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持劍的聶成華,很快又將兩把破劍變成斷劍,用斷劍餵給走屍吃,順便繼續爆粗口。
范牧與何簡都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劍,爛歸爛,但也沒聶成華手上的那些爛,至少沒斷過。
藍浩清檢查完何簡的傷勢後,讓其不要再揮劍了,免得胳膊飛出去,何簡渾身顫了顫,連連說好,也不敢說自己還有左手。
聶成華很快奪了何簡的劍,結果用其劈開一具走屍的咽喉就應聲折斷,他憤憤將斷刃往走屍印堂插下去,順帶踹了一腳,再大罵:「爛東西!」
何簡都看傻了。藍浩清過去將那屍的腳筋切斷,然後又踢得遠了些,道:「聶成華,你的運氣太糟了吧?我們的劍用了這麼久都沒斷,怎的到你手上都逃不過那劫數?」
聶成華悻悻然走回,罵道:「那表示我夠賣力!該死的爛東西,反而斷了還更銳利。」
白雲賀拉著唐言軒過來了。唐言軒將鞘都未出的劍遞了出去,道:「聶成華,送你吧,會不會斷我就不保證了。」
聶成華笑著接過,道:「唐小三,你的運氣可是最有水準的,我就試試吧!」
有水準的運氣,是指倒楣的部分。
唐言軒難得沒惱羞,實在沒那個心思,不只心裡難受,甚至都覺得難以呼吸。
甫將劍交了出去,唐言軒就踉蹌一步倒在白雲賀身上,眼下這個情況,白雲賀自是不會朝奇怪的方向想去,只是連忙接住對方,最後都蹲了下去,急急道:「唐小三你怎麼了!」
聶成華嚇了一大跳,道:「唐小三,你臉色這麼差,不是病了吧?」
唐言軒緊緊咬著牙,幾乎使盡力氣說出一個名字。白雲賀立即回首喊道:「唐蒙過來!」
唐蒙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先是讓唐春與唐夏自己小心,便急匆匆跑了過去。
唐蒙蹲下身,趕忙抓住自家少爺發顫的手,道:「少爺,蠶王呢?」
唐言軒吸了兩口氣後,緩緩將掌面翻上。於現在的他而言,反掌可不容易。
唐蒙低頭一看,雖說少爺手上一點動靜也沒有,可他就是知道蠶王在哪。唐蒙取下腰上的小簍子,抓了一隻手指長、長得像蜈蚣的蠱蟲放到自家少爺腕部,並且緊緊握著那隻細白的小手。
白雲賀看在眼裡,心裡卻有著奇怪的感覺,不若陸靜虛握著唐言軒的手那般,那時只有一腦子的激動,而今心中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的自卑。
聶成華本來還好奇唐蒙在做什麼,都來不及發問,就被藍浩清喊走了,原來是陸靜虛也加入了戰局,誰讓何簡受傷了,那邊又只有范牧與李設,藍浩清護著何簡,壓根分心不了。
聶成華急匆匆跑了過去,一把將何簡按坐下,說要去將風青抓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聶成華跑走前拍了何簡的右肩一下,搞得人驚聲哀號,確實打消了繼續逞強的念頭。
聶成華飛速將風青兜了過來,也不顧風青正在替別人處理傷口。無人察覺風棋犀利的眼神。
另一方面,唐蒙放出的蠱蟲,在唐言軒纖細的腕上爬來爬去,好似在尋找扎根之地,上下左右轉了幾圈後,口器對準微微隆起的青綠色,輕輕咬上了。
白雲賀心中一驚,仔細觀察唐言軒的面色,虛弱、平淡、無奈,又帶了點委屈。
唐言軒詢問唐春唐夏,唐蒙神色專注,只是淡淡答道:「春夏就受了些擦傷,沒大礙的,他們玩得很愉快。」
「嗯,我聽見他們瘋子似的笑聲了。」唐言軒臉上的無奈又多了兩分。
白雲賀稍稍安心了些,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了聲「少主」,他循聲望去,發現是自家門生快擋不住了。白雲賀見之,先是衝著唐言軒笑了笑,說自己要過去一會兒,然後提劍縱步離去。
聶成華那邊,風青在怒視之下匆匆替何簡處理傷口,做了簡易的包紮,結果聶成華並未放過他!
