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13—3：危險計畫

★本篇為心血來潮的雙倍加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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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村外一度聚集到八個族落以上，將近兩千隻的幽狼。

　　但這些呲牙嘶吼著、令人繃緊神經的存在，離開的時機卻出乎意料地早。

　　原本猜測他們至少會持續封鎖圍村數週以上，但幽狼群在天亮之後便已逐漸退去。

　　幽狼遠離之後，克多倫仍依靠風之靈的力量持續關注著林線附近的情況，直到中午過後，才向灰蒙報告這次的狼害危境已經解除。

　　灰蒙不由得默然鬆了口氣。從麥爾森口中得知總司令這次戰略的背後意圖後，他一度煩惱於該如何憑藉現有不多的存糧，在這座村落熬過長達數週的幽狼圍城。還好事情最終只是有驚無險。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v22uRlBm
　　

　　午後，克多倫提醒了灰蒙有偵查騎兵接近的跡象。哨塔上的團員隨即確認了來者身分，他們是來自總司令所率領的第二攻擊部隊。

　　帶著部隊駐守師趕到的騎兵，聲明他們是來確認傭兵團攻下的圍村情況，同時也帶來了讓人震撼的消息。

　　凌晨的那場襲擊，原來並不只有這裡遭遇上炎鷲，那些幽狼與炎鷲同時襲擊了所有多雷格斯區域的城市與圍村。而鄰近主城的三座圍村中，竟然只有傭兵團所在的圍村安然倖存了下來。

　　其餘兩座圍村……已經在炎鷲的烈火之中徹底化為灰燼。就連王國軍派軍奪下的那座圍村，也同樣沒有倖免於難。兩座大村數千餘人，就這麼活活被火勢與濃煙所吞噬奪命。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0yjTboLt
　　

　　接獲報告後，傭兵團跟隨著駐守師的領隊，前往多雷格斯主城的方向，準備與王國軍的第二攻擊部隊會合。

　　米瑟駕馬在弓騎隊之中跟著前進。部隊步向主城的途中，讓他見到了剛才那些騎兵所回報的其中一座淪陷圍村。

　　他從方位判斷出這座圍村，就是自己昨晚在樹上看到點燃信號火光的村落，轉頭探望了眼大門內部的景象，臉色不禁一陣苦澀。

　　村門口用於阻擋幽狼的厚重大門，在高溫焚燒後變形如脆裂的焦炭，垮碎了滿地，幾乎看不出原貌。

　　裡頭仍然有地方還在持續悶燒，惡臭的濃煙竄升不休，內部建築幾乎都已焦黑，只能依稀辨認出傾頹的泥磚牆，碳化的橫樑間插在廢墟之中。

　　最讓人不忍卒睹的，是聚集在村門口前……遍地堆疊的蜷曲焦黑的人型遺骸。有些村民生前拼命從燃燒的家屋掙扎逃出街道，卻還是全都無一倖免地喪生……他們的遺骸鋪蓋了放眼望去的村門廣場，散發著燃燒肉類的嗆鼻焦味。

　　米瑟不想再繼續面對這幕景象，把注意力挪向了隊列前方。

　　如果當時沒有順利阻止伊歐的攻擊，我們所在的圍村也會變成這樣嗎……

　　恐怕凌晨的襲擊，除了伊歐之外，其他炎鷲都順利完成族落的任務了吧……

　　克多倫先生傳達給伊歐的話，也許讓那些幽狼放棄了後續的包圍提早離去，卻也沒能阻止到其他圍村早就引燃的火勢。

　　多雷格斯人為了贏得這場戰爭，不惜向魔族引戰的行為……最後反而導致徹底的毀滅……這些人終究又為自己爭取到了什麼……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2vBZ0RI0
　　

　　跟隨在王國軍騎兵隊後方移動的百來名步兵，也各個餘悸猶存地注視著燃盡的圍村景象。他們怎麼樣也沒有想到，被長官拋棄而逃進另一座圍村躲避狼害的自己，竟反而成了這次作戰中最後僅存的少數倖存者。

