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特傭兵團與跟隨著他們的一百多人倖存的護衛隊員,離開了讓他們心有餘悸的那片森林。許多人仍是滿臉的冷汗,頻頻惶恐不安地往後看,擔心下一刻又會有狼群追逐而來。
明明才短短不過兩公里的路途,竟然會無預警地發生這種事,當下實在沒有搜捕員來得及反應,可是他們都聽見了——傭兵團裡那個叫做米瑟勒斯,身上圍繞著強烈水之靈氣息的山民祭司,剛才親口向團長坦承找來幽狼的人就是他。
本來塔瑪爾就已經暗中交代過他們,要把他視同巫師會的潛在共犯小心注意,結果他這下子還真的出手放跑了那些罪犯。
乍看之下,像是把他們拿來談條件丟給幽狼,事實上就是在利用幽狼劫囚。這是罪證確鑿的事情,沒有任何質疑空間。獵魔者的人都很清楚,巫師會的幹部根本不懼於幽狼的威脅,他們在對搏中見識過很多次了。
所以,離開林道抵達安全區域之後,倖存下來的獵魔者幹部,隨即帶著其他十幾名同僚和護衛隊騎手,把米瑟勒斯給拉下車,帶到了灰蒙的面前。他們要立刻逮捕這個縱放罪犯的「魔神教徒」。
米瑟完全沒打算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一副「任憑你們處置」的放棄掙扎表情。
真是的,簡直跟克多倫一個德行……
灰蒙瞪著他這副表情,皺著眉頭滿肚子惱火,卻又無言以對,沒辦法開口斥罵他任何話。
剛才從荷莉鎮啟程之前,他才從奈恩娜的口裡聽說……米瑟的右手上多了一道烙疤的事情。
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奇怪,以前在部隊裡從不喜歡戴手套的米瑟,那個晚上卻偏偏一次也沒有脫下來過。原來是因為這樣……
不但軍徽章和全身裝備都沒了,手上還多了這種烙印,米瑟這些日子到底自己走過了多少傷痕累累的路。所以,他才會把那些傢伙當成朋友……可以想見,他們大概就是帶他熬過這一切的人吧。
灰蒙不由得在心裡嘆息,他沒辦法責怪米瑟把魔神教徒視為朋友。可是,他也沒辦法因此接受米瑟出手縱容罪犯逃亡的行徑……而且還是利用幽狼,讓整個軍隊都遭逢覆滅威脅的這種手段。
米瑟曾經在過去帶著傭兵團避過多次的狼襲,是他最信任的夥伴之一……偏偏這一次,他卻是反過來利用這些魔狼威脅自己的部隊。即便灰蒙再怎麼能夠理解他的動機,還是對此感到受傷。
米瑟說過,他只是想把善意帶回給善待他的人。但是……你為了回報自己想善待的對象,讓你過去的同伴置身於危險也在所不惜,這是在抹滅我們對你的信任啊……
何況那些罪犯也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而是塔瑪爾出手逮到的。你得罪我就算了,偏偏得罪了這個獵手組織的首領,叫我怎麼能夠幫你脫罪說話?