聶成華幾乎是在非禮風青,將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翻出了不少細布,但沒心思研究他都帶了什麼藥,只取了一罐寫著「創」字的藥瓶,這才將被洗劫大半的風青還回去了。
風青淚眼巴巴地來到自家少爺面前,結結巴巴地道了歉,然後委屈巴巴地又去照顧傷者了。
風棋喊了兩名少年修士去保護風青。
另一方面,聶成華拉住了陸靜虛,頂替其位置,神奇的是,陸靜虛真沒繼續出手了。
不過一會兒,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吸引了大多數人目光。
「徐央哥!」是秀秀的喊聲。
聶成華這才發現,秀秀與徐家二人還在外側,而且不知何時被近二十隻走屍包圍了,眼看還有一隻煞屍從遠方急奔而去。當初派來的支援另一組的少年門生早就回風棋那兒了。
秀秀被徐凡凡護在身後,秀秀手上並沒有劍,徐凡凡手上只有一把匕首,右小腿上還滲著血。而在她倆面前的,是徐央,也只有徐央,而且是受了傷的。
聶成華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如今的他抽不開身,他快速看了其他人,發現行動自如的只有陸靜虛。
完蛋了,徐央會死的。聶成華腦中只有這個想法,然後又想到就換秀秀與徐凡凡要死了,最後靈光一閃,冒出了唯一能解救他們三人的名字──隅卯。
聶成華狠狠打飛一隻走屍後,不顧還有兩隻,便仰著頭張開雙唇,不管喊不喊得來,不喊一定不會來!
不過,忽然有一道強勁的風,迫使他將嘴給閉上了,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那道銳利的呼嘯聲似乎在代替他發言。
朝他衝來的兩隻走屍瞬間灰飛煙滅。聶成華連忙轉頭,發現陸靜虛一臉凝重,其姿態顯然是出過劍。
聶成華也不必猜想,因為他就眼睜睜看著陸靜虛抬起劍,朝著遠處,也就是秀秀三人那邊,連續劈出三道劍氣,劍氣打在劍氣上,又打在劍氣上,讓最前頭的劍氣迅如雷電,猛如洪水,將徐央面前的十來具走屍與疾行的煞屍都給打碎了。
聶成華忽然很慶幸,將隅卯的事告訴過陸靜虛。
不過,就在大家佩服陸靜虛能劈得出劍氣,也都以為秀秀他們安全了,徐央卻吐出一大口血,重重倒地。
並非劍氣傷到他了,而是他本就受了重傷,全靠意志力支撐。
「徐央哥!徐央哥你怎麼樣!」
秀秀急忙上前,徐凡凡也踉蹌過去,兩個女子合力將徐央翻成正面,他的上身滿是嫣紅,都不知傷口在何處了。
聶成華暗叫不好,沒上前察看,而是先去把風青給逮了。風青一路哀號,被扔到徐央旁邊。
風青一見到徐央的傷勢,便嚇得直搖頭,連連說:「不行不行!傷得太重了!」
然後他從腰上的布包中翻出一坨細布,急急忙忙將其按在了徐央腹部,徐央又吐了一大口血出來。秀秀見狀,雙目噙淚大罵:「喂!你是來救人還是來殺人的!」
風青急得快哭出來,手上的力道卻未減弱,道:「肚子、肚子破了好大的洞,都能看到腸子。」
秀秀神色一變,驚駭不已,她方才瞧了半天,什麼都分辨不出來,該說醫者不愧是醫者嗎?
風青按著徐央腹部,細布很快便被染紅,徐央的胸口與四肢也不斷滲血,風青打顫著牙關道:「不行、不行,得出去才行,會死的!」
秀秀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懮嚶啜泣:「徐央哥、徐央哥……拜託了,請救救他,拜託了!」
這對風青來說,太為難了,他一個人哪按得住這麼多傷口。
在旁邊看的聶成華快急死了,四處張望,期盼有人能來幫個忙,然後就與金冠玉對上眼神了,聶成華都還沒動作,金冠玉便朝他點了點頭。
金冠玉迅速找上風棋,道:「風公子,似乎有人受了重傷,請先帶出去醫治吧。事已至此,是否該點到為止了?」
風棋朝混亂處看了過去,靜默片刻,臉色一沉,道:「多謝金公子提醒,那就請金公子替我保管弓箭了。我等會兒再回來。」
金冠玉道「好」。風棋招了待命的三名少年修士,齊齊向風青那兒去,風青見自家少爺來了,甚是驚訝。
風棋看都沒看徐央一眼,冷聲道:「風青,將人帶出去療傷,務必妥當。」
風青肩頭一顫,連忙稱諾,然後在他的指揮下,與三名少年修士將徐央抬走了,風棋也跟著走了。他可不想讓風青離開視線內。
麒麟崗中的八卦麒麟,只剩下原本跟著風青的兩名少年修士,可他們與傷者待在一處,顯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美其名曰保護傷者。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聶成華道:「秀秀姑娘、徐姑娘,妳們趕緊退回中心!」
也不等二人回答,聶成華急急忙忙回去關心陸靜虛。
