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芳華：問妖卷》 - 【第八十三回、二白一劍】

【第八十三回、二白一劍】

Aug 7,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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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盈一水間廣場上，大嗓門的白衣少年雙手插腰，如正常說話那般開口，似乎不費多少力氣，可他喊出來的，卻是震天巨響，前排的學子紛紛摀住耳朵，也不知為何雲中君沒嫌他吵。

　　「雲中君有令，長話短說！那麼直接公布問道成績！排名前五者！甲等首位，華山陸氏，陸靜虛；甲等次位，瑯琊金氏，金冠玉；乙等首位，江陵白氏，白雲賀；乙等次位，陵川藍氏，藍浩清；乙等末位，陵川藍氏，聶成華。恭賀以上學子！」

　　眾學子們無一不驚，竟然一次公布完了，一點兒停頓也沒有！

　　大嗓門少年說畢，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大板子的白布被白衣門生扯下，於甲等、乙等五位之後，依丙等、丁等作排序，可稱第六位的，寫的是唐言軒的名字，再下一位寫的是風棋的大名。

　　唐言軒比賽成績不怎麼樣，但考試成績都不錯，而最終評分中，聽學成績是其中之重。

　　白雲賀大驚失色，半喜半詫，道：「我沒聽錯嗎！乙等！乙等首位！」

　　聶成華轉身瞬步到他面前，笑道：「沒聽錯！恭喜你了雲賀！不只得了前五，還得了個探花，如何都不會罰了，這得舉家歡慶了吧？」

　　白雲賀難掩喜悅，揚起唇角，可雙目還是一愣一愣的，道：「可是成華兄，我就比武大會高你一名，那你為何……」

　　聶成華聳聳肩道：「你也不想想問道開始前，我都幹了些什麼。聽學第一日，我就曠了一個月？」

　　藍浩清白眼道：「聶成華，原來你還記得自己幹了啥蠢事？按你這說法，我不替雲賀平反都是對不起他，難道你以為沒那些事兒，你就能得探花？」

　　聶成華吐了吐舌頭，道：「自然記得！在黃金屋那會兒我可輕鬆悠哉了！我會不會得探花不清楚，但你一定不會在我前一名！」

　　藍浩清作勢要打他。

　　「雲賀哥哥恭喜你！藍兄聶兄也恭喜！還有金公子，太厲害了！」白陌桑高興得又跳又叫。

　　金冠玉淺淺笑道：「謝謝。也恭喜諸位了。」

　　忽地，場下全然靜默無聲，原是雲中君起身了。他如開典當日，憑欄喊道：「問道一載，多勞諸位，雲某甚感欣慰。於後半月，如何行事，想必諸位已瞭然於心，雲某便不多言。那麼，請諸位學子好好享受在盈盈一水間的日子，一切安全為重。雲某感謝諸位配合。」

　　說畢，雲中君抬手作揖，臺下門生回禮，場下學子見之，紛紛拱手回禮。

　　待禮畢，雲中君噙一抹淺笑，退回了位上。主持喊道：「諸位學子可自行解散，小心行事，安全第一！」

　　場下是一陣歡聲，大多數人沸沸揚揚地討論著要去哪兒玩，少數幾人默默離場，包括風家七人。就連評審臺上的風幸都朝雲中君行禮完就先離場了。

　　說起來，公子們又何處何從？

　　幾人沒事先想過這問題，聶成華提議道：「去雲水鎮玩吧！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藍浩清緩緩點頭，道：「行，我去。」

　　白陌桑舉手道：「我也要去！」

　　白雲賀看向身側，道：「唐小三，去不去？」

　　唐言軒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了回去，沉默片刻，道：「反正我也沒事。」

　　藍浩清見白雲賀又見色忘友，便好心問了金冠玉的意願，怎料金冠玉竟拒絕了。一問之下，才知等會兒金子笙又要帶著他四處跑了。

　　既然決定了去處，他們便各自回房取劍。

　　在寢舍前，白陌桑站在隔壁門前，就呆呆站在那兒。他忽然想到，他又不能御劍！

　　等白雲賀出來時，還被他嚇了一跳，問他在幹嘛。白陌桑懦懦回答後，白雲賀驚愣一臉，靜默良久，最終嘆道：「行了行了，我帶你就是了。」

　　白陌桑淚眼巴巴，連連道謝。

　　＊

　　說好要去雲水鎮的少年們齊聚山門，令人意外的是，陸靜虛也來了。白雲賀驚訝詢問，聶成華笑著說是半路遇到人，想說雲水鎮與陸家也有相關，就請陸寧來當嚮導了。

　　簡單來說，就是聶成華半路攔截陸靜虛，然後把人抓來。也難怪陸靜虛雖仍是面無表情，卻流露出一股非我所願的無奈感。

　　聶成華得知白雲賀要帶著白陌桑御劍後，立即提議要去找藍氏雙仙，白陌桑也當即拒絕。他可不想再坐什麼蓮花座了。

　　唐言軒平靜道：「不然我帶著白陌桑吧？白雲賀那麼大個兒，多危險啊？」

　　此話一出，除陸靜虛外，眾人齊齊震驚──唐小三竟會主動攬活兒！

　　然而，白雲賀當即道：「不行！我拒絕！」

　　唐言軒頓時有些錯愕：「啊？為什麼是你拒絕啊！」

　　白雲賀霎時顰眉，不容置疑，他自是不想讓白陌桑與唐言軒接觸過密，要知道，一柄劍要乘二人，乘客勢必得搭著劍主人的。不過，白雲賀很快又釋然了，舒展眉頭，將目光落向自家堂弟。

