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因為沒有對人類足夠提防,就被拐騙當作奴兵賣掉,讓米瑟這次的行事更是加倍慎重……幾乎可說是到了神經質的程度。
他騎著先前從公共馬廄偷走的馬找尋過去停留過的城市,沿途的路線完全迴避接觸任何人類,並且從林道繞過了所有途徑的城市。
結果——在沿著森林的路徑前進的時候,他撞見了一輛遭受幽狼攻擊的行商馬車。看起來是在這幾天遭逢意外的,拉車的馬兒已經被幽狼咬斷韁繩放走,人類的屍首也被他們當作稚子的食糧帶走,只剩下遍地觸目驚心的鮮血拖痕與骨肉碎屑。
不過,他還是在車廂裡翻找到了一些有用的布匹跟小刀。米瑟隨便裁剪了一下,做出了簡陋但足以遮掩面孔的披巾,又順便拿走了車裡剩下的一點硬麵包來吃。
啃著這個食物,讓米瑟又隱隱想起奴兵營帳裡的排泄物惡臭,幾個人搶食著沾上泥土與霉斑的麵包滋味。那是他這生吃過最難吃的麵包……可是當時的自己,就連能多拿到一塊那種食物都會覺得慶幸。
重新坐回馬背上的米瑟,看著手裡散發麥香的麵包,心情不禁有些複雜。明明是同一種食物,卻同時乘載了他既珍貴又淒涼的人生回憶。
不過,反正無論如何……他總是不會討厭麵包,麵包還是他最喜歡的食物。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XxwXF7eQ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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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幾天的時間小心翼翼地從森林繞路,米瑟終於騎馬返回到當時遭遇上漢斯的那座鄉下城鎮。
他盡可能地做好準備,甚至與伊歐商量練習了用口哨高低短促的音調構成的複雜暗號來溝通。如此一來,就算碰上沒辦法對話的情況,他們也能用這種方式比較精確地傳達彼此的意思,避免再次遇上在軍營裡難以對話的情況。
米瑟以披巾遮掩住面容,一手拉著馬兒的韁繩,悄悄在城牆旁的陰暗角落等候漢斯出現。他謹慎地待在城外無人的掩蔽處觀察了好幾天,又請伊歐從空中看過,確認那個叫漢斯的騙徒仍然還待在這座城市裡。
那個壯漢每天都會出城與他的狐群狗黨會合,乘車前往別地方。接著,又會在隔天清晨重新回到這裡。米瑟還觀察到他帶了像是旅人跟小孩子上車,之後再也沒看過這些人回來。想必這個騙徒肯定不只騙過自己,而是個老慣犯了。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ZqOxf4Q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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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
宣告城門關閉的鐘聲響起,米瑟看到那個壯漢的身影一如預期地走出來,與事先約好的同黨碰面上車。米瑟躍上了馬鞍,安靜地跟蹤上那些人的車輛後方。
直到車輛漸漸遠離城市,深入了林道之中時,米瑟伸手向嘴裡吹出長短間斷的口哨,朝在天際盤旋的雀鷹傳達開始行動的意思。
伊歐直接在火團中化為炎鷲原型,朝著森林深處放聲鳴叫——那是呼喚同族發現獵物的聲音。巨鷲響亮而震動的鳴聲從天際直接遠傳至一公里之外,所有鄰近巡獵的幽狼全都一清二楚地聽見了。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p09awkA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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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間在林道裡發現那輛遭受幽狼襲擊的行商馬車時,米瑟當下忽然有了一種極為殘酷而強烈的報復念頭——只有這種方式……才是那群人渣騙徒適得其所的死法。
跟隨在馬車後方百公尺之外的米瑟,發現馬車開始注意到幽狼的動靜而加速奔馳,於是他也催促馬兒加快腳步向前跟上——他目睹數十頭黑色身影忽地竄出林間。那些獵者因為認出狄飛爾而無視了他,直接從兩側飛竄而過。
大批幽狼群迅速追上了馬車,憤怒地嘶吼叫囂著,從四面八方包圍住裡頭的人類。無路可走亦無路可退,那輛馬車最終只能被迫停止,米瑟近距離聽到裡頭的人驚恐害怕的叫喊與咒罵聲。有人哭喊要車隊巫師想想辦法,可是巫師已經無計可施。
車隊裡的每個人在米瑟的眼裡都是共犯,他沒辦法對任何人付諸同情——畢竟,這些人哪一個在漢斯欺騙賣掉自己的時候,出來同情過他了?
