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A13kuYwc6
楊茉不到一天就回來了,聶成華一見到他回來,便如醉酒般蛇行飛奔過去,直抓著他的衣襟,說要能提神的藥物。
楊茉完全沒搞明白狀況,早就將被拆的屋子修復好的隅卯,適時過來解釋一番,楊茉瞭然,然後抬手摸了摸聶成華的頭。
聶成華愕然,就沒見過如此溫柔的楊茉,但還來不及思考,便覺後頸重重一顫,視線也堪堪染上昏黑。
「你……」他只來得及說這一字,便咬著牙失去了神志。
楊茉的「凶手」順勢按住聶成華的後腦,另一手繞過其腰,輕鬆將其扛起,然後進屋扔到床上去了,他看了眼聶成華的斷羽紋,僅有半邊玄色。
楊茉離開屋子時,隅卯和芊涵都在大笑,是嘲笑。芊涵指著屋子嘲諷道:「聶芳那個笨蛋哈哈哈!明明一個人都沒殺過!」
其實她的意思就是,聶芳不該認為殺人無數的楊茉是仁慈的。
不過聶成華沒能睡太久,隔天一早便被楊茉喊醒。聶成華一見來人,如臨大敵,瑟縮在床隅,緊緊抱著被褥,神色滿是驚恐,指著來人道:「你居然打暈我!」
楊茉淡然道:「你不休息,必要手段罷了。快起來,雙仙來了。」
聶成華劈然清醒,更是如臨天敵,沒管亂糟糟的頭髮,穿了鞋便飛奔出去。
雙仙就在門外不遠處等著他,一見小輩的失態,齊齊皺眉。
聶成華卻沒管那麼多,直喊道:「恭迎大師兄、二師兄!可是有什麼要交代的?」
被這麼一浮誇招呼,雙仙舒展眉頭,變得有些錯愕,又堪堪染上幾分尷尬,藍逸情乾咳兩聲,道:「阿芳,我們要帶雲賀到隔壁一趟,整理好了再送回來。」
「啊?」聶成華張大嘴,困惑之情溢於言表,「隔壁是指風家吧,整理又是什麼意思?雲賀就是不方便移動,楊茉才留在原地的吧?」
藍逸情道:「搬移用不著你操心。正因雲賀那個樣子,才需要整理,就是將皮肉縫合,我們已經將人帶來崑崙山了。」
「人、人?是哪位大神?」聶成華的神色更是誇張了。
藍逸情淡淡道:「陌桑。」
聶成華的神情誇張到了極致,他狠狠抽了一口氣,驚聲道:「怎會是他!」
藍逸塵解釋道:「陌桑最為合適。我們去白家通知時,他恰好在,便提了一嘴,是他主動請纓,便帶他來了。不能讓他到化神谷,所以讓他在麒麟堂等候了。」
聶成華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藍逸塵面露不耐煩,道:「你慢慢發呆,時間緊迫,我們先帶雲賀過去了。」
話音一落,兩身扭頭,聶成華猛地回神,道:「大師兄、二師兄,我能不能,去見陌桑一面?」
藍逸情腳步未止,逕自行開,藍逸塵停下腳步,回頭道:「阿芳,以前不知道,你這麼喜歡看人哭?」
聶成華又是一愣,垮下的雙肩昭示了他的棄權。
然後他看著自家倆師兄拆了帳子,先是拋劍御之,再來他大師兄立三指,輕點白雲賀身下的木板,輕鬆將其整個抬起,然後浩浩蕩蕩地飛離。
聶成華直接看傻了眼,老早也出了屋子的楊茉,亦煞有介事地隨著他的目光遙望天邊,他不懂修道與靈力,自是不會明白以靈力承物又一邊御劍是多駭人的實力。
不過聰慧如他,很快就想到聶芳用陰氣操控的紙人軟弱無力,風一吹就會飛走,只是化神谷無風,木人偶更別說了,簡直是殘廢中的殘廢,他突然就明白了對方的驚駭。
也不知過了多久,聶成華垂肩頓足,慢慢地回屋了,可他在關門前,黑著臉對門外的醫者道:「楊茉,我繼續睡,沒什麼事兒不用喊我,除非藏玉或璃光跑出來了。還有照顧一下松松。」
楊茉頷首,屋門輕闔。
進屋的聶成華閉著眼感受了一會禁制,完好無損,看來真是他多慮了,也難怪楊茉那般不留情。
他一想到自己被楊茉打暈,頓時一陣後怕,看藏玉還乖乖坐著,便趕忙上床睡覺了。
*
睡醒後的聶成華,也不知白陌桑要花多少時間,好生糾結了一番後,還是讓妖王搬開大石,自己進了石窟。
看到璃光乖乖坐著,聶成華卻怒不起來了,反而格外空虛,是一種力不從心的無可奈何。
他不是來煉化璃光的,只是來告知。聶成華取出萬妖圖以備不時之需,淡淡道:「璃光,我先不管你了,等我煉化好藏玉再說,待藏玉醒了,我就帶他來看你,到時你會賞臉的吧?在那之前我不會來打擾你了。」
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zA2crij6J
安全無虞,璃光的陰氣甚至沒有動過。
璃光這般平靜,聶成華反而感覺難受,憑什麼對白雲賀就發狂?
