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68—1：詛咒

68—1：詛咒

Sep 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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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已經將近深夜十點。旅館窗外的街區一片陰暗寒涼，只剩下幾間民房的門窗隱約漏出爐火微光。

　　接連處理完加格里恩的病況，以及聯貿商會的例行會議，蘇坦尼洛終於能在旅館房間柔軟的沙發椅上坐下，好好放鬆休息。

　　夜空下的粉雪隨風飛散，從窗口縫隙吹進了房間裡，輕落在他倚著沙發的手上。本來靠著椅背閉眼沉思的蘇坦尼洛，感覺到這絲冰涼而回過神來，揉了揉疲憊的眉間嘟囔。

　　「真麻煩，下雪了啊，怪不得有點冷……替我把窗關上。」

　　他朝著空無一人的房裡說話。沒有任何聲響回應，玻璃窗便自行緩緩闔緊了縫隙，喀地掛上栓扣。

　　「窗簾也別忘了。」

　　他又補了句話。本來繫在窗框旁的簾布隨之放下，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把它往右側拉動，遮掩住了玻璃窗。

　　蘇坦尼洛重新低頭看著手裡的紙張，那是他在診療查諾國王之後留下的個人記錄。紙上畫出了一個人體的大致輪廓，又在頭部、胸口、下腹等多處位置，特別點出了幾處他標注出來的「病灶」。

　　雖然外顯出來的病狀是中風，但這個情況怎麼看都不單純……魂體的重要氣脈全被阻塞住了。

　　蘇坦尼洛越是研究這張紙，越是心煩得眉頭深鎖。

　　恐怕再怎麼替加格里恩拖延下去，療效也很有限。因為這並非是單純身體調養不當造成的疾病，而是「詛咒」帶來的疾患。

　　替他診療的當下，碰觸到這股侵蝕進他魂體深處的病源時——蘇坦尼洛便已意識到了這件事。

　　加格里恩遭受了詛咒，而且不是能夠輕易化解的類型。這股惡念已經侵蝕了他很多年，經年累月地傷害了他的靈魂之軀。

　　他的魂體如今就像是鏽蝕的鐵殼斑駁不堪，隨時都可能瓦解破碎，讓他就此一命歸陰。

　　一切發現得太晚了……

　　就算今天設法替他移除了部分病源，還呼喚了力量為他療養保護，蘇坦尼洛也清楚這種做法終究只是徒勞無功的拖延而已。

　　加格里恩到底是惹上了什麼麻煩，怎麼會招來自家先祖的詛咒？

　　蘇坦尼洛不由得在心裡匪夷所思。受亡魂作祟詛咒的案例，在他的經驗裡並不少見。那種情況下，一般可以檢查到患者魂體的某處部位被亡魂糾結纏繞著，必須小心解開處理，並且安撫送走作祟的亡魂，才能讓患者真正從虛弱中康復。

　　可是，加格里恩的情況卻不是這類能夠簡單處理的詛咒。因為對他下手的亡魂不是別人，而是一直暗中看顧著查諾家運的先祖——他們查諾家過去的役靈師。

　　只要是家世背景古老的貴族家系，多少都有幾個役靈師的先祖。畢竟役靈師是蘇安人真正的巫師傳承，也是最古老的國家主君。

　　即便許多家族失去傳承之後，已經沒有子孫知道這件事，徹底忘卻了他們是來自這些先祖的血脈。但蘇坦尼洛在接觸這些貴族子裔時，偶爾還是會注意到他們仍然有受到役靈師先祖的庇護。

　　役靈師擁有能夠自由來往於彼世的能力。生前如此，死後亦是如此。祂們總是留在陰影底下，默不作聲地看顧著後代。即便已經沒有任何人惦記著自己，祂們仍然默默付出，直到停留在現世的力量徹底耗盡，才會回歸於冥河彼岸。

　　長年與各國政要來往，蘇坦尼洛見到的役靈師亡魂，多是在給予後代守護與庇蔭，凡是被這些先祖看顧的人，運勢總是能如日中天。可是，加格里恩身旁的先祖，卻在「抽走」他的氣運，讓「死息」纏繞上他。