灰蒙悵然若失地嘆氣,沉默了一陣子,最後對獵魔者幹部做出了回答。
「你們帶走他吧。」
他任由護衛隊的人堵上了米瑟的嘴,把他反綁上馬。崁柏特和奈恩娜在背後目睹了一切,卻也只能滿心遺憾地挪開了目光,沒能對團長的決策多說任何話。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bKgFOok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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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在哀嚎的幾個聲音,漸漸完全安靜了。入夜的森林變得幽幽陰暗,寒冷的雪雨紛紛落落地飄下,林地深處響著貓頭鷹叫聲,偶爾有受害者的模糊白影哀戚晃過。
希格德花了快半小時撿東西,總算心滿意足地抱著大包塞滿東西的麻布袋回來。找到的乾糧他已經直接吃光了,鼓鼓的袋子裡全部都是錢幣,麻布上還沾著不少斑駁血跡。
然後他把東西丟上車廂,又朝車頭準備駕車的同伴喊道。
「欸,瑪蒂娜!我看我順便多帶幾匹馬回去用好了,這些傢伙騎得都是不錯的好馬欸。」
「好好好……你動作快點。」
已經在駕駛座上等很久的瑪蒂娜,心累的嘆了口氣。她想了想,多提醒了一句。
「希格德,你要記得注意馬脖子上有沒有留下他們商會的印記,不然帶進城裡一下就被發現是贓物了。班格尼之前一直在跟我抱怨這件事。」
「喔……真的欸,仔細看還真的有。沒關係啦,那就留在我們山村的據點用吧——啊,這隻不錯,沒看到什麼記號。」
瑪蒂娜又說道。
「還有,你要帶的話別超過四匹喔,不然要準備糧草很累人,我們現在據點都是傷患,沒有餘裕養那麼多馬。」
「知道啦,我盡量挑肥一點的比較耐餓。」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KofUVb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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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一陣子休息的弭卡,再度現身在車廂裡,祂站在柯塞特靠著的雜物箱上,半邊的身軀仍舊隱約模糊。
拉堤維勒透過渡鴉的眼睛,仔細看了看獲救的每個同伴。伊塞頓的生息相當薄弱,可是塔瑪爾有對他做過什麼處置,撐住了他的狀態,他胸口的魂體傷處留有大地之靈的力量。柯塞特和卡莉莎則是喉嚨與腹部的部位受損,雖然不至於危及性命,但傷處範圍不小。就像艾悠的情況一樣,需要再為他們清除怨靈留下的詛咒力量,好好治療才行。
然後他看向車尾的希格德。獸人把挑好的馬在後面綁好之後,愉快地躍上車廂,用毛茸茸的爪掌從麻布袋裡抓出一把交雜著銀銅色的錢幣,開始數起錢來。
渡鴉打量著他沾沾自喜的模樣,忍不住出聲責問。
“希格德……你撿這麼多亡者的錢是要用亡魂塞滿我們據點嗎?”
希格德愣住,張大橘黃色瞳孔,後知後覺地左顧右盼。
「欸?有跟過來很多嗎?」
「多得簡直像一片霧了。」
靠著雜物箱休息的柯塞特無奈地回答。他看見車廂布簾的縫隙外滿是模糊白影。連他都明顯感覺到了,在役靈師的眼裡大概又更嚴重了幾倍。
「這麼多喔……不過祂們沒什麼傷害性吧。反正像之前那樣跟維納借個手摸一下就沒事啦。」
獸人隨便看一眼車外,不以為意地答道。渡鴉悶聲抱怨。
“他正在養傷休息,你不要把他當作什麼除瘟藥水來用。而且,伊塞頓、柯塞特和卡莉莎的魂體狀況都不好,你把死息那麼重的東西帶上車,會讓他們更不舒服。”
躺在一旁休息的卡莉莎,半閉著眼睛悶應了聲。
「嗯……有點想吐。」
希格德這才匆匆把掌心的錢幣倒回去袋裡,重新拉緊布袋。
「喔……好啦,知道了。那等我一下,我綁在後面那些馬身上,拿遠一點好了。」
瑪蒂娜忽然注意到林地邊界隨風捎來的動靜,朝車內的同伴說。
「米瑟他……好像被獵魔者的人給帶走了。」
重新爬上車廂的希格德,聽到她的話神情有些意外。
「欸?他被抓了啊……那小鬼頭居然沒有找機會逃跑。那……我們要去救他嗎?」
馬車上的同伴一陣沉默。柯塞特反問道。
「需要救他嗎?他不是跟灰蒙.安斯頓一夥的,和他們很要好嗎?」
希格德猶豫地說。
「但是,說他是一夥的……他剛才又救了我們。他這樣也不算真的背叛了我們吧?」
卡莉莎本來想出聲認同,柯塞特先開口道。
「就算稱不上背叛,他也不完全站在我們這邊啊。假使面對那個傭兵團幹部的時候他有出手,我和卡莉莎也不會傷成這副德行。」
「你這樣說也是沒錯啦……唉,真是個傻小子,他兩邊都不想得罪,結果兩邊都得罪了。」
希格德無奈地嘆氣。車前傳來瑪蒂娜的聲音。
「不然……這件事交給艾悠和維納來判斷好了。他還有薩羅的身份在,要救不救可能由他們評估比較好。」
「嗯……我同意。」
卡莉莎附和道。柯塞特聳了聳肩表示沒意見。雜物箱上的渡鴉也沒開口說什麼。
希格德搔了搔臉頰的毛思考。確實……車上的同伴都身負重傷了,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安頓好他們。想救米瑟也只能回山上再計畫看看了。
他最後說出結論。
「好啦……那就先這樣吧。我們回家去吧。」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weTQbX4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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