩清兄他們也行！安全第一！」

　　唐言軒轉竊笑道：「問道一載你就記得安全第一了是吧？」

　　白雲賀拒絕回應。

　　之後是一陣小騷動，風棋、風青、金冠玉與金宵到了前頭，也有大半的非世家子弟跟了過去，包括問道同窗在內，局面疑似分為了兩組。反而聶成華他們那邊，除了剩下的公子們、世家門生，就是秀秀、徐凡凡、徐央、羅燦，還有另外三名約莫二十歲的青年，三人明顯是互相認識的。

　　來客一人失掌，如今生死未明，孑遺四十九人。

　　聶成華見這局面，攤攤手道：「還真是很努力在模仿問道。」

　　藍浩清道：「冠玉公子的處境肯定比咱們安全。聶成華，不只小心屍鬼，人也得小心。」

　　聶成華表示同意。白、唐兩家及兩名金家門生都過來集合了。陸靜虛與何簡雖說站得有些距離，卻也擺脫不了屬於這組的範圍。

　　於前頭，領頭修士與風棋說些什麼，風棋又做了些什麼，後方的世家公子們都不明所以。

　　其實就是與風棋招呼，請自家少爺打開入口。

　　風棋取出逆八卦鏡，鏡面朝向法陣邊緣，驅動靈力後，由鏡中發出細微的光芒，很快的，前方的那團霧氣就破了一個大洞，兩人通過還綽綽有餘。

　　金冠玉就在旁邊看著，心中滿是不解，見慣了各種奇珍異寶的他，也沒見過那奇怪的法寶。

　　待風棋收了逆八卦鏡，領頭修士朝眾人喊道：「入口已開，請諸位魚貫進入！」

　　說畢，他朝風棋作揖後就離開了，而那五名少年留下了。這個聶成華他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看著前頭百家修士，一個一個隨著已經進入麒麟崗的風棋走入法陣，藍浩清沉面道：「看方才的表現，還有現在跟著風棋，那五個年紀輕輕的門生不容小覷。咱們小心為上。」

　　聶成華笑道：「對，再怎麼小心都得上！」

　　藍浩清罵道：「你要上自己上！」

　　聶成華仍是笑道：「嘿嘿，我就不上！」

　　正從旁邊路過的陸靜虛瞥了藍家二人一眼，想起了聶成華在藏情山上說過的一句：我只下不上。

　　等到所有人都進到法陣內，那個破口就密合了起來。聶成華原想去碰碰看能不能出去，卻被藍浩清狠狠攔下了。藍浩清表示，還是別現在知道出不出得去比較好。

　　天色昏暗，氣氛森然。唐言軒抱起胳膊，不由自主朝旁邊的人靠近了些。而在他旁邊的，是那身銀羽灰袍。

　　唐春東張西望，道：「哇嗚，陰森森冷颼颼的，比墳園還可怕！」

　　唐夏聳聳肩道：「春，少來了，你才不怕。」

　　唐春正要答話，卻被唐蒙截話道：「你倆別一搭一唱了！走了，保護好少爺！」

　　唐蒙深知這對兄弟一聊起來那肯定沒完，雖說自家少爺似乎不太需要他們的保護就是了。他這麼一想，不覺多了幾分悲哀。

　　隊伍開始移動，五名風家門生分了三名到另一隊當領頭，兩隊人幾乎是平行前進的，不過風棋走得更前一些，仍是面無表情，又不失沉重與煩悶，好似一點兒都不想來這鬼地方，旁邊的風青神情更是慘白驚懼。

　　雖說唐言軒身邊有白家人在，但唐蒙還是一直湊在自家少爺旁，特別關心，只要見了自家少爺表情一變，就會開口詢問。

　　還半隻走屍都沒見著，唐蒙就問了三次。白雲賀忍不住問：「唐蒙，你能不能緩些？有沒有聽過關心則亂？」

　　他也不知為何唐言軒只是頻頻搖頭，卻沒覺得唐蒙煩。這叫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唐蒙僵著一臉，遲遲沒有答話，只是一直用眼神詢問自家少爺。這讓白雲賀感覺更奇怪了。

　　沉默半晌，唐言軒才察覺了唐蒙的視線，其實他方才壓根沒聽見白雲賀說了什麼，他的注意力若說能集中，便是集中在滿滿的恐懼上了。

　　他眨眨眸子，看了看自家門生，又轉向另一邊抬眸瞅向白雲賀，道：「你幹嘛欺負我家唐蒙？」

　　唐蒙大驚失色。

　　什麼「我家的唐蒙」？白雲賀登時啞口無語，他看著唐言軒那一臉單純又帶點疑惑的表情，都不忍開罵了，只好澄清道：「我沒欺負他，我是問他為什麼要一直問你感覺如何，太頻繁了，關心則亂。」

　　唐言軒遲疑片刻，「喔」了一聲，道：「唐蒙不是關心我，是關心蠶王。與之後的王娘相比，蠶王太膽小了，很容易受環境影響，尤其是這種陰氣極重的地方。唐蒙本就是養蠱人，在乎蠱蟲比在乎人還多呢！春夏二人就是一般侍衛了，身上也無蠱蟲。」

　　白雲賀愣愣道：「疏影公子昨日幫你的，這麼快就失效了？」

　　唐言軒搖搖頭道：「不是，是麒麟崗陰氣太重了，但還是那兩個蒙面人更可怕。蠶王一直鑽來鑽去的，唐蒙腰上的蠱蟲或許能聽到蠶王在求救。」

　　「知道了。」白雲賀瞭然的同時也在心疼。

　　另一方面，藍浩清答應要多留心陸靜虛，便一直緊隨其後，放任聶成華打著與何簡聊天的名義，湊到陸家二人旁邊。

　　過約一盞茶功夫，風棋那隊忽然停下了，迫使另一隊也跟著停下。

　　鴉雀無聲，卻瀰漫著一股危險與衝突的味道。所有人東張西望，已經有不少人拔劍了。何簡當機立斷將劍出鞘來到自家公子面前，他心裡比任何人都還緊張。

　　一少年修士上前五大步，舉劍且馬步穩紮，前方有一小堆草叢，還有一棵枯樹。

　　所有人進入備戰狀態，沒有抽劍的唐言軒嗅了嗅，微微驚愣，道：「好多！」

　　「什麼好多？」白雲賀順口一問，還沒來得及反應和思考，四面八方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這下他終於知道是什麼好多了。除了由四面八方奔來的走屍與煞屍，還能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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