說不定——他們全都分到了從自己身上奪來的那些金錢,從這種下流勾當裡收獲了不少好處。落得現在這種地步,全都是他們自找的。
他坐在馬背上冷冷旁觀這一切,聽著領導獵者發出指示,看到所有幽狼一齊躍向馬車。駕車的馬伕被拖下地面,狼群不顧他的驚恐哭叫、張口撕咬著他。車後布簾被咬破,裡頭有人企圖揮劍抵擋幽狼,可是沒能成功,他被兩隻狼給撕咬著拖下車廂,那個人是當時與漢斯合謀的騙徒之一。接著是隨車巫師、還有另一個騙徒——以及漢斯。
漢斯痛苦大叫著,企圖靠蠻力扯開幽狼的脖子,卻只是讓狼牙在他的大腿上嵌的更深。那些獵者像是在品嚐人類鮮血的滋味似的,毫不留情地活生生咀嚼著他們的皮膚、肌肉和骨骼。
米瑟可以清楚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響,看見血泊裡痛不欲生、滿是淚水的每張面孔。可是他的心情卻十分麻木,沒辦法產生更多的同理心,他完全沒辦法把這些人視為同族相待。
他躍下了馬,朝著漢斯而去——其他人已經漸漸奄奄一息,只剩下這個壯漢還有力氣抵抗幽狼的攻擊,努力想推開他們撕咬自己肩膀的利齒。
他來到那兩隻攻擊漢斯的幽狼獵者身旁,對他們開口。
『Ha’uhede’iq, la’rradeon siknelat’neho ti latderuhirre…Roneqo neho sadeqo ayoslatderu? Neho tian kidden zeroon aynehoay.』
(抱歉,綠蔭族落的獵者……能容我暫時打斷你們的狩獵嗎?我有話必須對這個人類說。)
兩頭幽狼頓了一下,似乎沒料到狄飛爾會想出手干預他們的狩獵。他們皺起鼻頭,喉頭發出了低吼聲,顯得不甚高興。米瑟又補上一句話。
『Hanede ti’iqkideon…Neho quan tinehoherra hisik ti ayne. 』
(請別擔心……我不會對諸位稚子的食糧有任何非分之想。)
兩個幽狼獵者遲疑了一陣子,才決定鬆開咬著人類的牙齒。
渾身上下被幽狼啃咬出血淋淋的傷口,痛得連聲哀嚎的漢斯,在幾乎快昏厥的意識裡,忽然感覺到狼嘴的鬆口。他痛苦嗚咽著,張開了緊閉的眼睛,卻沒想到——會與面識的山民少年四目相對。
他看到這個曾經被自己釣中賣錢的單純小鬼頭,平安無事地立於幽狼之間,對他們說話號令……他是什麼人?他到底招惹了何方人物?
漢斯驚愕地從喉嚨裡咳出鮮血,聲音嘶啞地開口。
「你……你……」
米瑟的紫色瞳孔映著冰冷的怒火。他不管漢斯渾身的傷,一把揪住了他染血而潮濕的衣領大聲質問。
「趁你斷氣之前,老實告訴我——你把從我身上奪走的東西全都賣去哪裡了!?」
「嗚……什……」
漢斯在疼痛中沒能做出清楚的回應,米瑟又向他冷聲逼問。
「你從我身上搶走那個金徽章在哪?還在你身上嗎!?還是你賣給了誰!?」
「徽……徽章?……黑、黑市商……買走了。跟你的……身份牌…一起……」
漢斯的嘴角流出帶血的唾沫。他張大了雙眼,驚恐地盯著米瑟勒斯,努力擠出聲音說話。
「求、求你……救我……我會告訴你、一切……會幫你……找回東西,我發誓……」
米瑟對騙徒的誓言嗤之以鼻,冷聲發問。
「你說的黑市商人是誰?他在哪座城市?我自己去找他拿回東西!」
「笛夫尼特……你……見不了……他們只認熟客……求求你……救我……我可以幫你……」
「你把話說清楚點——那個笛夫尼特是什麼意思?是人名還是城市!?」
漢斯痛苦地搖頭。
「西……西領的……」
他想說話,卻只能咕嚕地吐出血沫。他皺緊了臉龐努力想吸氣說下去,卻無法順利呼吸,最後雙眼逐漸茫然失焦,徹底失去了動靜。
『話說完了嗎,狄飛爾?』
在旁等著的幽狼獵者冷不防地插話,這才讓愣住的米瑟忽地回神過來。他默默鬆開漢斯的衣領,離開了壯漢身旁。2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yih9m6nW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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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瑟回到了馬鞍上。他的腦海裡一陣冷靜下來後的茫然空白,不再像剛才一樣感受到報復得逞的亢奮。他看著遍地染紅鮮血、破碎不成形的人類屍體,開始有些後悔。
我太衝動了……任憑憤怒驅使,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
他最終只有從漢斯的口裡問出少得可憐的線索,也根本不知道笛夫尼特指的是什麼……這樣一來,到底該怎麼把東西找回來……
米瑟木然地拉動韁繩向馬匹下指示,讓牠離開了馬車旁的血腥現場,朝著林道的盡頭而去。
他不想繼續再待在這種地方,聽著幽狼咀嚼人類骨肉的聲音。可是……他卻也不知道自己今後還能往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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