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三十六回、九無先生】

【第三十六回、九無先生】

Jul 1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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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成華笑盈盈地下了比武臺，來到唐言軒跟前蹲下，道：「唐小三，我會不會打太用力了？」

　　「啊？」唐言軒愣了一愣，「哦，沒事的。你打輕打重，他都一樣疼，你就是隨便往他腰上抓一下都是一樣的。」

　　聶成華詫然：「啊？唐蒙到底受過什麼傷，這麼嚴重？」

　　白雲賀忍俊不禁：「成華兄你別被騙了，方才金兄也好奇，所以唐小三都招了，還不讓白陌桑說。那個唐蒙沒受過傷，而是把蠱蟲養在左腰上了，蠱蟲受了刺激，就疼他全身。」

　　旁邊的白陌桑與藍浩清都竊竊笑了起來。

　　得知真相後，聶成華倒沒不悅，他只是更驚訝了，驚訝自己竟然會被唐言軒騙，又或者說，唐言軒竟然會騙他！

　　看著罪魁禍首的唐言軒嘿嘿傻笑，聶成華只是白了個眼，就回到自己的空位上，然後接過幫兇白陌桑遞來的九重簫，看似不以為然，實則話裡話外都帶酸：「問道這幾個月啊──藍烝學會說笑，雲賀學會談情，唐小三還學會騙狗了。嘖嘖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白雲賀困惑道：「彈琴？我不會彈琴啊？我又不是疏影公子。」

　　金冠玉稍稍探出頭，道：「白兄，不是那個彈琴，是談情說愛的談情。」

　　聶成華噗嗤一聲，笑道：「冠玉兄你何必解釋！」

　　白雲賀登時大駭，卻不自覺瞥了唐言軒一眼，連忙澄清：「喂喂喂！大庭廣眾的莫要胡言！唐小三還在場呢！」

　　語畢，他「咦」了一聲，似乎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又瞥了唐言軒一眼，發現對方是滿臉錯愕驚恐。

　　聶成華抱著肚子抖著肩膀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你也知道對象是唐小三啊哈哈哈！」

　　白陌桑嚇得往旁邊縮了一縮，驚聲道：「雲賀哥哥，你果然……」

　　白雲賀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左看看右看看，愣是說不出一個字，最後只是嘆了一大口氣，嘀咕道：「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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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上午場結束，距離午膳時間還綽綽有餘。聶成華一溜煙攔截了要離開的陸靜虛，擋在四名碧綠白裳面前，道：「陸寧，你看我方才帥不帥！」

