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一百四十一回、送客】白落篇末。

【第一百四十一回、送客】白落篇末。

Sep 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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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這個晚上，藍浩清在藥屋中、在白湘鈴身邊都做了什麼，那是什麼也沒做，即便柔軟的女體主動貼近。

　　衝入鼻腔的只有濃郁的藥香，所以他什麼都做不到。在男子的身分之上，他首先是白湘鈴的夫君，他可以不是「男人」，但一定得是個體貼妻子的好丈夫，所以他可以忍。

　　他也不算什麼都沒做，除了最後一步，他什麼都做了一些，並不是為了滿足誰，更不是為了欲擒故縱，他只是在告訴娘子，他並非做不到，只是某些原因，所以不繼續做下去。至於哪些原因，那滿室的藥香已不容置喙。

　　好在白湘鈴試了幾回便瞭然，亦是體貼夫君的體貼。她又聽藍浩清說了很多話，是關於遙遠的從前，有趣的、丟臉的、悲哀的、無恥的，她聽著，就好似也經歷了。

　　她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然而當她轉醒時，朝思暮想的夫君並未離開，而是穿戴齊整，在等著她。

　　藍浩清輕撫她憔悴的倦容，說：「湘鈴，我該去送客了。」

　　她撐了撐惺忪的睡眼，點點頭回應：「下次，我也能見見他嗎？」

　　藍浩清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巧的吻，然後說：「讓雲賀親自來回答妳，可以嗎？」

　　她眨了眨有些空乏的眸子，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好，等小榆能自己走過來了，我再問問他。」

　　隨後，她見自家夫君頷首，接著轉身離去，然後消失在門後。濃郁的藥香只能困住病重之人。

　　＊

　　卯時半，日月山莊山門，唐言軒、白陌桑與藍浩清相聚時，只是打了招呼，誰也沒有在嘴上對「遲到」的聶成華發難，因為藍逸塵也還未出現。

　　藍浩清緊張地來回踱步，不知該不該去逮人，幸好他仨未等多時，便聽得聶成華勝過雞鳴的哀號。

　　三雙目光紛紛循聲望去，就見聶成華兩手抓在頸上，有條繩子向上延伸，他仨的視線也堪堪隨之向上，在繩子的另一端，竟是御著劍的藍逸塵。

　　「大師兄！可以了！可以放開我了！啊啊啊快來人救狗哇！」

　　聶成華一路哀聲求饒，可每喊一句，頸上的繩子便會被高高在上的藍逸塵輕輕一扯，聶成華就會一個踉蹌。

　　藍浩清和白陌桑都看傻了眼，只有唐言軒捧腹大笑起來。

　　因為飛在空中牽著繩子會撞上門牆，所以藍逸塵才落了地。聶成華淚眼巴巴地說：「大師兄，你也不必落地啊，我能牽著自己。」

　　聞言，唐言軒又笑得不能自已。

　　白陌桑瞠目結舌，驚聲道：「藍兄，這是什麼情況……道陵君何時回來的啊？」

　　藍浩清木然答道：「不知。我也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沒想到聶成華有這種癖好。」

　　「咦？」白陌桑猛然瞅向藍浩清，心想：不該是道陵君有的癖好嗎？

　　唐言軒已經笑到站不住，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了。藍浩清與白陌桑回頭看他，雖然確實好笑，可他倆也不知為何就是笑不出來。