　　特別是在隊伍最末端的兩個士兵，臉色更顯得沈重。法爾凱斯從散發著死亡焦煙的圍村景色挪開了目光，輕嘆了口氣。

　　「可憐的孩子……沒能設法熬過炎鷲的襲擊嗎……」

　　希格德苦著臉聳了聳肩。

　　「畢竟這種事情講究經驗，對十幾歲的孩子來說恐怕太困難了吧。」

　　剛過午後，天氣又再度轉陰，谷地平原的空氣裡瀰漫著陣陣潮濕水氣。

　　隱約在白霧間見到遠方浮現建築輪廓，那是由粗糙的不平整的岩塊層層疊起、覆滿苔蘚的老石牆。上頭佈滿經歷戰火後的炸損，牆縫還四處插著箭矢。

　　率領傭兵團的灰蒙意識到已經抵達了多雷格斯主城。他打量了眼圍城戰線，無數火炬的光芒在霧氣中清晰可見，毫無空隙地包圍整座城市外圍。視野模糊可辨幾個舞動的旗幟，顯示他們是來自王國軍與吉塞爾部隊，人數超過數千以上。

　　哼，那隻老狐狸……狼害才一退去就立刻帶上主力部隊趕來圍城了嗎？

　　還真是滿心焦急想結束戰事啊……

　　灰蒙冷眼環顧過霧裡的陣營後，轉頭要求分隊長帶領部隊去找落腳處紮營，自己向王國軍的主帥營帳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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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叛軍果真是玩火自焚了。沒想到引來了炎鷲，把圍村全都一把火燒盡……」

　　王國軍總司令沉著語調說道。他在心裡盤算著失去整整四成軍力將對戰局造成的後續影響。本來預計招募軍在搶下圍村後，再怎麼樣至少還能活下五成。沒料到最後犧牲掉他們的不是那群幽狼不可預期的長期圍城，而是更致命難防的炎鷲之火。

　　站在地圖桌邊，統領兩千人吉塞爾部隊的防衛隊長點了點頭應和。

　　「確實……炎鷲來襲還真有些出乎意料，這附近的山區已經好幾年沒有炎鷲出沒了。或許，那些魔妖是被叛軍的作為給過度激怒，為此去遠方尋求了其他魔妖族落的支援吧……」

　　總司令摸了摸蒼白的長鬚，思量著答道。

　　「不過，圍村被燒毀也不見得是件壞事，省得我們多花兵力在壓制上。」

　　雖然損失近四千人的兵力，還是有些稍嫌可惜……不過，要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務指示，儘快奪回多雷格斯商道的控制權，情勢如此演變倒也不失為良機。

　　「接下來要收尾這場叛亂——」

　　總司令的話說到一半，便因為營帳門口的動靜停住了話，他看到揮開布幔進來、臉色明顯不悅的北境傭兵，嘴角彎起一抹帶著虛偽的欽佩笑意。

　　「唉啊、灰蒙．安斯頓團長……這次的計畫真是有勞於你們的功績啊。我聽部下說，阿爾特部隊在狼害之前就已經提前打下圍村關門迴避，還順利處理了炎鷲的事態是嗎？果真是不容小覷的北境軍隊。慶幸你們沒有在這場狼害中蒙受損失啊。」

　　灰蒙沒有對此多做表達，只冷瞪了他一眼作為回應。

　　無論對方背後的意圖為何，當初畢竟也是自己親口同意了這次的計畫。就算失算為對方所利用，也是身為指揮官的他設想不周的責任。因此他沒打算與對方爭執於這件事，不過還是不免在情緒上嘲諷了幾句。

　　「哼，見識到你手下那群〝菁英〞的實力，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總司令難堪地摸了摸光禿的頭頂，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啊，這可真是讓你見笑了。如你所見……我國資源貧乏，分配給軍隊的物資也不比富裕的北境國家。不過我的部下肯定也是竭盡性命完成了這次的任務……只是，沒想到會失算被妖鳥給襲擊……那些棘手的魔妖真是難以預料。」