　　其他三名陸家門生皆投以讚賞的目光，只有陸靜虛面無表情瞅了半晌，直接扭身繞開，道：「不帥。」

　　聶成華實實在在聽到那兩個字，頓時錯愕，回過神時四身碧綠白裳都走了，他只能向著背影揮手喊道：「下回換你上場了！加油啊！」

　　忽然，藍浩清過來架住他的脖子，道：「聶成華，下午就換我上場了，怎麼不見你給我加油？」

　　聶成華並未掙扎，只是舉手作投降狀，笑道：「你還需要我加油嗎？陸寧那樣冷冰冰的，要澆了油才能點火，你說是不？」

　　藍浩清沉默片刻，雙手一鬆將人放了，道：「歪理。你就是個無賴！」

　　聶成華攤手笑道：「我本該是個無聊人，你卻總說我無賴，有趣！有趣！」

　　唐言軒堪堪行將而來，道：「那你應該不介意我說你無恥吧？」

　　聶成華道：「自然不介意！不如再幫我多想幾個，讓我湊個九無先生！」

　　藍浩清嗤笑一聲，道：「還先生？你叫九無狗蛋好了！」

　　聶成華笑道：「哎，這個不錯，我且收下了！藍烝，要是以後你孩兒不知起什麼名兒好，這名兒就當我送的禮物了！老大叫藍九無，老二叫藍狗蛋！」

　　白雲賀也走了過來，道：「難聽死了。怎麼說我也是孩子的舅舅，這倆名兒我不能接受。」

　　藍浩清頓時紅了臉，罵道：「閉嘴吧你們！孩子起什麼名兒不關你們的事！」

　　聶成華大笑道：「哈哈哈！害臊了！」

　　「我想想喔。」唐言軒扣著下顎尋思片刻，「藍浩清的未婚妻是白雲賀的姐姐對吧？」

　　藍浩清雙頰發熱，撇過了頭。白雲賀擲地有聲：「沒錯！浩清兄七歲那年，也就是我姐八歲那年，浩清兄與我姐一眼定情，由我娘親與他姨娘做主，這樁美事就如此成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短短幾句，他說得抑揚頓挫，像個不知浮誇為何物的說書人。

　　「哦！」唐言軒像聽到什麼稀奇的事兒，頓時雙眼閃閃發亮，「你們中原人就是喜歡玩那種的，什麼指腹為婚啊，長輩配婚啊，門當戶對啊。不過我看藍浩清這模樣，應當是天賜良緣了。」

　　藍浩清不只撇過頭，還摀著臉，又縮著脖子。

　　聶成華道：「唐小三，難道你們南良沒這些風氣？」

　　唐言軒搖搖頭道：「大多是沒有的，不過自打中原人進來南良，是有些人會在意一些。但按我家來說，是很自由的！想與誰在一起就把蠶王送給誰，如果強迫訂親，大喜之日卻不肯交出蠶王，那豈不好事沒成，反成壞事了？」

　　「原來還有這層用意！」白雲賀訝然：「那唐小三你心裡有人選了嗎？」

　　其實他就隨口問問。真的。大概。

　　唐言軒嚇得踉蹌一步，支支吾吾：「怎怎怎怎麼可能有！兄長都還沒送出去，我我我才不會！」

　　聶成華拍了拍白雲賀的肩膀，壞笑道：「雲賀你急什麼，二十歲才能取出來，這麼著急預訂了？」

　　白雲賀愕然：「什麼東西？我只是問問，我又沒說我要！」

　　聶成華的笑意加深了幾分，道：「你嘴上是沒說，但沒準你心裡是巴不得！」

　　白雲賀與唐言軒異口同聲：「你別胡說！」

　　聶成華大笑起來，攬著還是沒抬起頭的藍浩清走了。準確說是逃難去了。

　　就站在不遠處的白陌桑與金家二人，思考了很久要不要過去，直到現在都沒決定好。由此可見，他們其實都沒想過去的。

　　而下午藍浩清那場，贏得風風光光。

　　＊

　　很快到了最後第一輪比試的最後一場，第一組便是風棋，對上在弓術比賽中誤傷唐言軒的陳奉。而陳家早就被風家給併吞了。

　　風棋勾起淺笑，立於比武臺上，華麗的佩劍鋒刃委地，似乎也沒有要舉起的意思。雲門主持宣布比試開始，陳奉全身發顫，緊繃的神色寫滿了驚懼。他原本以為，這麼多人中，不會是自己碰上這種局面。

　　陳奉驀然雙膝一屈，重重跪地，貼地的佩劍因手掌的發顫而敲起細微的聲響，他壓下面門，視野中僅有風棋的鞋履，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吐出來的卻不若吸入的，就好似他吞下的苦楚。

　　「在下……投降……」

　　陳奉聲音不大，卻對連風聲也沒有的場上場下來說，就似突如其來的驚叫，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裡。

　　場外一片譁然，又霎時靜默一片。

　　陳奉看到那雙鞋履緩緩向前了兩步，他的顫抖也越發劇烈。

　　風棋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面色登時平和不少，悠然道：「為何投降？」

　　陳奉肩頭一抖，努力抬起頭，卻不敢直視身前人，道：「在、在下昨日意外扭傷手腕，故無法、無法與閣下比試，還、還請閣下、見諒！」

　　風棋揚起一抹淺笑，瞅向一旁，道：「先生，他投降了，按理我也不能強迫他與我比試。」

　　雲門主持看了眼跪地的學子，朗聲道：「勝者，風棋。」

　　風棋冷笑一聲，沒再往跪地那人看去，只是丟下一句「承讓了」便風風光光行下比武臺，然後與自家人離開了廣場。留下的向來只有風青，也不知是自願留下來觀賽的，還是被命令的，因為他的神情未曾變過，總是帶畏懼的膽怯。

