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屋外傳來了馬車啟程遠去的聲響。
據點小屋裡陷入死寂般的寧靜,只剩下壁爐燃燒的劈啪作響,以及冷風拂動木窗的震動。希格德和哥札克斯目光凝重地坐在桌旁,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消息告知給其他據點的同伴。
真的要告訴大家我們組織已經就此分裂,會長宣布要跟維納那方分道揚鑣了嗎……
可是,希格德實在不想相信事情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了。還是……先別提這件事?等個一陣子觀察看看,讓艾悠氣消之後再好好溝通一次,說不定還能挽回她的決定……
但看到她剛才的反應,實在不像是能夠輕易原諒維納的模樣。希格德忍不住感到渾身無力。
真是受夠了,你們這兩個超級笨蛋。為什麼偏偏要挑在這種時機點鬧翻啊……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KnebzzD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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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旁觀情況的米瑟,不由得也對兩個領導者忽然的反目感到錯愕。
他杵在窗邊太久,結果肚子餓的馬兒自己推開了沒上鎖的柵欄,過來蹭咬著他後背的衣服討食物,才讓米瑟匆匆回過神來。
「啊、對不起,我這就拿飼料給你。」
他連忙帶著馬兒回去馬廄,把麥麩與草料倒到了飼料槽,替水盆倒些水,又幫地面補上了一些乾草墊料。差不多把雜事忙完之後,米瑟正準備離開,回頭卻看到一臉灰心喪氣的希格德往這而來。
「咦……米瑟勒斯,你都整理好了嗎?原來你懂得照顧馬匹啊……真是幫大忙了。」
希格德確認了眼馬房裡一切處理完善之後,向他擠出了有氣無力的苦笑。原本他打算來馬廄照顧馬匹分心一下,結果到了這裡才發現米瑟勒斯已經主動把事情都做完了。
「也是,畢竟你不是巫師出身……之前應該做過不少常人的工作吧。」
假使是其他新進的基層,恐怕連怎麼替馬卸下馬具也不知道。因為南境的律法不允許巫師從事任何本職之外的工作,巫師就連拿鐵鏟清個馬糞的資格也沒有。
無事可做之下,希格德乾脆在附近的乾草堆上坐了下來,盯著泥地發呆。本來很討厭牲畜味道的他,完全忘了去注意馬廄裡的腥臊臭味,好像心思不在這裡似的,漫不經心地捏著手裡的乾麥桿。
米瑟默默盯著他看,他從來沒見過希格德這麼消沉失神的模樣,忍不住發問。
「所以……接下來巫師會要怎麼辦?你們兩邊……會就這樣分裂嗎?」
這是希格德此刻最不想思考的事,他露出了嚼苦膽的表情。
「不會……應該不會吧。他們姊弟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不至於就這樣分裂……應該吧。」
他試圖想否決,卻覺得連自己也無法相信這種答案。思量了許久,才又換了個說法開口。
「反正他們之間……會有一段時間鬧得很僵,所以我們兩方的人……大概也會在溝通上變得比較麻煩。但是無論如何,接下來該做什麼還是得照常完成就是了……」
米瑟似懂非懂地聽著,默默應聲答道。
「嗯……知道了。」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pINZbpW1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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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馬車之後,維納堤恩逕自倚靠著車廂角落而坐,沒有再和其他跟隨自己的幹部交談。他褐金色的眼瞳鬱悶地低垂,心情悵然若失地看著手裡的長煙斗。
分道揚鑣……既然你想這麼做,那就隨你吧。
腦袋裡仍然迴盪著艾悠剛才說的那些話,維納灰心喪氣地嘆了口氣,麻木的胸口陣陣抽痛。
他並非有意惹怒老姊,之所以說出那種話,實在是因為已經為了這件事忍耐了很多年,終究在氣頭上忍不住脫口而出。
艾悠在審核進組織的新人時總是過於寬容……很輕易就會因為「對方年輕又性格熱誠」這類理由就輕率答應讓他們加入。
巫師會並非是那些常人行業的工會組織,一旦決意加入就得有身為「通緝犯」的自覺,沒有相應的覺悟卻走進我們的據點,不只會害死他自己,還會牽連上組織其他人的安危。
十年前,情況還不至於如此……那時候,根本沒有懷抱著「天真熱誠」的巫師願意加入我們組織。畢竟那個時期,每個人都很清楚明白加入巫師會只會是一條沒有活路的不歸路。
也許是因為這十年間巫師會的勢力逐漸龐大,加上過去的獵手組織幾乎盡數都被我們處理乾淨……造成不少同行產生了「即便身處巫師會之中也沒有那麼危險」的錯誤認知。
艾悠理應釐清他們正確的認知,該設法篩選掉不適合當「通緝犯」的人選……她卻做得不夠,屢次讓抱持著錯覺的新人入會。
所以這些人……才會輕易在面臨要脅時,轉頭賣掉整個組織。因為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足夠堅定的信念,能夠願為巫師會犧牲。
也許用「奴性重的家犬」這句話來指稱那些駐守師言重了些,可是維納並不認為自己有說錯。
他本來就發自內心認為,那些習慣領薪安穩度日的巫師,打從一開始就不該踏進巫師會。怎麼可以因為他們有「熱誠」想幫忙,就通融接納他們進到據點幫忙……這根本是在自掘墳墓的作為。
還有那幾個叛離的成員也是……無論是基於任何理由,他們在做出那個決定的當下,肯定很清楚自己最後會被塔瑪爾拿來當作對付我們組織的棋子。
但是,他們卻還是同意站往敵人那一方,等同於在心態上已經放棄效忠巫師會了,怎麼可以再次信任這種人?