　　聶成華慵懶地搭著藍浩清的肩膀，與陸靜虛一同瞅著那三名各有思慮的同窗。

　　白陌桑陷入兩難，頓時萌生出留下的念頭，可另一方面，他是真的也想去玩，也知道就算現在說不去，一定也走不了的。本來是這樣的，直到他察覺了自家堂兄的眼神，是那麼和藹，那麼恐怖。

　　白陌桑如臨大敵，神色驟變，求生欲溢於言表，急聲道：「多謝唐公子好意！請恕我拒絕！」

　　然後他就看到，自家堂兄露出微笑。好可怕。

　　唐言軒愣了愣片刻，隨後嘆了一口氣，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算了，白陌桑就跟著白雲賀吧。但是！如果讓我發現白雲賀不行，那回程就換我帶著白陌桑了！」

　　聶成華噗嗤一聲。白雲賀也正色道：「天底下最聽不得你說我不行。」

　　唐言軒頓時多了幾分困惑。

　　藍浩清也噗嗤一聲。白陌桑心想：就算怕得要死也絕不能表現出來！

　　白雲賀掛著滿臉嚴肅，雙手重重拍在自家堂弟肩上，道：「白陌桑，等會兒你務必攙好我。你就是抱著我也無所謂，讓那唐小三長長見識！」

　　好可怕！白陌桑連連點頭，又心想：等會兒就算要摔死了，也務必裝作非常安全！

　　唐言軒忽然大笑道：「哈哈哈！白雲賀，你可真是個好兄長！」

　　聶成華也快笑翻過去，可惜穩住了。

　　事已定，眾人步行下山，再由陸靜虛領頭，前往雲水鎮。

　　御劍於空，白陌桑一腳踩著劍格，一腳踩著劍柄，雙手環著自家堂兄的頸項，絲毫不敢妄動，甚至不敢往下看，他還是頭一回被堂兄帶著御劍。雖說也不是頭一回被人帶著御劍了，但就是小時候會被安家的兄姐、叔舅帶著，長大了只剩要去唐門時，才會被人帶著，但都是左右各有一人，相當安全。

　　可眼下不是御劍的問題了，而是人的問題！

　　白雲賀倒是妥妥實實的頭一遭帶人御劍，感覺挺新奇的，其實他都沒想過一柄劍能站倆人，雖說不搖不晃，可心裡緊張難免。

　　可惡，要是不會御劍的人是唐……咳嗯嗯！

　　白雲賀迅速將腦中的妄念拍開，最消專注的時候，千萬不能遭某人認為他不行了。

　　一直跟在他倆身邊的唐言軒，無奈嘆道：「你們到底行不行？像兩尊石像，你們越緊張反而越是危險。」

　　白陌桑臉色煞白，緊繃萬分，面門微仰，道：「唐公子，我們沒問題的！」

　　就算有，也只能說沒有，也只能表現出沒有！

　　白雲賀嘆了一口氣，稍稍偏頭，道：「白陌桑抓得太緊了，我放鬆不了，有種懸梁刺股的感覺。」

　　白陌桑急急道歉：「雲賀哥哥對不起！可是我鬆不開手啊！」

　　白雲賀驚道：「你千萬別鬆手！」

　　唐言軒失笑道：「哈哈哈！你們太好笑了，回程要不要換手啊？還是現在就換？」

　　在前頭聶成華回首喊道：「還有一半路程！」

　　白雲賀義正詞嚴大叫道：「不換！就是要扛著抱著白陌桑，你也別想帶著他！白陌桑抓緊我！」

　　白陌桑也大叫道：「雲賀哥哥！我會抓緊的！」

　　唐言軒大唪道：「哈哈哈哈！你這堂兄太盡責了哈哈哈！」

　　他就算捧腹大笑，雙肩大顫，仍是穩穩御劍。

　　白家二人心中齊齊無奈，不知唐言軒是真沒聽懂還是假裝沒聽懂？

　　白雲賀神色難看，道：「唐小三，別笑了，你笑起來是很好看，可危險啊！」

　　唐言軒笑聲與笑意猛止，神情先是驚恐，而後轉為嫌惡，罵道：「哼，你這大白雞倒是擅長惹我不悅！」

　　白雲賀更是無奈，道：「是是是，小的就不該讚美你，不該提醒你，我下次還敢。」

　　唐言軒齜牙咧嘴，雙頰的緋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在前邊的聶成華聽了，笑得差點翻過去，可惜還是穩住了。