　　評審臺上，藍逸塵與陸玄機對視一眼，後者搖搖頭表現出自己的無奈。

　　比武臺下，聶成華大大白了一眼，道：「嘖，無聊！」

　　藍浩清道：「是無賴吧。」

　　唐言軒接著道：「不不，是無恥！」

　　白雲賀恍然：「成華兄的九無先生怕是還沒收集完就被人搶去了！」

　　說完，他們四人都笑了。坐在四人中間的白陌桑，決定下次還是給自己換個位置好了，金冠玉旁邊就不錯，不然到金宵旁邊也不錯。

　　第三組的比試是陸靜虛，全場鼓譟，待他踏上比武臺時，正好會面對觀眾席，他就看到了聶成華在與他揮手，他默默將手中劍攥好，他怕劍會自己飛下去。

　　陸家公子的形象，素來是乾乾淨淨、彬彬有禮、謙恭敬讓、清高優雅云云美稱……在場學子絕大多數是沒見過陸靜虛出手的，而他的兄長還是上屆問道的首位，而他又是弓術比賽第一，自然會成為全場注目，尤其是那些在弓術比賽中，見到陸靜虛甚至被搶靶子的人。

　　最有趣的是，陸靜虛的對手是自家人，外姓門生何簡，也是最常在自家公子身邊的。

　　聶成華驚呼道：「看名字沒看出來，居然還真是自家人啊！我還以為他坐錯位子了！」

　　臺上散發出一股熊熊寒氣，臺下學子不禁肅然起敬。藍浩清也眉頭微蹙，凝神認真，道：「看他們的樣子，不會打假的。但那何簡要贏陸靜虛，簡直是天方夜譚。」

　　臺上雙方互相作揖，隨著雲門主持的喊聲，比試開始。

　　陸靜虛堪堪邁步，待止時，手上的銀色長劍在空中劃出無數條殘影，刀光劍影，鏗鏘不斷，他的動作沉穩而自信，從容且無疑。

　　何簡雖然紛紛擋下了，卻明顯處於弱勢，擋得下卻還不了擊，也是徒勞。

　　臺下學子也被帶進那種緊張認真的氛圍中，鴉雀無聲，皆不敢大口呼吸，臺上劃過的風聲都清晰可聞。

　　最後也不知怎麼了，陸靜虛竟整個人到了何簡背後，一把銀刃穩穩抵在自家門生頸側。

　　何簡重重喘息，鬢上落了幾滴冷汗，其一正巧被頸邊的劍身穩穩接住。

　　「勝者，陸靜虛。」

　　隨著雲門主持的宣布，銀劍從何簡頸邊卸下了，那滴冷汗也順著鋒刃奔向地面，迅速果決，如其劍之主。

　　何簡立即回身大退兩步，慎重作揖，連頭都低下了。

　　等到兩人都下了比武臺，場下才恢復了生機，歡騰一片。

　　唐言軒直愣愣看著比武臺，道：「他他他做了什麼？」

　　「嗯……」白雲賀沉吟片刻，隨後果斷道：「沒看清。」

　　他的乾脆也喚回了唐言軒的神志，收穫齜牙咧嘴一枚。

　　聶成華也是直愣愣的，他眨眨眸子道：「那要是換了普通學子，還不得被一招打趴啊？他的號在前組後半，我的號在後組前半，我和他對上的可能都比你們大吧？」

　　藍浩清總算鬆下滿臉嚴肅，道：「那又如何？早些對上，早些輸給他，你再對上他的可能就比任何人都小了。」

　　聶成華瞅了過去，撇嘴道：「嘖，藍烝你別說風涼話，就屬你對上他的可能最小了！」

　　比武臺上，最後兩組的比試黯然失色，陸靜虛已然搶盡風頭，臺下學子的討論全是他。

　　陸靜虛與自家門生坐在一塊，一臉淡然，置身事外。其餘三名門生各聊各的。

　　白雲賀尋思片刻，道：「假若咱們一戰未輸，終是要對上疏影公子的，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聶成華道：「嗯！不管了，兵來將擋，將來死命擋！」

