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十八回、聶成狗看戲】

【第十八回、聶成狗看戲】

Jul 6,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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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完書的好日子，還能見到小夥伴們，待聶成華午膳用畢，碧綠白裳也沒回來，他懶懶地舒展身子，道：「唉，陸寧應該不會回來了，那我也不等了。」

　　藍浩清擰了擰眉，道：「我們等會兒還得回學堂，可沒閒功夫陪你。」

　　聶成華臉上堆著笑：「回什麼學堂？咱們去後山玩，聽說有個好大的冷泉池子！」

　　藍浩清抬手作勢要揍他，罵道：「玩你個頭！別拖我們下水！你給我待在黃金屋，哪裡都不許去！」

　　聶成華也不死皮賴臉，連忙作投降狀：「好好好，我待著我待著！藍烝，怎麼感覺你來了雲門，脾氣反而轉大了？說好的修身養性呢？」

　　藍浩清大罵：「還不是你這白痴害的！」

　　白陌桑湊到聶成華身邊，小聲道：「聶兄，雖然受罰的是你，但學子們議論的都是藍兄。」

　　「哦？」聶成華頓時瞭然，隨後發出嗤嗤的冷笑，「盈盈一水間不可私下議論他人是非，是誰想接替我的位子了？我和陸寧告狀去，讓他跟他哥告狀去！」

　　也不知為何要那般多此一舉。藍浩清壓著額角，道：「聶成華，你到底想得罪多少人……」

　　聶成華笑道：「得罪誰都行，你是我兄弟，說好了你是主，我是僕，咱倆一起打遍天下，誰都不許踩到咱倆頭上，不就些嚼舌根的嘛，放我這隻狗去咬就行了！」

　　金冠玉失笑道：「二位的情誼好生可貴。」

　　白陌桑詫然：「咦！聶兄你怎麼說自己是狗！」

　　聶成華驕傲道：「今後，我允許你們喊我聶成狗！」

　　氣氛頓時和樂融融，歡聲笑語，只有白雲賀高興不起來。

　　結果，到了晚上，陸靜虛也沒來黃金屋，聶成華打定了他是故意潛逃，又白白錯失好好道歉道謝的機會。

　　聶成華取了筆墨，畫了一張圖，當作是梅花圖的回禮，在背面留下一句話，以紙鎮壓之，放在陸靜虛的那張桌上了。畫的是他聽陸靜虛彈琴的樣子，只是他把自己畫成了狗，但實際上，落墨之處，就是三坨大大小小的東西，可能也算不上東西。