　　約莫半個時辰，雲水鎮到了。本來不消這麼久，但體諒二白，陸靜虛飛得很慢很慢，狗都沒跑這麼慢。

　　幾人落在鎮門外。落地時，白雲賀幾乎是將白陌桑甩下去的。白陌桑一屁股跌坐在地，委屈著臉，自行默默爬起，揉著生疼的屁股。

　　唐言軒見之愕然：「白雲賀，虧我方才還誇過你！」

　　聶成華將劍收鞘後，匆匆過來將白陌桑給拉走了，還很貼心地將其夾在他與藍浩清之間，三人並肩，乖巧跟著領路的陸靜虛。

　　白雲賀憤憤將劍入鞘，也不睬竹影紫衣，逕自邁步離去，悶聲道：「嘖，真希望不會御劍的是你。」

　　「哈？」唐言軒滿臉困惑，縱步跟上，卻發現白雲賀如何都不瞧他，他就兩手負在背後，一直歪著頭看白雲賀悶沉沉的側臉。還挺好笑的。

　　進了鎮子後，為了不影響他人行徑，聶成華只好與陸靜虛並肩，將白陌桑交給藍浩清保護了，唐言軒雖被迫與白雲賀一道，可他難得沒有不滿，畢竟白雲賀的表情越看越有趣。

　　不過，唐言軒沒囂張多久，白雲賀便偏頭瞅去，也不見多少沉悶了，道：「唐小三，一直看我，是看上了嗎？」

　　唐言軒猛一怔，立即撇開了視線，想想後覺得不對，又面了回去，道：「我、我只是想問，你方才什麼意思？又幹嘛那樣對白陌桑？」

　　「沒什麼意思。」白雲賀微微嘆氣，平靜的神色中帶著幾分無奈，「我只是不想帶著白陌桑。」

　　唐言軒訝然：「啊？什麼東西？你不是扛著抱著都要帶著他嗎？」

　　白雲賀一邊咂嘴一邊搖頭，煞有儒子不可教也的態勢，道：「我不是扛著抱著都要帶著他，是我就算扛著抱著他也不會讓你帶著他。」

　　唐言軒蹙起眉頭：「越聽越不明白，這有什麼區別？」

　　白雲賀也擰起眉頭，沒好氣地說：「自是不同！唐小三，你只有讀書聰慧，平時都是傻子嗎？」

　　這話聽得唐言軒可不高興了，他鼓起雙頰罵道：「你才笨蛋傻子！一個大男人有話就直說，扭扭捏捏跟個小姑娘似的！矯情！」

　　這便是矯情了？白雲賀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狠狠吐出，他左手按著額心，氣勢一下滅去不少，心想果然沒法對這人生氣。他認認真真看向右手邊的竹影紫衣，輕聲道：「傻子。我是不想讓他碰你。」

　　「咦？」唐言軒愣了愣半晌，腦中閃過白雲賀說過的很多話，終於意會過來，臉上也紅了一把。他以雙袖遮面，只露出一雙眼兒，渾身僵硬，低頭盯著走在前頭的藍浩清的鞋履。

　　見他羞臊的樣子，白雲賀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好傻好可愛。

　　結果一直到了鎮中南區的小碼頭，唐言軒都不知雲水鎮長個什麼樣。

　　雲水鎮內有兩條行舟河道，並不互通，其一貫西南兩區，其二貫東北兩區，不過鎮中各處都有水道流通，只是不供遊客租舟，不只是寬度之故，更是保障居民生活品質，遊舟的兩條河道皆是觀光之用。

　　而小碼頭便是租舟處，這時唐言軒才回過神，東張西望了一番，最終目光鎖在碼頭邊的小舟上。白雲賀看他那般神情，忍俊不禁，好似見了新鮮玩意兒的稚兒，想要其物卻不敢說，只能眼巴巴看著。

　　不過，會到小碼頭來，主要是聶成華一直纏著陸靜虛說想遊舟，當然白陌桑也一直怯怯地附和。

　　一舟可乘二人，每人兩文錢，自行撐篙遊玩，到另一個小碼頭還舟即可。白雲賀主動上前，道：「兩文錢而已，我請客！」

　　聶成華誇張地向他拱手道：「多謝大白鶴公子！」

　　然後他就轉頭要去找藍浩清，卻發現藍浩清拉著白陌桑一起了，甚至聽到藍浩清說「我撐篙，你放心」，頓時晴天霹靂，只好用不必撐篙來說服自己，但首先要說服陸靜虛撐篙！

　　白雲賀大方付了錢，從舟主手中接過長篙，然後朝著紫衣少年招手，他其實是不好意思只付唐言軒那份錢。

　　唐言軒有些不情願，但除了白雲賀，似乎也沒更好的選擇了，什麼藍浩清、聶成華、陸靜虛，還有一看就不會撐篙的白陌桑，真是沒一個能接受的。大白雞勉勉強強吧，勉強！

　　藍浩清與聶成華都取了篙子，前者接受白陌桑的崇拜眼神，後者笑著將篙子雙手奉上給陸靜虛。

　　陸靜虛並未遲疑，更未顯露半分不滿，默默接下了，他本就沒打算讓某人撐篙。這般順利，聶成華反而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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