　　不過一會兒，藍逸塵與聶成狗跨過檻兒，與三人會合。

　　聶成華探了探頭，發現蹲在地上的唐言軒身姿蜷縮，渾身大顫，笑聲不止，不禁大嘆一口氣，吠道：「汪汪！別笑了唐小三！」

　　唐言軒一瞬止了笑，抬起噙著淚花的面門，一見聶成華兩手垂落，頸上的繩子昭然若揭，仍被藍逸塵所牽，又忍不住埋頭大笑。

　　藍浩清臉色鐵青，道：「大哥早。聶成華，我就姑且問一句，這是怎麼回事？最新的送客方式？藍家沒有看門犬，反而有送客犬了？」

　　白陌桑連忙道：「道陵君早安。」

　　藍逸塵向白家少年頷首。

　　聶成華淚眼汪汪，道：「我跟你們說，大師兄來喊我的時候，我乖乖起床了，結果我就打個呵欠，嘀咕一句狗都沒這麼早起，然後大師兄不知道從哪兒翻出繩子，就變這樣了汪。」

　　同輩二人俱是震驚又無語，雙雙看向藍逸塵，他也只是勾著笑，帶些鄙夷與玩味。

　　而蹲在地上的唐言軒總算收了笑，大口大口喘氣，緩緩起身，道：「藍浩清，等會兒你牽著聶成華去找白雲賀吧，肯定好玩！」

　　聶成華大驚失色。藍浩清回首，欣然道：「這主意兒不錯！」

　　然後藍浩清就從自家大哥手中接過繩頭，聶成華詫異不已，嘴巴大開，瞠目駭然。

　　白陌桑心中竟有幾分躍躍欲試，悄悄盯著繩頭。

　　藍逸塵上前，來到唐言軒身邊，朝自家小輩們說：「要道別就趕緊的。」

　　也不知在對誰說，反正唐言軒是主動上前了，道：「白陌桑，乖乖當俘虜。藍浩清、聶成華，乖乖當俘虜的俘虜，我要回家去啦。」

　　他頓了頓，探頭越過三人身影，朝著門內喊道：「藍庭姑娘！謝謝妳！」

　　藍浩清與白陌桑雙雙震驚，只有聶成華回頭笑道：「師姐，妳被發現啦！」

　　震驚二人紛紛回頭，果然門牆之後探出一顆頭，又堪堪行將出來，正是藍庭，她搔了搔臉，訕訕笑道：「哈哈哈沒想到會被發現，不愧是唐公子。唐公子，謝謝你來日月山莊幫忙，以後有機會再來玩，和雲賀一起來也可以。」

　　唐言軒一頓，臉上泛起微紅，他快速轉了轉珠子，最後稍稍低頭，忸怩道：「藍庭姑娘……不，藍庭姐姐，妳別打趣我了。還有，我再說一次，妳如果有機會到南良，千萬別來我家！」

