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格德的帶路之下,少年跟他沿著林地徒步走了兩天左右的時間,終於才在傍晚抵達了目的地。
明明從城市商道過去,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抵達,可是少年還是說什麼都要堅持從森林繞過去,讓希格德心裡不由得有些埋怨。雀莉鎮上沒有賣他要用的強效麻藥的藥材,害他昨天又是一整晚沒得睡覺,眼皮重得難受。
不過無論如何……少年至少發揮了他的獵師所長,早上分了一隻烤熟的野兔給他,讓希格德的心情稍微平衡了些。
離開森林邊界後,希格德看著那座夕陽餘暉下,藏身在廢棄野草田裡的破舊圍村,疲累地打了個哈欠,轉頭向少年說。
「那裡就是奴隸販子跟黑市商聚集的“賊巢”,不過他們最近是固定在每週二入夜後才會“開市”,你還得等到明天晚上才進得去。」
米瑟探望了一眼那座圍村破舊的外牆,有些木樁甚至已經年久失修而裂開受損,看起來不太像是住著人的村落。
「現在去的話……沒有人在嗎?」
「廢話,裡面當然沒人,那裡本來就是一座廢村而已,你要是好奇就去看看啊……我在這裡等你。」
希格德說著,順手把背上的包袱放下,準備靠著樹幹稍微小睡一下。趁現在附近幽狼比較少,應該能稍微瞇個一、兩小時沒問題。
但米瑟沒有打算去看那座廢村,而是跟著他一起坐了下來。他盯著希格德現在又恢復為人類模樣的五官,忍不住默默提出了一個問題。
「其實……我從之前就想問了,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變成那種野獸的模樣……然後又可以靠化形術變回人類?那樣不會很痛苦嗎?」
就米瑟的認知理解,化形術應該是魔族部族裡的生於火之族才能辦到的事——像是伊歐的炎鷲部族,或是沙希斯那樣的龍族。他們的生命本來就是由火焰所構成,所以才能夠自由隨之改變型態。像沙希斯一樣擁有足夠強大力量的龍族族老,不只能變化身軀……甚至還能夠改變物體本質憑空創造出物品,就像是人類所認知的「魔術」一樣。
但是,人類是純粹由肉體軀殼構成的生命,如果想透過火之靈做到這種事……就等同於要先把原本的身體先燃燒殆盡,再創造出新的身體一樣,這應該是極度痛苦的過程才對。
「你很吵欸,我想睡一下啦……」
閉著眼睛的希格德,昏昏欲睡地悶應了聲。
「管它痛不痛,反正我習慣了啦……而且也不是完全變回去,只是外表看起來像而已……」
米瑟又忍不住發問。
「為什麼要習慣這種事?……一直維持那樣不行嗎?」
「啥……?」
希格德頓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張開眼睛一看,才發現少年不是在開玩笑,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你這小子真的有毛病欸……怎麼會覺得我那副德性可以被別人接受啊?每個人看到我都像見到幽狼一樣嚇得半死……我才想問你,為什麼你可以一點都不怕?」
「為什麼我要怕?……你那個樣子其實很像我的家人,哪裡有什麼好怕的。」
米瑟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聽到他的話,希格德頓時有種睡意全消的感覺,錯愕地坐正身體。
「什——你的家人?怎麼可能會有長成那樣的家人……你難不成是被幽狼養大的吧?」
米瑟這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多說了不該說的事,連忙閉上了嘴。希格德又接著問。
「所、所以你才會說魔族語嗎?才會懂那麼多魔族的事情?太離譜了吧……真的有這種事?話說回來……我怎麼覺得好像有印象聽誰提過,和你的情況很像的人……」
是誰來著?柯塞特嗎,還是別人?反正是維納那邊的幹部同伴就是了……
感覺是至少七、八個月前的事了,希格德當時碰巧在任務裡遭遇上他們,聽他們剛好在聊一個「被魔族養大」的山民的事,留下了一點印象。但因為太忙,他沒時間聽他們幾個聊下去,後續也就忘了這件事。
就像艾悠這方的情報不會每件事都共享給維納那邊知道一樣,維納那邊的人平常也不會把每件事都向他們報告——畢竟兩方大多都是在各做各的事情,只是秉持著「有難相助」以及「不妨礙彼此」這兩大原則而已。所以希格德終究並不了解跟少年有關的情報。
也就是說……這小鬼頭很可能是當時他們碰到的山民嗎?
「欸……我問你喔……」
希格德準備開口向他確認這件事,卻又忽然打住了話。他在吹來的一陣風裡聞到一股氣味,像是火炬上的油脂燃燒,混雜著眾多人類的氣味,又帶著像是馬匹之類的牲畜臭味……但照道理說,這附近應該沒有任何人才對……他環顧了眼四周,最後看向野草田間的廢村。
“風之靈,請向我透漏聲音之秘……”
希格德低喃呼喚風之靈力量的巫語,傾耳聆聽那個方位的聲響。他聽到了車輪吱嘎駛過泥地的沙沙聲、人們搬動重物的碰撞聲、彼此商談叫罵的聲音、還有幾隻狗的吠叫聲。
「喂……小鬼頭,看來我們得提前行動了。」
「怎麼了?」
「那些黑市商人好像把市集的時間提前一天了……大概是為了故意掩人耳目吧。走,我們現在就過去吧。」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fKOTmV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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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米瑟安靜地聽從著希格德行動,和他一起躲藏在廢村附近的道路旁。剛好這裡的芒草叢長得很高,能夠輕易在夜色裡遮蔽住兩人的身影。
可是米瑟還是不理解……他們不是要進去那個圍村嗎?為什麼要悄悄躲在這種地方?
希格德也沒有對此多做解釋,他只是專注地靠風之靈的力量關注即將接近的車輛動向。他默不作聲看著從眼前駛過的三輛貨車,接著是一支隨從數量多得誇張的大車隊,再來是五個騎馬同行而來,穿著像是盜匪的人。
希格德看著所有人陸續進到那座圍村裡頭,又安靜傾聽一陣子,接著輕拍身旁少年的肩膀,悄聲說道。
「機會來了……你待會盡量配合我,知道嗎?」
米瑟困惑地皺著眉,沒有理解他說的機會是什麼。然後,他看到遠處有一輛廂型馬車駛來,旁邊有四個舉著火炬駕馬護送的傭兵,車廂看起來是昂貴的紅杉木製成的,還帶有雕刻花紋,坐在裡面的人感覺應該很有錢——他才想到這裡,忽然聽到隔壁的希格德快速低喃一段巫語。
“——以銀焰之契,喚醒烈火之靈。”
就在廂型馬車正好從兩人的眼前經過的瞬間,希格德不加思索地朝車廂施咒。馬車的其中一個木造車輪立刻瞬間炸開一陣火光,輪軸破裂飛散,讓車體一陣傾斜,差點在行駛中翻倒,拉車的馬兒嚇得一陣失措。
車伕錯愕地安撫住馬匹,立刻躍下來確認情況,同樣坐在前台的巫師也不安地跟著下車。四個傭兵全都圍了上去,拿火炬察看車子忽然爆炸不見的左前方車輪。
車內有個僕從打扮的人慌忙開門下車,盯著地面上焦黑的車輪殘骸詢問。
「這、這是……怎麼回事……車輪為什麼會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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