老姊是認真覺得她的善意足以打動他們,讓他們回心轉意嗎?但是,對於會在死亡之前臨陣脫逃的軟弱傢伙而言,付出再多的善意根本都毫無意義,因為他們最重視的終究還是自己的性命。
要是再遇上一樣的處境,他們肯定還是會出於本能地選擇逃跑……到時候,會有多少同伴的性命跟著陪葬?
維納越想越是心煩。可是事到如今……艾悠已經放話不想再看到他,他還能夠怎麼辦。接下來無論他說什麼,老姊肯定都不會聽進去了……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eprdk13z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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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維納一臉頹喪地嘆氣,瑪蒂娜不由得眉頭深鎖。
她的心裡很生氣,很想叨唸幾句這個不懂得修飾用詞的副會長。但要是唸他會有用,就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事了。她感到渾身疲憊又乏力,心煩得頭痛,實在不想再開口說話。
這個笨蛋,到底為什麼非得把情況弄得這麼糟……組織正面臨塔瑪爾的威脅,現在是我們最該一致對外的時刻。結果你卻把事情搞成這樣,巫師會今後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艾悠並不是會因為被指責就意氣用事的人,只要就事論事把情況好好說清楚,她也會願意理解的……偏偏這個副會長卻要口不擇言亂說話,滿口那種激怒他人的用詞,讓艾悠聽不下去。
他明明很清楚艾悠非常討厭聽別人用「家犬」去形容駐守師……即便再怎麼生氣,也不該在會長面前說她接納的駐守師是「奴性重的家犬」啊……
既然身為巫師會的副會長,言行上本來就該謹慎一點,怎麼可以亂學法爾凱斯的習慣,隨便把那種蔑稱掛在嘴上。
雖然瑪蒂娜也知道,維納當時的意思應該是要借這句話指責「那些輕易為錢背叛的駐守師成員」……可是他的話在艾悠耳裡聽起來,大概被誤解成了「駐守師在他眼裡都是奴性重的家犬」吧。
而且這個少根筋的笨蛋,肯定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他老姊是為了這一點大發雷霆。想到這裡,瑪蒂娜忍不住心累地嘆氣。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sKaLcng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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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納,你說要向北走……實際上要前往什麼地方?」
駕車的班格尼開口發問,打破了車廂裡凝結的沉重氣氛。維納頓了片刻,才做出回答。
「就往……查諾去吧。去柯塞特待的聯絡據點。」
他想了想,轉頭看向旁邊閉著眼睛休息的役靈師同伴。
「拉堤維勒……你待會讓弭卡去通知洛姆,叫他帶上在弗瑞登捕獲的叛徒與我們會合一趟。」
拉堤維勒深吸了口氣才張開眼睛,臉色顯得有些疲累。
「知道了……我待會通知他。那……剩下這隻獵犬你打算怎麼處理?」
他以眼神示意車尾的俘虜——被繩子捆綁著,不省人事的搜捕員岱尼亞。
他們在幾天前的行動裡一共逮到三個俘虜,其他兩個已經在問話結束後就被維納處決了,只留下這個被塔瑪爾「上鍊」的活口。由於對岱尼亞施行探查術會立刻讓他斃命,拉堤維勒還在思考該用什麼方法從他身上取得情報。
「就先依照之前討論的那樣,你繼續設法解開他身上的咒術吧。」
拉堤維勒低應了聲,略顯猶豫地答道。
「但是……那個方法其實失敗機率不低,他可能會在解咒過程中直接喪命。」
維納不以為意地說。
「死了就算了,重要的是找出破解的手法。要是有必要,我今後可以再設法多釣出幾個他們的幹部給你多方測試。」
拉堤維勒面有難色地苦澀一笑。
「我……盡量在能力範圍內嘗試看看,但你還是別抱太大期待比較好。我們家傳承的役靈術與塔瑪爾他們家的技術有本質上的不同……說真的,我不太懂他那種操縱人類靈魂的手段。」
「我知道,你盡力試試就好了。」
瑪蒂娜忍不住惱怒地出聲反駁了維納的話。
「你才不知道,你聽不出來拉堤維勒的意思嗎?他是在委婉告訴你,他不喜歡碰這種干涉人類靈魂的役靈術,他之前也說過這是他們家的禁忌了。」
維納狀況外地愣了一下,朝拉堤維勒投以確認的目光。
「是這樣嗎……」
拉堤維勒的臉色有些苦澀,他沒有否認瑪蒂娜的話,看起來像是默認似的。維納思索著說。
「好吧。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那就算了……」
「呃……但如果你需要,我還是可以盡力試試看。」
「算了,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做討厭的工作。」
維納彷彿心意已決似的,直接放棄了這個選項,這讓拉堤維勒反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都抓到岱尼亞了……我還是多少嘗試看看好了。總不能就這樣直接處決掉他……」
維納盯著手裡的長菸斗,好一陣子沒說話。
如果是不熟悉他性格的外人,大概會誤以為他是在深思熟慮著什麼事——但跟著他很久了,拉堤維勒明白,副會長現在其實只是在擔心自己說錯話得罪同伴,不敢開口說出真正的想法而已。
偏偏每次他想到要停下來顧慮的話,都不是會讓人真正受傷的話……實在叫人很無奈。
「維納,我真的可以幫忙試一試沒關係,就當作一個解析敵人施術手段的機會吧。」
維納猶豫地看著他,這才表達同意地應聲。
「……好吧,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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