　　聽到他虛情假意的感慨，灰蒙不禁在心裡暗罵。

　　還真有臉說這種話。假使那些人沒被炎鷲燒死，你不也準備讓他們在幽狼的圍城下活活餓死嗎？

　　看到兩方之間異樣的冰冷氣氛，吉塞爾的防衛隊長決定出聲讓討論回歸正題。

　　「那麽……我們今後的方針，還是採取守株待兔的圍城策略為主吧？」

　　灰蒙這才收起冷視著總司令的目光，把注意力挪向說話者。防衛隊長又接著說下去。

　　「只要繼續按兵不動包圍下去，遲早會把叛軍逼進絕路。畢竟……這場內亂讓多雷格斯的田地荒廢已久，那些叛軍恐怕也是因為沒剩下多少糧食資源能夠應付討伐，才會出此下策利用幽狼做最後掙扎。」

　　總司令搔了搔下巴白鬚，沈思著答道。

　　「不妥……這片區域並不是軍隊能安然長待的地方。消耗戰的時間拖長，難防給對方找到機會再次引發狼害，對圍城的軍隊造成重創。所以，圍城的時間不宜拖長。之後的戰略方針要以勸降為主，我會派人盡快與他們達成談和，結束這場戰事。」

　　這個策略讓防衛隊長不由得詫異。一直以來這個國家處理平民內亂的方式，都是以徹底殲滅叛亂者的方式來阻止反抗之火蔓延，這次竟要做出例外，以談和對叛軍做出退讓嗎？

　　他不敢置信地愕然回答。

　　「勸降……？這是讓他們鬆懈開城的策略吧？」

　　然而總司令斷然否認，答覆得十分肯定。

　　「不，這是來自陛下的命令。這次的內亂必須設法與叛亂份子的首腦達成談和，而非處理掉他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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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村遭遇炎鷲攻擊後猛烈燃燒的火光，曾經照耀了整片漆黑月夜。即使日出之後，只剩下燃盡殘骸的灰煙，當時的景象依然清晰地烙印在反抗軍首領的眼底。

　　徹夜未眠的他，痛苦地責怪著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判斷這次行動的後果，害死了多座圍村加起來近八千餘人的無辜村民，還有躲藏其中的反抗軍夥伴。