　　＊

　　隔天，回房睡覺的聶成華，難得起了個大早，自個兒往膳堂去，又自個兒往學堂去。

　　久別學堂，聶成華一眼見到碧綠白裳，也並無他人，便急急入了座，說了兩件事兒：「陸寧，你還欠我一首曲子。還有，我在黃金屋給你留了畫，你可記得過去啊。」

　　他頓了頓，發現對方手上好似有傷，又連忙改口：「曲子倒是不急，來日方長。」

　　陸靜虛凝眉困惑，只是淺淺頷首。他覺得，有「話」直說就行，何必大費周章？

　　之後，藍浩清、白陌桑和唐言軒都來了，他仨見聶成華已經到了，甚是驚訝。

　　白陌桑一來就蹲在藍家二人之間，連連訴苦，說唐言軒一直擺著臭臉，人神躲避油鹽不進的。聶成華偷偷看過去，發現確實如此，唐言軒那周身怨氣，五丈開外。

　　後來學子們陸陸續續來了，除了那兩個藍家門生來關心聶成華，其餘多半都去關心唐言軒，下場無一例外，都被冷冷拒絕，比陸靜虛還不能親近，煞有一日就變心的嬌娘之感。

　　辰時二刻一到，大先生發下試卷，學子們或奮筆疾書，或搔首躊躇。

　　沒承想，唐言軒竟是頭一個交卷離場的，幸虧聶成華抄書有功，也寫得飛快，雖說最後三題是有些草率了，反正他也不在意，便急急交了卷子追出學堂。

　　左右不見人，他便到處尋找，好在沒走多久，就讓他發現唐言軒在一棵不大不小的樹下待著，並非人流行經之處，來山門沒有多遠的一處岔路邊。

　　聶成華連忙上前，嚇了唐言軒一跳。唐言軒馬上又掛上一臉陰沉，淺色的雙目在樹蔭下顯得格外犀利：「聶成華，你幹嘛？」

　　聶成華笑道：「受人所託來找你！」

　　「瘋子。」唐言軒先是咕噥一聲，才問：「所以找我幹嘛？」

　　徐徐清風拂面而來，聶成華走到紫衣身邊，同樣倚著樹，他望著前方，心中異常平靜，開口問：「唐小三，你討厭白雲賀嗎？」

　　唐言軒定了一定，眼簾低低垂下，輕語道：「討厭。」

　　聶成華又問：「跟我比，更討厭誰？」

　　「啊？」唐言軒難以置信，抬頭看去，發現對方帶著淺笑瞅了回來，他眨眨眼，又撇過了頭，答道：「白雲賀。」

　　聶成華輕笑一聲，腳步一跨，來到唐言軒跟前，道：「那就好！你待在這兒等一等，過會兒有驚喜來！」

　　好什麼？唐言軒抬眸，一對柳眉緊緊蹙起，滿是警戒，道：「你又想幹嘛？」

　　「哈哈！你別問這麼多，等著就是了，我去看看驚喜準備好了沒！」聶成華說畢即走，徒留滿臉困惑的唐言軒。

　　雖然不知有何陰謀，但唐言軒本來就沒打算亂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便老實待著了。

　　聶成華快步回到學堂外，遠遠便見著金家二人，三人會合，金冠玉驚喜道：「聶公子，沒想到你答得如此之快。」

　　聶成華抬起兩手擺了擺，道：「還不是為了唐小三，幸虧我抄書一個月，不然眼下還賴在學堂裡。對了，雲賀如何？」

　　金冠玉瞭然：「方才交卷時我與他交目，應該等會兒就能出來了。尋到唐公子了嗎？」

　　聶成華點點頭，指向身後一方，道：「在一棵樹下，我已經告訴他不要亂跑了。」

　　金冠玉思索半晌，道：「唐公子是當真生氣了？」

　　聶成華擺出一臉誇張的怵目驚心：「真真的！」

　　金冠玉沉吟片刻，道：「聶公子，金某有一事不解。唐公子對人皆是那般態度，倒好理解。可金某與白兄的交情，卻未曾見過他像對唐公子那般對他人……失禮？」

　　最後二字，他說得有些猶豫，也不甚確定該如何形容。

　　聶成華忍俊不禁：「冠玉兄也看不出來嗎？」

　　金冠玉困惑道：「所言何事？」

　　不愧是能同陸寧聊天的狠人，原來同樣是木頭腦袋！聶成華嗤嗤發笑，說不出話來。

　　見他不答，金冠玉只好看向自家侍衛，道：「金宵，可有看出端倪？」

　　金宵搖搖頭道：「屬下不知。」

　　原來是三塊木頭！聶成華笑得更歡了。

　　滿腔疑惑的金冠玉沒辦法，只能冀望於笑得眼角泛淚的聶成華，道：「聶公子可否言明？」

　　「好、好！」聶成華捧著肚子，緩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意，他清了清嗓，道：「其實我也沒什麼依據，只是在我看來是那樣，我就直說了──白雲賀對唐小三有意！」

　　金冠玉先是驚訝的「啊」了一聲，然後又是一臉困惑：「什麼意？」

　　聶成華笑道：「情意！」

　　金冠玉訝然：「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聶成華挑了挑眉，「我與雲賀打小就認識，雖說不是朝夕相處，但熟稔得很，雲賀這人腦子很直，單純不做作，頭一回見他那般，他嘴巴壞是壞了些，但也不比我與藍烝，更不會戳人痛處，長輩都誇他圓滑有禮。冠玉兄，你再想想，雲賀是不是經常問起唐小三？」

　　金冠玉思慮片刻，點點頭道：「如此說來，我與白兄一道時，確實常聽他問起唐公子。」

　　聶成華被勾起興致，連忙追問：「如何問起？」

　　金冠玉答道：「好比說，每日收了課我們都會與藍公子他們會合，但經常不見唐公子，白兄便經常提前問金某，今天唐公子會在不在。」

　　聽罷，聶成華連忙摀住嘴，卻遮不住出逃的笑聲，他見金冠玉滿臉困惑，更是難掩笑意，道：「你看他倆勢同水火，哪次見面不吵架的，可是呢，白雲賀會主動問起唐小三，但唐小三從未對他如此。」

　　金冠玉似懂非懂，點點頭道：「算是有些明白了。不過說是情意，是否過於言之鑿鑿？」

　　「誰知道！」聶成華鬆了嘴，哈哈大笑了好一會兒，隨後朝學堂張望，「白雲賀那廝還不出來啊？可讓唐小三好等了。對了冠玉兄，勞你轉告雲賀這件事兒，我先告辭了！」

　　金冠玉道：「轉告是沒問題，但聶公子要去哪兒？」

　　「去找個好地點看好戲！」聶成華丟下這句，便快步離去。

　　金冠玉看著遠去的背影，道：「金宵，如若聶公子所言為真，那白兄莫不是有斷袖之好？」

　　「……應該不完全是這麼說的。」金宵瞬間尷尬，回答中帶著滿滿的不確定。

　　在金冠玉等候期間，不只與好幾名學子打了招呼，還不厭其煩，為先後到來的藍浩清與白陌桑，接連講述方才與聶成華的談話，還看著陸靜虛往黃金屋的方向去了，就是不見白雲賀。

　　四人又是一陣好等，才盼得白雲賀慢悠悠從學堂行出。

　　他一與眾人會合，便收穫各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眼神，讓他感覺自己又做了什麼虛心事。