　　藍庭噗嗤一聲，點點頭笑道：「好，我也試著學學南良的點心好了，聽陌桑說過有個叫情花酥的點心，不知有沒有辦法做出中原的口味。」

　　唐言軒霎時欣然：「藍庭姐姐一定可以的！情花酥很自由的！我會很期待的！」

　　藍庭頓時心花怒放，摀著臉躲到自家弟弟背後了。唐言軒愣了一愣，目光飄向白陌桑。

　　白陌桑一個哆嗦，拱手道：「唐公子，路上小心，替我向蝶語哥哥問聲好。」

　　唐言軒點點頭，目光落向藍浩清。藍浩清一臉莫名其妙，隨即恍然大悟，道：「哦，後會有期，我一定將雲賀平安送回白帝城。」

　　唐言軒又點點頭，最後目光落向聶成華。聶成華當即沉了臉，張口三聲：「汪汪汪。」

　　白陌桑噗嗤一聲。唐言軒一臉岸然，仍是點點頭，他回過身，邁開步伐的同時，一個回頭燦爛笑道：「再見啦！」

　　唐言軒止步於藍逸塵面前，接著發生藍家三人與白陌桑都萬萬想不到的震撼──

　　藍逸塵拍了拍唐言軒的頭，還說：「真是好孩子。」

　　小輩們見不到唐言軒的神情，但都能想像定是沾沾自喜。

　　隨後，藍逸塵與唐言軒御劍離去。

　　聶成華誇張地嘆了一口氣，道：「真搞不懂大師兄、二師兄對好孩子的標準是什麼。還有，可以放開我了吧？」

　　「恕難從命。」藍浩清並未鬆手，逕自邁開步子，牽著狗離開了，「唐三公子有令，雲賀肯定早就起了，去等早膳吃吧。」

　　被拉扯的聶成華發出哀號。

　　藍庭喊道：「我馬上去準備早膳！」

　　白陌桑苦笑道：「多謝藍庭姐姐，那我也先過去了。」

　　他說完便匆匆跟上。

　　結果到了白雲賀房前，繩頭到了白陌桑手上，他莫名感覺興奮，還用著看奇珍異獸的神情看著聶成華，實在被看得毛骨悚然。

　　因為唐言軒不在，所以他仨也不敲門了，直接闖了進去，白陌桑一馬當先，領著一狗欣喜若狂，似在展示寶物，向自家堂兄介紹道：「雲賀哥哥！你快看，聶兄真的變成狗了！」

　　聶成華雖是鐵青著臉，但還是配合「汪」了兩聲。

　　白雲賀笑得岔氣，一邊抽氣一邊道：「哈哈哈這是搞什麼！我、我方才還沉浸在孤單寂寞中，你們倒是、倒是很懂安慰哈哈哈！」

　　聶成華無奈道：「笑得太誇張了吧，而且這是我大師兄的手筆。」

　　藍浩清冷笑道：「看白陌桑如此喜歡，不如繩子就別拿下來了。」

　　聶成華第一個反對，但也只有他自己反對。白陌桑是怯怯地說「這樣不太好吧」，然而他的嘴角是上揚的。

　　聶成華頭一回覺得白陌桑如此可怖。

　　至於那條狗繩，在吃早膳的時候就拿掉了，因為不大方便。早膳用畢後，藍浩清本想偷偷套回去的，卻被聶成華眼明手快，擒著繩子一溜煙地逃走了。

　　藍浩清也沒多留，一人帶走所有殘盤，徒留二白。

　　白雲賀道：「陌桑，我有事要告訴你，關於唐言軒的。」

　　送走藍家公子正走回內寢的白陌桑肩頭一顫，忽然有股不妙的預感，想要拔腿就跑，但還是乖乖走向凳子坐下。

　　白雲賀揚起笑容，是自信且歡愉的，彷彿天底下最幸福之人，將自己與意中人心意相通之事侃侃而言。

　　那般笑容，白陌桑幾個月前也見過的，就在藍浩清面上。

　　所以白陌桑深刻理解，那確實是相同的情感，名為喜愛。

　　＊

　　藍逸塵回到日月山莊時，已是五天後，據說是從南良回來時順道去了一趟燈火闌珊處，雖然小輩們不明白何來順道之說。

　　而這五日，藍逸情並未現身，小輩們也不敢多問。聶成華著急開始「任務」，也不避諱，直接當著藍浩清的面，向大師兄說明天就能開始幫忙打雜跑腿。藍逸塵挑挑眉，只是淺淺點頭，並未答話。藍浩清也沒說什麼，反正之前都知會過了。

　　而知道聶成華明天開始要離家幫忙，藍庭特地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膳，聶成華打趣師姐挽留人的技巧甚是高明。

　　不過，聶成華並非是明天一早才出發，而是大半夜的就隨著藍逸塵偷摸離開了。

　　四月初六，戌時末。聶成華收拾妥當，無一劍、九重簫，穿上斗篷，到日月山莊偏門，與大師兄藍逸塵會合。

　　藍逸塵早就到了，他左手提著劍，本還仰頭望著弦月，卻在小輩都還未跨過檻兒便準確回過頭。

　　聶成華見那身姿英挺清俊，目若天星，炯炯神奕，有如傲立孤狼，連忙縱步過去，待步落定，他抬起雙臂，衣著昭然若揭，他低頭瞅了瞅，道：「大師兄，我還穿著鳳尾蘭夢裳嗎？要不我直接換身衣裳吧？」