　　同時，他也深刻地憎恨著逼迫他必須採取到這一步，只為讓大家能求得一絲苟活機會的那些柏瑞特王走狗。

　　要不是他們，根本不會有那些不必要的犧牲發生。如果不是已經無計可施，誰願意走上這一步，害得自己的同伴如此淒慘死去。

　　他難掩心裡的憔悴，獨自站在窗口旁沈思。如今城市四面都已經遭受大軍包圍，更讓他的心情陷入絕望。

　　經歷長期抗戰、又加上幽狼長達近三週的圍城，城市裡的存糧已經無法再支撐多久，他為了下一步應該採取的策略感到無比茫然。

　　這時，房門外傳來了反抗軍同伴緊急的喊聲。

　　「吉羅德……王國軍派人前來企圖談和！」

　　反抗軍首領錯愕地回頭。他很快跟隨著同伴腳步，來到西大門的城牆上。他在幾名弓箭手的保護下靠近城牆垛口旁，看到牆下有個孤身一人的騎兵。

　　從那人身上的昂貴的金屬鎧甲裝備看來，他似乎是王國軍的某個重要將領之一。那個將領再度抬頭朝城牆的反抗軍大喊，這次吉羅德也親耳聽見他的話。

　　「你們聽到了嗎！叫你們的領導者出來！這次國王陛下不會追究你們的叛亂罪責——他將寬厚以待，同意你們所提出的談和條件！」

　　走狗口裡說出來的話值得相信幾個字？

　　吉羅德不留情面地破口大吼。

　　「少胡扯些屁話！你們這些走狗至今斬了多少反抗者，以為用這種謊言能騙得我們投降受俘嗎！」

　　他的回應讓底下的將領頓時安靜。對方仰望而來雙眼仔細地打量過吉羅德，然後從他的面孔與一身簡單的金屬護甲裝備，確認了事實。

　　「你就是叛軍領袖，鐵匠之子吉羅德嗎？」

　　城牆上的男子沒開口，只用帶著憎惡的冷漠注視回應了他。

　　那名將領伸手拿出馬鞍袋中，蓋著鮮紅蠟印的羊皮紙捲，朝上高舉著喊道。

　　「你無需質疑，這確實是來自陛下的命令！你就收下陛下的親筆信確認吧！」

　　吉羅德看著他手上那卷紙捲，眼裡顯露了一絲動搖。對方接著喊道。

　　「陛下已經從受俘的叛軍口中，得知了你們反抗的起因與情況，他將重新整頓這個區域的領主權力，替你們改善不合理的境遇，以根絕內亂禍源！」

　　「除了減稅之外，國家也將處理巫師不足的事態，改善這片區域嚴峻的狼害問題。內容都記載於信上，你就收下確認吧！」

　　沉思過後，吉羅德決定還是姑且看過信件內容再進一步打算。他要求將領把紙捲投進城牆的窺視孔，派人拿來了那封信。

　　吉羅德的家族是世代於城內服務城主的鐵匠，因而懂得分辨貴族家徽。他仔細打量過紙捲上的封蠟徽紋，確認了這確實是來自柏瑞特王族的蠟印。

　　打開紙捲後，他看到燙著金箔飾紋的羊皮紙上，以優雅而工整的字跡行列書寫的文字內容。

　　開頭交待了柏瑞特王從過去遭受逮捕的反抗軍同伴口中得知此地現況後，內心感受到的衝擊與憤怒，字裡行間充滿關懷的內容，能讓人感受到柏瑞特王的真誠，以及企圖做出彌補的心意。

　　他不但在信裡直接答應減稅八成、取消不適任領主封地資格的承諾……甚至透漏已經於宮廷會議中提出訂立新法案——將針對狼害特別嚴重的國土區域頒訂特殊律法。

　　今後不但將徵調他處巫師前往服役，也會延長該地巫師服役年限。受國家徵募的駐守師也不得擁有自由移動的資格，一律必須經由該地領主審核才能移動他處與辭退職務。這個做法預計可使目前多雷格斯的駐守師數量增加兩倍至三倍。

　　原本在舊律法下，由十二歲起正式徵調並且能於四十五歲退役為〝教導職〞的巫師，也將修正為由十歲正式徵調，並至五十五歲才能獲得退役資格。

　　吉羅德不由得被信中的內容說服，久違地感受到未來可能存在著的希望。假使柏瑞特王確實遵守信中承諾，多雷格斯也再也不會有人像過去一樣……為保留安身之處上繳作物與重稅後，卻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活活餓死。

　　也不會再有人因為幽狼時不時侵犯村落的關係輕易喪命，因為無法安然進入森林劈柴，在沒有柴火可暖身的情況下，在凜冬凍死於自家的冰冷爐灶前。

　　越是想像著這些未來，他真的差一點就直接答應了由王國軍提出的談和。

　　然而，吉羅德還是停止了即將脫口的話，冷靜地深吸了口氣。

　　這一切很可能不過是柏瑞特王想說服他們相信的漂亮幻影……為了終止這場內亂所演出的一場騙局罷了。

　　他最終以冷漠的嗓音朝地面上的將領放聲喊道。

　　「這封信的內容寫得再美好也不足以讓人採信！想說服我們，就讓柏瑞特王在信裡提到的那個人！讓我們被捕的同伴來見我，我要親耳聽他說明白！假使你們的話可信，他此刻肯定還活著吧？到時候我再考慮你們提出的條件！」

　　聽到叛軍首領態度猖狂的回答，那名王國軍將領不禁怒火中燒。

　　他氣憤地瞪著眼，卻還是忍住了想破口大罵的情緒，壓抑著聲音同意了對方的要求。

　　「我明白了……我會把你的要求傳達過去。」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驅馬離開了現場。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Ggjaw04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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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的光輝映照在阿爾特傭兵團的前線營地，他們與王國軍鎮守主城西大門的營地比鄰而居。

　　即使已經被團長晉升為正式隊員，米瑟還是主動分攤著雜工的工作，他幫別人架設好營帳後，又去協助其他雜工處理烹煮晚餐。

　　工作結束後，他替自己裝了碗燉湯。走過營區時，他注意到團長與其他分隊長聚在主營帳的營火前用餐，正在談論著與作戰有關的事情。米瑟低調地從他們旁邊悄悄經過，不想打擾到長官們的對話。

