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68—7：叛徒

68—7：叛徒

Sep 16,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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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帶雪的大雨之中，希格德使勁催趕著馬匹，讓馬車加速奔馳在田間小徑上。

　　得盡最快速度逃離，帶著艾悠逃走，要是讓那種惡靈追上來就完蛋了——他滿心只剩下這個念頭，不斷往馬匹身上加鞭。

　　可是偏偏又在這時候，他從風之靈捎來的聲響裡，聽見前方出現了一陣馬蹄聲。車內的瑪蒂娜也同時做出回報。

　　「希格德——左前方五百公尺有埋伏！右前方七百公尺也有騎兵隊，背後另有兩百人騎兵隊，他們正加速追上來！」

　　前後夾擊是嗎！？

　　這些傢伙——全都計畫好了，不但知道據點位置，還料到我們會走什麼路徑逃離，刻意埋伏在圍村察覺不到的距離外，挑選在不利起火的大雨裡攻擊……

　　啊啊啊！！去他媽的！！為什麼能被塔瑪爾那混帳算得這麼準！！真叫人火大——明明已經盡全力小心了，為什麼事情還是變成這樣！！

　　希格德咬牙切齒地在心裡咒罵。他做好準備，打算解除化形術和前面的伏兵硬碰硬——即便大雨之中不利於縱火咒的作用，也只剩下這個手段了。

　　但車內傳來艾悠冷靜下來的沙啞聲音，打斷了他的念頭。

　　「希格德，你先別釋放火之靈，這樣太顯眼了。你從小徑右側岔路走，那邊伏兵人數比較少，真的遭遇上對方再反擊。」

　　不得不拋下伊塞頓而逃，讓她的心情既沉痛又不甘心，眼裡噙著淚水。假使能夠選擇，她寧可犧牲的人不是伊塞頓，而是自己這個無能的會長……

　　艾悠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被那隻狗靈攻擊之後，留下了顯目的黑褐色瘀傷，連彎起手指都痛得隱隱發顫，胸口也還有些悶重不適。即便如此……還不至於無法施術。

　　她拉出自己領口的冰晶墜子，握在右手掌心裡，輕喃了句巫語。

　　“以祖神之契，呼喚風之屏障。”

　　一陣明亮的金色光點依循著呼喚而來，飛繞在艾悠的身旁周圍。祂們隨著她的意識而行，向外圍繞整輛馬車，形成了一道圓形屏障，把環境裡的聲響徹底隔絕開來。

　　她又說出另一段巫語，施展祭司用於藏匿氣息的巫術。

　　“如風而行，無形而行。”

　　圍繞於馬車四周的風之靈，隨之隱去了淡淡光輝，成了無形空氣的一部分——這輛馬車在巫師眼裡就此隱形。

　　天際灑下的大雨彷彿被布棚直接吸收了，聽不見任何落雨聲。馬兒拖著疾駛的車輪，在遍地水灘拉開無聲的漣漪。猶如幽魂一般，馬車毫無聲息地從漆黑的雨道上穿梭而過。

　　希格德照著會長的指示一路向右而行。他的狼眼不需要光線就能在黑夜中清楚目視景物，很快便看見伏兵藏在兩百公尺外的雜樹林裡，那群人小心翼翼地把油燈藏在樹後，結果那陣微光還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全是騎手，人數左右分散，大概在百人上下，手裡的弩弓已經上膛，隨時準備朝抵達的目標放箭。

　　一百五十……一百……七十公尺……

　　希格德在心裡默數與敵人之間的距離。馬車準備接近弩弓的射程範圍了，但是伏兵仍然按兵不動，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沒接獲巫師的通報，也沒有注意到模糊視線的大雨之中，有個無聲無息又不掛燈火的馬車，摸黑朝他們疾行而來。

　　三十……十五公尺……

　　「喂喂、那是——是那輛馬車！？」

　　終於有騎兵發現，錯愕地大叫出來。所有人紛紛要擊發武器，結果慢了一拍——馬車已經從眼前急駛而過，濺起滿地的水花，把他們全拋向背後。

　　「我操！——那是什麼幽靈馬車！？怎麼開過去一點聲音都沒有？」

　　「快追！！追上去！！」

　　馬車進入森林範圍的林道，地勢逐漸顛簸泥濘。希格德專注地駕馭馬匹，打算一路逃進深山裡。

　　但是背後的騎兵隊不打算放過他們，緊追不捨在二十公尺外，越來越逼近他們的車尾。他聽見弩弓放箭的聲音，箭矢紮進了車廂木板上。

　　「艾悠，你能不能想點辦法，這樣下去他們會——」

　　他還沒把話說完，已經聽到會長往車外施咒。

　　“以祖神之契，凝霜眾物。”

　　那是比蘇安巫師使用的凝凍咒作用更強烈的咒術——艾悠語落的瞬間，天際的淅瀝雨水、地面累積的水灘、那些騎兵身上淋雨的披風衣物，全都在水之靈的力量下霜結。

　　前幾個最逼近馬車的騎兵，直接承受極近距離的咒術作用，當場頭部被凍結，喪命摔馬滾地。後方的騎兵匆忙想閃避他們，卻因為雙手和衣物僵硬結凍一時無法動彈，夜空隨之落下無數細刺般的雨水冰晶紮向他們全身，軍馬被紮得驚恐哀鳴，在冰滑的霜地上踩空跌倒。