聶成華大嘆一口氣,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走近離光,又像半載前那般伸出手,然而,他竟成功碰到璃光的頭髮了。
聶成華大驚,一時間卻也不敢再得寸進尺,默默收了手。他心裡更難受了。
哪有在犯了那麼大的事兒之後,變這麼乖的?
「唉。」
又是一聲長嘆,聶成華離開石窟,他也不想一直反反覆覆的,誰知一切發展都與所想不同,風雲變幻,人鬼皆難測。
他先去了阿情和阿堯的屋子,看到松松待在桌上,腳下還踩著紙。
聶成華行將過去,將印上松鼠腳印的紙張揀起,發現是一幅童趣的畫,是他們「一大家子」在化神谷,圍著篝火和樂融融的樣子,畫得比他好多了。
收拾好心情後,煉化藏玉的工作又該開始了,但聶成華不敢深入,就怕師兄們突然過來。
可就到了白雲賀被帶走的第三天,聶成華忍不住了,他好怕白雲賀就這樣不回來了,所以請楊茉到風家舊址看看,楊茉也未推辭,被隅卯拎著走了。
結果聶成華掐準飯點結束了一天的煉化工作,出了房間卻沒嗅到任何熱氣或香味,目光所及只有在帳子殘骸上打滾的芊涵。
聶成華縱步過去,道:「芊涵,楊茉還沒回來?隅卯呢?不不,你先回答我,你在這兒打滾幹嘛?」
芊涵翻成正面,雙臂大開,道:「修道者的血氣很香啊,王不准我動手動口,現在打打滾沒關係吧?」
聶成華頓時臉黑:「敢情妳是想著要吃白雲賀,我還以為妳是守著而已,是我高估妳了。所以楊茉他們呢?」
芊涵道:「楊茉沒回來,王不久前離開了,說楊茉再不回來,聶芳你今晚就沒飯吃了。」
聶成華的臉又更沉了幾分:「眼下看來我是真要餓肚子了,奇了怪了,楊茉該不會被綁架了吧?唉算了,隅卯去找他的話總能救得回來。那松松呢?餵過沒有?」
芊涵又開始打起滾來,道:「中午餵過了,但感覺松鼠沒什麼活力,味道也很奇怪。」
聶成華當即皺眉,果斷進了孩子們的屋子,結果看到桌上躺了一隻松鼠。
他大感不妙,連忙縱步過去將松鼠捧起,結果松鼠馬上跳了起來,可他正放下心,卻猛然理解了芊涵說的味道奇怪是什麼意思。
「松松,你該不會……」聶成華五指一鬆一緊,肆意揉捏著松鼠小小的身體。
松鼠扭起尾巴,用小小的手拍打人類,明顯是不滿被如此對待。
「啊!」聶成華大叫一聲,抓著松鼠離開屋子,跑到女妖旁邊,「芊涵你看松松是不是哪兒不對勁!」
芊涵不耐煩地瞥了一眼,沒瞧出什麼古怪,只好起身,湊近松鼠仔細嗅了嗅,然後她臉色一變,有些呆滯地抬頭,道:「聶芳,小松鼠牠、牠好像……」
最後三個字,聶成華與芊涵異口同聲:「死掉了?」
「哇!」聶成華又是一聲大叫,連忙舉起松鼠面對自己,「松松你怎麼了!你不是還活著嗎怎麼會是死魂的氣息!我捏你居然也不咬我,是不是生病了!你再堅持一會兒,楊茉很快就回來了!」
楊茉會不會很快回來不知道,但松松很討厭被揉捏身子,總是會咬人倒是真的。
不過松鼠又不會說話,只能垂著四肢,晃著尾巴與紅綢,歪著小臉。
聶成華心慌,稍稍催了鬼術,竟與松鼠和樂融融。
看到這裡,芊涵確定松鼠已經死了,便道:「聶芳,這小東西真的死了,應該是受化神谷的鬼氣影響,所以成了松鼠走屍吧?是嗎?不過小松鼠好像跟生前沒區別,這叫什麼?」
「怎會如此……」聶成華大受震撼,即便他不願相信松松死了,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他的心沉了下去,堆積了不甘與懊惱,「芊涵,這就是我煉化劍尊的理想狀態,與生前無異,但因為是死屍,無須飲食睡眠,應該也沒有知覺,所以身體素質按理會比生前更好。這叫傀屍,不過,畢竟松松不能言語,也不好說牠真與生前無異,也可能只是按著生前的習性行為活動的走屍,我在雲水鎮的山裡見過死魂那般,只是屍身丟了。而且,傀屍之所以叫這名兒,便是像傀儡一樣,受制於人,不大可能自然出現,若有,那也是怪的一種了。」