　　他想如往常一般，找個沒有其他人會注意到自己的地方安靜吃完自己的晚餐，卻發現前線的營區空間不多，實在找不到這樣的地方。

　　就算這樣，米瑟還是盡可能地想遠離那些篝火旁的人群。他最後挑了個營區末端較為空曠的地方，坐在火光照不到的帳篷陰影下喝著溫熱的燉湯。

　　隔壁就是相鄰的王國軍營地，他有意無意地注意到附近的營帳陰影處有兩個坐著的人影，他們正在談話。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1G2tBq6j
　　

　　「也就是說，總司令已經依照對方要求，傳令要帶那個俘虜過來了吧？」

　　法爾凱斯抱著雙臂朝坐在他身旁的同伴問道。但希格德正忙著吃法爾凱斯多分給他的半條乾麵包，滿嘴都是食物的他，鼓著腮幫子發出了模糊的唔嗯聲。

　　「……假使設法處理掉那個被帶來的俘虜，你認為足以讓協商破局，藉此改變事情結果嗎？」

　　希格德搖了搖頭，用塞著食物的嘴含糊答了一段沒人聽得懂的話，直到法爾凱斯目光煩燥地瞪向他，他才拿起皮水袋灌了口水，把嘴裡的麵包嚥下去，重新開口道。

　　「那麼做……只會讓這場內亂的結束時間向後延長而已，根本不會改變其他結果。」

　　法爾凱斯面色沉思地答道。

　　「不過……就讓內亂一直惡化下去，他們說不定也會在無計可施下放棄這片區域吧？」

　　希格德不以為然地否定了他的假設。

　　「才不會。這條貫穿愛瑞貞努山脈的古商道，是這個國家的經濟動脈，柏瑞特得靠利用這條商道的貿易商團維持國家生計。所以……他們就算用盡手段也會處理掉這次的內亂，取回叛軍手上的商道主控權。」

　　「等到那時候，又會讓一切回歸當初——不，是比過去情勢更加險峻惡化。就像哥扎克斯在王都探聽到的消息，他們接著會為了安撫這裡的人民，盡快實行那條律法——」

　　原本肅然說著的希格德忽然止住了話，目光銳利朝隔壁傭兵團的營地看去。

　　原本以為同伴注意到了什麼，讓法爾凱斯跟著繃緊了神經，結果希格德低聲嘟囔的話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回事。