　　「你們……幹嘛這樣看我？」白雲賀不自覺與他們保持了一些距離，發現少了人，便道：「成華兄呢？唐小三呢？昨天不是說好……」

　　一提到「唐小三」三個字，所有人的眼神似乎都有些變化。白雲賀皺起眉頭，正要再次發問，金冠玉便上前一步，指向身後一方，道：「白兄，聶公子讓金某轉達，請你到那棵樹下。」

　　白雲賀瞇起眼睛隨之看去，確實有棵樹，但樹下除了陰影，別無他物，害他格外困惑，卻也只能點點頭，道：「好，知道了，那你們呢？」

　　藍浩清催促道：「別管，趕緊過去！以為我們等你多久了？」

　　他的語氣急促又煩躁，害白雲賀驚了一驚，委屈表示：以為唐言軒寫得不快，自己不想在學堂外給人壓迫，看來他確實是小看了。

　　在藍浩清眼神的逼迫下，白雲賀連忙動身，但禁不住一直回頭，生怕自己被下了套。

　　白雲賀好不容易走遠，藍浩清嘆氣道：「真不讓人省心，也不知道聶成華死哪去了。」

　　白陌桑擔憂道：「我們真的不用跟過去嗎？我怕雲賀哥哥又和唐公子吵起來。」

　　藍浩清沒好氣地說：「不去為好，我們如果在場，雲賀才真拉不下臉。」

　　「哦。」白陌桑看著已成小小人影的自家堂兄，滿面皆是憂慮，他當然希望堂兄與唐公子打好關係，畢竟他與白、唐兩家都有聯繫，各方面來說，堂兄與唐公子相處得好，都於他有益。

　　但要說是情意，那可有點麻煩了。

　　＊

　　白雲賀每走一步，心中的不踏實便多一分，等他來到樹前，才發現有個嬌小的身影蹲坐於樹後，他稍稍鬆了口氣，幸好沒被坑，默默感謝起不知去向的聶成華，但很快又緊張起來。

　　白雲賀深呼吸了好幾口，才鼓起勇氣邁步過去，道：「唐小三，你怎麼在這兒？」

　　唐言軒聞聲抬頭，登時臉色難看，道：「原來是你。我在哪與你何干？」

　　白雲賀這才明白，是聶成華特地讓唐言軒等在此地的。他乾咳兩聲，道：「你在哪確實與我無關，那我在哪也與你無關。」

　　說畢，他行至紫衣身邊，倚著樹幹。

　　唐言軒抱著雙膝，並未收回視線，更是一臉嫌惡，道：「你到底要幹嘛？」

　　白雲賀盯著前方，遲遲沒有開口，身體和表情都有些僵硬，不知為何，他不敢看身旁那人，或者說，不想讓那人看到他的樣子。

　　沉默良久，白雲賀才輕喚了一聲「唐言軒」。

　　本來已經不抱任何期望的唐言軒顫了一顫，又抬起面門，神色卻不如方才，而是被滿滿驚恐取代，畢竟忽然喊他本名，定然有詐，他小心翼翼道：「怎樣？」

　　白雲賀重重吁出一口氣，隨後蹲下，也將面門轉了過去，一雙眼神毫無遲疑，卻有著難以言說的怯懦，道：「對不起。」

　　「哈？」唐言軒猛然愣住，嚇得思考不能，鐵青著臉色，支支吾吾：「你幹嘛突然……」

　　白雲賀正色道：「昨天是我不好，對不起。」

　　面對如此直率的白雲賀，唐言軒有些不知所措，頓時怒意全消，更多的是難為情，他撇過頭，輕聲道：「你知錯就好。」

　　「唐小三。」白雲賀輕喚一聲，待那張扭捏的面容看了過來，才道：「你原諒我嗎？」

　　唐言軒又是一陣心驚，繃著臉再次移開視線，道：「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又沒怪你。」

　　「當真？你不怪我？」白雲賀當即大喜，見對方點了點頭，他舒心一笑，又道：「那就好！你果然很可愛啊，就是不夠坦率。」

　　聽聞那形容，唐言軒登時羞赧起來，雙頰泛著微紅瞪了過去，罵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白雲賀大笑起來，撐著膝蓋站起後舒展了身子，神情也放鬆不少，他低下頭，連眼睛裡都噙著笑，道：「唐小三，我今後一定注意言行舉止，哪裡冒犯了，你儘管罵我。」

　　唐言軒悚然：「你有什麼陰謀？」

　　「什麼陰謀？我才不是那種人！」白雲賀朝他伸出手，笑道：「好啦，別窩在這兒了，被人瞧見還以為你受委屈了，走吧！」

　　唐言軒癟癟嘴，他的確是受了委屈沒錯啊。雖然不情不願的，但他還是搭住那隻大手。

　　在高處偷看的聶成華聽不見談話，但他眼睛沒瞎，白雲賀和唐言軒兩人明顯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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