而金冠玉真正自由後,與金宵來勢洶洶,大開殺戒,箭筒很快就空無一物,金冠玉將大長弓輕輕置地後,金宵將自己的佩劍奉上,金冠玉淺笑接過。
金宵則隨手揀了一把地上的破劍。金冠玉邁著大步,神態從容且自信,朝著秀秀她們離開的破口而去,也確實又湧入了不少屍鬼,也不知是不是嗅到方才徐央的血味與將死之息。金宵伏低身子,在自家主子身邊繞行,破劍拿在他手上,宛如神兵利器,絲毫沒有影響。
兩人皆是狂猛有力,揮劍一擊,就沒有一具屍鬼能不斷個手腳或頭顱的。
看見他倆行動的人皆是震撼,這才發現,方才的金宵,根本是兵不厭詐。大家都以為金宵持續打鬥了那麼久,體力定當耗損不少,之後甚至一直護在金冠玉與傷者旁,敢情只是因為自家主子行動稍有受限,他便也自限了實力。
另一方面,聶成華急切道:「陸寧陸寧,我就不誇你啦!你怎麼樣啊?臉色很差啊!」
陸靜虛緊緊握著手中劍,身姿卻不若平時挺立岸然,他搖搖頭道:「我沒事。」
聶成華一下就不高興了,破劍直接扔了,兩手叉腰,蹙緊眉頭,義正詞嚴:「還敢說沒事?你哥讓我多關照你,你偏不讓我關照,你讓我拿什麼與玄機大哥交代?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師兄會把我大卸八塊!到時你記得來招我的魂兒,看我照三餐罵你,睡著了還去你夢裡罵,天天把你罵醒!」
陸靜虛當即愕然。別說他了,就連一旁聽著的藍浩清都錯愕不已,陸靜虛居然被教訓了!
陸靜虛的神色明顯糾結了好一番,在聶成華的肅穆與何簡的擔憂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宣告自己的敗北,道:「強行驅動靈力作劍氣,不然來不及救人。」
原因雖然簡短也算有解釋了,後面一句任誰聽來就是委屈又蒼白的狡辯。
「念在你老實,我就不繼續罵你了。說白了就是急火攻心吧?」聶成華重重點了兩下頭,然後伸手就把陸靜虛手上的破劍搶過扔了,手指著地上說:「現在,給本狗坐下!」
藍浩清瞠目結舌看了過去,沒想到自家的狗子居然把別家的公子當狗子對待!
陸靜虛滿臉無奈,但從破劍能如此輕易被搶去,他也沒什麼好反駁的,乖乖坐下了。
聶成華立即轉笑道:「嗯,不錯不錯,好乖好乖。」
藍浩清臉色一變,大罵道:「聶成華不要得寸進尺!」
聶成華轉身吐了個舌頭,又看著坐在地上的兩名碧綠白裳,道:「那你們先歇會兒,眼下看起來還算安全,我去關心一下白雲賀和唐小三。」
何簡滿臉感動又認真,忍痛抱拳道:「多謝聶公子!」
聶成華笑了笑,然後揀起陸靜虛用過的劍跑了,想著渡過靈力的劍總不會爛了吧。餘下的藍家三人苦哇哇的,雖說屍鬼確實不若方才多,但時不時冒出兩三,實在煩人得很,隨時都得保持警惕,范牧與李設都快沒力氣了。何簡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聶成華先去關心了白雲賀,因為唐言軒與唐蒙還坐在地上,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感覺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結束。
白家倆門生與金家倆門生都氣喘吁吁,眼下有金冠玉與金宵替他們擋去不少,總算能喘喘氣。
聶成華拍了拍好友的肩,道:「雲賀,辛苦你啦,你是覺得護著唐小三比較累,還是出來打屍鬼比較累?」
「哈?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白雲賀一臉嫌棄,但還是答道:「前者心累,後者身累。」
「哈哈哈!好在有冠玉兄和金宵兄,看他倆越走越外面,屍鬼也多半被吸引過去了,稍微休息一下吧。」聶成華笑了笑,然後四處張望,眼神飄著飄著,忽然神色大變,大喊道:「唐小三!」
白雲賀猛一頓,急忙望了過去,只見有具不知走屍還煞屍,斷了一條手一條腿,用著奇怪的姿勢朝唐言軒與唐蒙撲去。
唐言軒聽到叫喚,困惑抬頭,就眼睜睜看著屍鬼在唐蒙背後,大叫一聲:「不要!」
白雲賀一個暴起,急忙邁步,可他與聶成華的距離都不可能趕得過去,藍浩清也趕不及。陸靜虛見狀,打算揀聶成華扔下的劍,再咬咬牙強驅靈力,但手才伸出去,便止住了動作。
也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一道身姿急馳而來,一道徑直的風影狠狠打在走屍臉上,將其打飛又打爆了,直直撞上樹幹,脆弱的枯樹應聲折斷,屍鬼抽搐幾下後便不再動彈,面門血肉模糊,特別駭人。
眾人目瞪口呆。來者何人,從那路數看來,也僅有一人了。唐言軒仰著面門,失聲道:「羅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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