　　「對面燉湯也太香了吧？馬鈴薯、洋蔥、還有雞肉的味道……可惡，吃的真好，為什麼這裡只有水跟乾掉的粗麵包能吃……」

　　聽到這無關緊要的發現，讓法爾凱斯有些煩躁地皺起了眉。況且他並沒特別聞到什麼，他的鼻子沒有希格德那般敏銳，頂多只有隱約注意到一點湯的氣味。

　　「好了沒？你才剛吃掉快兩人份的麵包了，還滿腦子都想著食物啊？」

　　臭臉同伴語帶不耐的話，讓希格德面露無辜。

　　「我才沒有滿腦子想著，但是空氣裡味道那麼重，很容易害人分心嘛……你也知道我的狀況，老實說我現在其實還是很餓，說起來不過才五分飽而已……」

　　法爾凱斯向他攤了攤手。

　　「忍耐吧。我可沒能耐找頭牛來餵你啊，希格德。」

　　這句調侃話讓希格德煩燥地嘖舌。

　　「我知道啦！你別學艾悠說話好嗎？」

　　法爾凱斯哼笑了聲，才接著繼續正經的話題。

　　「回到正題。我只是在思考……是否還有其他手段能達到相同的結果，不必採取這麼極端的方式。」

　　聽出同伴語裡的猶豫，希格德笑了。

　　「怎麼？該不會看久當地人的處境，也讓你同情起來了嗎？」

　　法爾凱斯聳了聳肩。

　　「倒也不是……只是，這個做法後續帶來的影響太大了。畢竟這不只影響多雷格斯，而是……恐怕會成為讓這整個國家就此瓦解的遠因……帶來的後果也許不亞於桑德諾的事件。」

　　聽到同伴提起組織過去在北境留下的事蹟，希格德臉色沉重地安靜了片刻，最後還是滿不在乎地回答。

　　「那就讓它步上桑德諾的後塵啊！一起分崩離析去吧。」

　　「嗯……」

　　與其說是同意希格德的想法，法爾凱斯的回應比較像是在沉思中發出的嘟囔。

　　實行計畫的時機點已經迫在眉睫，同伴卻又顯露動搖，這讓希格德不甚高興，他接著質問道。

　　「對比那項後果，天秤的另一側——可是預知將在未來逐步擴及全南境的惡意律法，兩害相權取其輕，你想選擇哪一端？」

　　「兩害相權取其輕……還真像維納會說的話……」

　　「當然，因為我就是學他的啊！」

　　希格德理所當然地答道。法爾凱斯不禁面露苦澀。

　　「那你有學到，他在北境做出那個決定後帶來的後悔嗎……？」

　　同伴的提問讓希格德停頓了話，他揚起了嘴角，像是在苦笑，目光沉沉地說道。

　　「你這是在跟誰說話？我可是他那個後悔的具體產物啊……」

　　法爾凱斯嘆了口氣，他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彷彿不忍再多看對方一眼似的。希格德不以為意地繼續說。

　　「假使天秤兩側的選擇同樣都只會帶來後悔的話……我是會斷然選擇後悔最少一端的那種人。」

　　「是啊，確實……你總是能這樣。你這點跟維納真的很像。」

　　也是因為兩人的個性十分相像，總是能在危機中當機立斷地做出決策，他們過去才會共同擔任策劃組織行動的〝策士〞，帶領組織成員度過了不少難關。

　　一直到十年前在北境發生的那次事件之前，都是如此……

　　法爾凱斯沉默了許久，才又低聲感慨道。

　　「如果沒有那次的事……你跟維納肯定還是像過去一樣成天廝混在一起吧。」

　　希格德手撐著臉頰，淡淡苦笑著答道。

　　「錯了，要不是因為他當時的決定……我們早已經沒機會能在這裡大談闊論，全都在另一個世界相會了。」

　　他把手上最後一小塊硬掉的黑麥麵包放進嘴裡咀嚼，珍惜地品味著這塊澀嘴的粗糙食物。

　　「唉啊，真是的……好想跟對面分一碗燉湯喝啊。」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wFzxoZf6
　　

　　默然喝完木碗中的燉湯的米瑟，沒有立刻從營帳後方起身，而是繼續聆聽著對面那兩人的談話。

　　因為多少間隔了些距離，他沒有完全聽清楚每段話，但還是不免注意到了他們話中提及到的幾個關鍵字。

　　讓這個國家瓦解……？

　　步上桑德諾的後塵？

　　米瑟不禁面露險色，感覺到他們似乎在計畫著什麼危險的事情，而且是可能危害這個國家未來存亡的事。

　　那兩個人……真的是王國軍的人嗎？

　　他們……該不會是什麼混進來的敵人吧？

　　米瑟思考過後，謹慎地放輕動作，從帳篷後方探頭，想看清楚躲在陰影處討論的身影。

　　結果他們正好背對著自己，加上間隔著營帳擋住了視線，他只能依稀看到後腦勺繫著一撮短馬尾的蘇安人男子背影。

　　「你到底多餓啊，希格德……走了，去找個聞不到味道的地方。」

　　同伴悶聲抱怨之後，那個馬尾男子才不情願地起身跟著他離去，最後在昏暗的營區中隱去了身影。

　　米瑟這時才回想起來。

　　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我記得是圍村那時候，跟克多倫先生搭話的士兵吧？

　　因為當時被他打斷了與伊歐之間的對話，讓米瑟印象十分深刻。

　　真奇怪……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默然在心裡思索的米瑟，忽然注意到有另一個身影走出了王國軍營地，正朝這裡而來。米瑟立刻辨認出那名駐守師，對方也很快注意到了他。

　　「克多倫先生？」

　　「米瑟？你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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