　　他究竟做了什麼事？為什麼這些查諾的先祖不惜一切要把他拉下王座，硬是要他賠命？

　　不管原因為何……如今詛咒的侵蝕已經太深，錯過了能夠挽救的時機。

　　蘇坦尼洛莫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這陣子能幫他撐多久就算多久吧。

　　獵魔者那邊恐怕也得提早做準備，先調度一些備款過來，應付查諾這邊即將出現的資金缺口。聯貿商會也是，想必會因為查諾接下來的內政動盪受到不少影響，要開始做些權責上的調整……

　　唉，弗瑞登和烏耐克的領土爭端還沒結束，又有另一個大麻煩接著來……一點能歇息的時間都沒有。

　　他把手裡的記錄紙收進了皮箱裡，疲倦地想提早休息，結果聽到房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他頭也不回地答道。

　　「錫德爾，你不必向我報備病源瓶的事了。我剛才已經接獲守信使的通知，你處理得沒問題，可以回房去了。」

　　門後傳來秘書謹慎恭敬的回覆。

　　「是，明白了……請問明天早上有需要幫您準備早餐嗎？」

　　「不必了，我沒時間能耗在吃早餐上。你明天早上八點之前都別來敲我的門，我得聯絡幾個獵魔者幹部調整計畫，別干擾我專注。」

　　「是，謹遵吩咐。我離開之前，會替您封鎖住這個樓層的空間場域，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施術竊聽的。」

　　「很好，替我做得細心點。」

　　蘇坦尼洛交代完秘書後，便從客廳的沙發起身，準備進臥房休息。忽然，他眼角餘光注意到，有個農婦打扮的灰白身影浮現牆邊，腦海裡隨之傳來她不存在情緒的報告聲。

　　——伯尼分部長要向您回報，阿爾特傭兵團已經如您的指示，抵達弗瑞登威桑城待命。

　　「喔？所以灰蒙．安斯頓三心二意到最後，還是決定聽話了啊。」

　　他看著傳訊的守信使部下，對這個消息既是意外又不怎麼意外。

　　——傭兵團長也想透過伯尼分部長向您轉達他的意思，如果再繼續讓他們四處兜圈子空等下去，他就要結束合作關係。

　　蘇坦尼洛不以為意地哼笑了聲。

　　「真是沒耐心，不讓你們多兜幾趟圈子，我要怎麼測試那些叛亂分子的能耐呢。」

　　灰蒙．安斯頓大概是認為他被耍弄了吧。

　　但他之所以讓阿爾特傭兵團不斷在各國移動，要求他們跟隨商會安排做護衛工作度日，不是純粹在消耗這些傭兵的耐心，而是另有目的。

　　蘇坦尼洛已經透過巫師會裡的內應獲得相關情報，得知灰蒙．安斯頓的傭兵團早就成了這個組織的眼中釘。只不過，因為這群人全都是沒本事應付巫師的北境傭兵，所以巫師會雖然有派人定期關注他們的動向，但暫時還不打算做出任何處置。

　　於是，他乾脆就把阿爾特傭兵團當成逗貓的鼠餌，叫這個傭兵團來往各國移動，再透過內應仔細觀察這個組織究竟是如何收集情報，以及維納堤恩和艾悠艾洛這兩派勢力的做事方式，逐漸找出最適切的下手空隙。

　　他讓傭兵團四處兜圈的行動，也順帶把巫師會給蒙混了過去。他們真的以為這些北境傭兵老實回去做護衛本行了，對他們放鬆了警戒。

　　加上那份新獲得的情報——蘇坦尼洛得知到巫師會內部正因為這兩個領導者意見不合，彼此分裂而治，發生不少矛盾。

　　時機已經來臨，是時候來逮住艾悠艾洛這個真正的會長了。

　　蘇坦尼洛深思過後，朝守信使說。

　　「既然灰蒙．安斯頓這麼急，那就讓他們去替我下最後一步棋吧。葛蒂絲，你回去伯尼那裡，要他帶上灰蒙．安斯頓，明晚九點在會議室裡等我，我會過去跟他們協商出獵的計畫。」

　　身影灰白的農婦，沉默地低頭服從於役靈師的命令，無聲地從房裡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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