　　本來差點追上馬車的騎兵，一個接一個倒地，哀嚎聲四起，不少人在重摔下丟了性命。

　　希格德聽見車後追兵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有人倉皇大喊著「巫師喪命了」、「停止深追」等命令。

　　仔細聽了聽附近其他方位，也暫時沒有騎兵隊跟上的動靜了。總算是甩開他們了嗎……？

　　不愧是艾悠……真是的，我都忘了……大雨天是艾赫希祭司的主場啊……

　　剛才的緊繃情勢幾乎讓希格德都忘了呼吸，他重新深呼吸了一下，提起精神駕駛馬車，繼續深入森林，往山裡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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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爾森——！你傷勢很重嗎！？」

　　帶著弓騎隊趕抵支援的奈恩娜，匆匆下馬查看同伴的傷勢。麥爾森被部下攙扶著從地上站起來，皺著眉頭喘息，他整張臉都是血淋淋的傷，像是被某種碎片給刺傷似的，一隻手臂癱軟無力地垂在身側，明顯完全折斷了。陪伴他多年的戰馬，也摔斷了蹄子，氣喘吁吁地倒在旁邊哀鳴。

　　「……只是斷了幾根肋骨和一隻手，沒事，死不了。」

　　麥爾森咳了些帶血的痰吐掉，嘆了口氣。他環顧了眼狼狽的現場，死了六、七個部下，還有十幾個重傷無法移動的人，虛弱地倒在地上嗚咽。

　　他自己的傷勢也不怎麼輕，斷手和肋骨傷處陣陣作痛。如果不是因為剛才進了森林把領路權交給兩個易裝的搜捕員，他稍微後退拉遠了一些距離，下場大概也會和他們一樣當場斃命於魔神教徒的手裡。

　　沒想到籌備了一個多月，本來以為勝算在握的行動，最後還是功虧一簣。這些巫師果然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不過，獵魔者的頭領說過，即便沒能成功攔捕到逃走的馬車，只要屋裡有抓到活口，他有本事能再次引蛇出洞。這次就先暫且相信他的話吧……

　　麥爾森無奈地在心裡下結論，向奈恩娜說道。

　　「走吧……我們帶上傷兵，撤回圍村那裡，去跟灰蒙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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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納一度以為又是平常的惡夢襲來——心窩一陣被什麼給貫穿的綻裂劇痛，喉嚨也好像噎了滿口水，嗆得無法呼吸，伴隨著燒痛的窒息感。

　　他掙扎著醒來，卻因為助眠藥的作用意識迷迷糊糊，分不清自己眼前的畫面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看見一把劍，銀色的劍身橫在自己的咽喉……是夢？可是嵌進氣管深處的冰冷痛楚越來越真實……他認出了這是柯塞特的劍，但握劍的人是洛姆……洛姆？

　　維納茫然無措地張著眼睛，看著雙手握劍、面無表情的洛姆。他想發出聲音，卻被滿嘴的鮮血給噎住。自己最為信任的基層……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洛姆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冰冷得異常，靜靜注視著躺在箱床上，滿嘴噎著鮮血的副會長。他握緊劍柄，打算抽出那把貫穿咽喉的劍，再次斬向副會長的脖頸。

　　但維納用發顫的雙手抓住了劍身，他痛苦得緊皺起臉，張口呻吟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比起傷處的痛，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遭受信任的同伴背叛的痛。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對我做出這種事？

　　他想說出質問，想親耳聽見洛姆的回答，卻沒有聲音說話。無數的火之靈隨維納的意識而至，紛飛於房裡。

　　洛姆使力要抽出被抓住的劍，結果卻因為維納的忽然放手，一個踉蹌向後跌坐在地。他的目光落在手裡燙得異常的劍，半截的劍身轉瞬成了泛紅熱鐵，融化為發亮的鐵水落下，灑在他的手上。

　　洛姆遲鈍地呆滯了一秒，表情忽然猛地改變，像是從夢中驚醒似地痛叫出聲，拋開了手裡的劍。

　　他錯愕不已地盯著自己被鐵水燒傷的雙手，隨後抬起了頭。彷彿這才真正目睹了這一幕似的——他震驚地呆望著滿嘴是血的副會長，看著他心窩和咽喉血淋淋的裂傷，還有從箱床淌流下的大量鮮血。

　　終於意識到自己做出了什麼事，洛姆開始渾身發顫，不可置信地低喃。

　　「我……怎麼會……為什麼……」

　　他崩潰地嗚咽出聲，縮在牆角旁，像是在逕自對抗著腦海裡的什麼似的，緊抓著頭，自顧自地哭著嘶喊。

　　「閉嘴……閉嘴……住手……」

　　洛姆情緒失控、滿是淚水的臉龐，一瞬與另一張臉的影像重疊在了一起——那是張面無表情，屍體般淒白的亡魂五官。

　　維納愕然看著他，努力撐住模糊的意識想叫住洛姆，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喘鳴聲。

　　他看見洛姆的臉色又變得失神恍惚、然後再一次抓著頭髮硬是逼自己醒過來。他疲憊得氣喘吁吁，顫抖地握起腳邊剩下半截的劍，卻不是要再次傷害副會長，而是毅然決然地用刃口抵向自己的側頸，使力劃了下去。

　　維納沒能夠來得及阻止，強撐著的意識已經就此中斷，所有的知覺隨之遠去，落入了沉沉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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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7：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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