　　唐言軒冷笑一聲，道：「你們有些出息好不好？這比武大會才開始，就把他捧上天了？」

　　藍家二人與白雲賀齊齊看向唐言軒，異口同聲：「就你最沒資格談出息！」

　　唐言軒揚起面門，一聲高傲的冷哼。白陌桑默默低下頭，真心決定下回要坐金冠玉隔壁了，本與世無爭，偏偏世自爭。世家的世。

　　＊

　　比武大會的第一輪總算是結束了，三名女子兩人落敗。藍浩清形容他前一位那名勝利的女子，說打扮似男子，別有風範，身手俐落，真要對上了那可不能大意。

　　待公子們用完午膳，齊聚於小橋流水大樹下，還順便向雲門討了兩壺茶，金宵面前攤著一張巴掌長小卷，端詳仔細。

　　聶成華抬起上身湊眼看，道：「金宵兄，你在研究什麼這般認真？」

　　金宵抬頭，視線落向自家主子，金冠玉朝他點了頭，他便將小卷轉向，推至石桌中心。

　　「金某讓金宵紀錄成敗。」金冠玉指著陸靜虛的名字，「眼下尚不清楚白兄第二輪會先排或是後排。倘若後排，那麼風公子的下一個對手便是陸公子了。其實第一輪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勝利，僅有三名不是，便是一號的羅燦、十八號的徐凡凡、四十四號的徐央，他倆是同家人。」

　　一眾少年紛紛也如聶成華抬起上身，巴在桌上瞅那小卷，聶成華譁然：「紀錄真是詳細，佩服佩服！確實不知雲賀是先是後，要是後排，我也得和自家人打了，先排的話……又是唐家的？」

　　唐言軒仔細瞅著落敗那區，反覆確認好幾回才不可置信：「如果白雲賀後排的話，我不是要與女子打了嗎！」

　　幾雙眼睛從勝區挪到敗區，聶成華噗嗤笑道：「不錯啊，四十六號的秀秀姑娘長得可水靈了，你若是與她對上，那便是比武大會最美的風光了！」

　　藍浩清、白雲賀與唐言軒齊齊抬頭看他，卻遲遲無人開口。反而是旁邊的白陌桑嘆了口氣，道：「聶兄，你好像很熱衷收集九無的名頭。我覺得雲賀哥哥他們可以算是無言？」

　　聶成華大笑道：「哈哈哈！白陌桑你悟性挺高的，讓人無言也是一無，那我收下了！說起來，若是雲賀後排，勝區要與咱家的打，先排便是對上羅燦，敗區倒沒什麼刺激的哈哈哈！」

　　白陌桑暗自哭訴：誰想要對這個悟性高啊！

　　藍浩清端坐回原位，順便將聶成華給按下了，道：「去問問玄機大哥或清竹公不就好了？這不算什麼機密吧？」

　　唐言軒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我趕緊去問兄長！我不想和女孩子打！」

　　可他正要起身，卻被白雲賀直直按下。白雲賀道：「慢點兒。解散的時候我看清竹公與玄機大哥一道走了，現在怕是在在水一方裡頭，還是我找我叔父去吧。」

　　聶成華道：「你會不會去了就回不來了？」

　　白雲賀倏然起身，道：「是不至於，那我速去速回，還有其他要問的嗎？」

　　同窗們交換眼神，紛紛搖頭。白雲賀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剩下的人繼續研究起勝敗名單，發現好多名字都對不上人臉，除了唐言軒，他竟然連聽學第二組的學子都能認得。

　　之後，白雲賀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回來了，比大家想的都還要快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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