　　他本以為讓他穿著尋常斗篷，就只是為了遮住藍家家服，雖說小腿以下也沒遮住，也雖說是鞋履，可風輕輕一吹，斗篷輕輕一掀，顯眼的藍色褲腿便明目張膽。

　　藍逸塵眉間帶了幾分無奈，淡淡道：「你穿什麼無所謂，不穿也行，你還想著同八卦麒麟打招呼？你二師兄說過什麼不記得了？」

　　絕不可與八卦麒麟接觸！聶成華渾身一僵，隨即抓住斗篷抱住自己，驚恐道：「我絕對不會讓人看到我的！鬼也別想！」

　　「知道就好。那就出發了，直接往崑崙山去。」藍逸塵將劍出鞘，又害得小輩驚了一驚。

　　聶成華看得出大師兄心事重重的，其實他也一樣，卻與崑崙山無關，他向來不管要不要命，果斷發問：「大師兄，你不在的時候，二師兄也沒回來過，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逸情去了江陵。」藍逸塵嘆了口氣，並未隱瞞，「抓幾隻以為能偷樑換柱的老鼠。」

　　聶成華很快聽明白了一半，知道是在說待在白帝城周遭的探子們，卻不知說的老鼠實際是什麼情況，感覺不只是風家混入這麼簡單，可他的膽子用完了，大師兄肯回答就已是天恩了！

　　對！

　　「大師兄，我沒其他問題了，出發吧！」聶成華說畢，便將腰上的長劍出鞘。

　　藍逸塵的目光落在無一劍上，道：「阿芳，無一劍用得可還順手？」

　　聶成華定了一定，困惑道：「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我用得可順手啦！」

　　藍逸塵點點頭道：「沒什麼，當初你落在化神谷，又到妖域，無一劍並未受絲毫汙染，想來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可四年過去了，你體內亦有妖氣，若無一劍不做些退讓，你怕是很難用得順手。」

　　聶成華在心中反覆咀嚼其意，堪堪恍然，舉起劍笑道：「大師兄你的意思是，無一劍居然還會應和我？」

　　藍逸塵靜默片刻，眉間的無奈又多了一分，轉過身道：「罷了，如此理解也行吧。」

　　聶成華一愣，難道自己理解錯了？

　　不過言盡於此，他大師兄已然御劍，他也只好匆匆跟上。

　　夏夜清風微涼，聶成華抓緊斗篷，緊跟前方岸然的身姿。月色不明亦不晦，正適合悄摸趕路。

　　雖說等到了崑崙山就天亮了，而這正是聶成華的打算，他想在能見到化神谷的地方，看看一天中都會有誰現身，也多少能摸查安全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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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濛濛亮時，不知是崑崙山的關係，或是今日天氣如此，夏日的晨光竟比月色更加昏暗。

　　崑崙山外圍地界。

　　藍逸塵與聶成華落了地，周圍已是山林之貌，前方更甚，闃寂無聲，不聞蟲鳴鳥啼。

　　此處乃崑崙山西南，聶成華未曾來過，他東張西望，感覺很奇怪，說不明白到底有無異狀。

　　藍逸塵面向前方，劍未入鞘，道：「阿芳，你將劍收了，用不著你。往前兩步便屬崑崙山地界，我探過了，這方向看守的修士較少。我先把話說了，等會兒見一人，我便會殺一人，一個都不會放過，你便瞧仔細了，先攻咽喉斷其聲。」

　　聶成華在心裡翻翻白眼，雖然大師兄瞧不見他，但他表面還是義正詞嚴：「是！」

　　居然說探過了？那看來大師兄回藍家的路上還真是「順路」去的陸家，因為目的地其實是崑崙山！

　　居然殺人還要他瞧仔細！怎麼聽怎麼像詛咒，似在預言他之後一定會碰上八卦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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