他說的,便是王達。
聶成華頓了頓,又道:「芊涵,你中午的時候就發現了嗎?」
芊涵皺起眉頭想了想,道:「中午的時候是有些奇怪,但不是很明顯,牠也吃了幾顆果子,只是看起來沒啥活力而已,應該還活著吧?」
聶成華垂下眼簾,道:「嗯,就算那時還活著,也是快死了……松松,你怎麼突然就這樣了?難道是阿情他們離開了你傷心過度嗎?可從你的鬼氣中我也沒感覺到什麼,還是你壽命本來就要到了,反而是努力撐到這個時候?」
問得再多,也不會得到答案。
突然,松鼠小小的手撫摸著聶成華的手指,就像在安撫人類。
聶成華愣了愣,心中一片溫暖,他輕輕抱住松鼠,說了句「謝謝」。
芊涵道:「要再抓一隻嗎?」
溫馨的氛圍直接被打散,聶成華鬆了懷抱,舉著松鼠將其翻身,道:「抓什麼?松松還在呢,活蹦亂跳的!就算牠死了,我也不會丟了牠,這化神谷就是牠的家!」
松鼠聞言,也舉起雙手,好似認同此語。
芊涵不以為意,只「哦」了一聲,然後又躺下打滾了。
聶成華雖然知道,在這化神谷的死魂都離不開此地,但會和滿谷的鬼氣融為一體,所以他才需要將白雲賀保護起來,不過松鼠似乎不受影響,渾然無添暴戾,甚至堪稱溫和的典範。
又過一個多時辰,聶成華餓得前胸貼後背,他生了火,在篝火旁坐下,抱著松鼠看起依舊打滾的芊涵。
他猛一頓,察覺到了強大的妖氣,芊涵亦然,兩身迅速跳起,果真見到隅卯扛著楊茉回來了。
待二身落了地,聶成華就開始了哇哇假哭。
楊茉以為他餓壞了,便道:「抱歉回來晚了。」
結果聶成華將松鼠塞到他手上,道:「先別管那個,你瞅瞅松松,牠是不是真死了!」
「嗯?」楊茉略顯驚訝,捧起松鼠,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體溫寒涼,但神目炯炯,活力無損,他沉思片刻,道:「確實死了,但肉身還活著。」
隅卯嗅了嗅,也附和道:「哦,的確死了,怪了,中午芊涵餵食時還沒這味道。」
他的話算是證實了芊涵的猜測。
聶成華無奈,大嘆一口氣後將松鼠抱了回來,將方才與芊涵說的話重複一遍,解釋完後才問:「就是這樣。楊茉你幹什麼去了?」
楊茉答道:「白家的小公子一直說想吐,前兩天嘔吐不止,雙仙用了藥方好轉,但不止噁心感,我便用香藥緩和症狀。」
一聽就知還沒說完。聶成華道:「還有呢?」
楊茉頓了頓,被迫繼續開口:「還有白家小公子不懂骨肉修復,只縫合了部分,我便在旁指導。」
聶成華瞭然地點點頭,楊茉以為問完了,沒料又被問:「多少進度?還要多久?」
楊茉面色明顯一沉,道:「不到一半。約莫後日。我去煮食。」
他拔腿就走,聶成華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雲賀的身子沒問題吧?」
楊茉無視了這個提問,飛快地走進了小灶房。隅卯只好代為答道:「屍身無事,那兩個傢伙布下的禁制連鬼都不想靠近,自是不必擔心腐敗,指不定比化神谷的陰氣還可靠。」
聶成華訝然:「真的嗎?那雲賀回來之後,我是不是也該布下禁制?天啊,我居然沒考慮過會腐壞的事兒!」
隅卯不以為然:「短時間倒是無妨,不過按你煉化劍尊的速度,還是早下禁制得好,不然時間長了,谷底還有不少給你參考的。」
聶成華登時毛骨悚然:「知道了知道了,別嚇唬我。」
如此一驚一乍後,聶成華抱著松鼠四處走動,最後進了孩子們的屋子,沒過一會兒又出來,只是松鼠留在裡頭了。
隅卯只覺得他奇怪,但聶成華是在找之後要將白雲賀放在哪兒,也確實只有這間屋子空著而已,又在他與楊茉的屋子中間,應當是此處最安全之所吧?
又過一會,聶成華的肚子總算得到了滿足。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