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17—4：進退不得

17—4：進退不得

Jun 13,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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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灰蒙提到駐守師目前的情況，奈恩娜從營火前訝然抬頭，頓時鬆了口氣。

　　「真的嗎？克多倫清醒了嗎？」

　　一旁手拄著頭打瞌睡的麥爾森也跟著清醒過來，朝灰蒙問道。

　　「那他好多了嗎？燒退得怎麼樣？」

　　「退得差不多了，不過看他臉色還是糟得很，頭痛應該還很嚴重。」

　　克多倫的性格總是這樣，不願多談自己的情況，再怎麼累或不舒服也只會默不作聲忍耐……所以想好好照顧他，只得自己設法從小跡象觀察狀況才行。

　　「就像駐守師莫琳說的，我看他還得好好休息個四、五天才可能應付得了工作……」

　　奈恩娜不由得嘆了口氣，傾頭苦思了起來。

　　「四、五天嗎……再怎麼緊縮用糧，剩下的食物也撐不到三天了。」

　　「唉，食物的問題倒還是其次，餓個幾天還不至於死人，大不了也可以一天宰一匹馬應急。讓我擔心的是……離開這裡的路徑，照他的說法得花上三天從北向的林道翻過山頭……這才是真正的難題。」

　　想讓部隊安然度過南境危機四伏的森林，夜晚在林地紮營一定要有巫師留守。麥爾森想到這裡，臉色不禁低沉了些。

　　「就算讓克多倫休息足夠才離城，又得讓他在大病初癒的狀況下，再次連著值夜兩、三天嗎……他能承受得住嗎……」

　　灰蒙不假思索地肅然答道。

　　「肯定做不到吧……就算真的給他撐著走完，他再次倒下之後……肯定也不會只是昏睡幾天就能了事的程度……」

　　説不準，這次部隊將會永遠失去這名駐守師……以及自己失去所有家人後，好不容易結交到的義弟。

　　灰蒙無可奈何地低沉著目光。

　　「老實說……就算再怎麼束手無策，我都不願意用克多倫的性命來換取活下去的機會。」

　　奈恩娜與麥爾森陷入沉默，即使沒說出口，他們的心情也完全和灰蒙一樣。米瑟安靜地坐在旁邊木箱聽著，心情也像被大石壓住般沉重。

　　一陣子後，奈恩娜才低喃地答道。

　　「是啊，會來到這裡終究是為了我們桑德諾人自己的事，他本來就不該為我們做到這種程度……」

　　讓克多倫總是為了部隊過度付出而多次病倒，卻對此無計可施……更沒有能力可以幫上他的忙，這件事一直讓灰蒙等人感到深深愧疚。

　　灰蒙雖然是在氣憤下說出了要把他丟回北境的話，但這句話卻是有九成發自真心的……只是就像克多倫當時所回答的，就算把他丟回去，這小子肯定也不會聽話乖乖待在那裡就是了……

　　「他根本沒道理參與我們的復仇，應該好好去過自己的人生才是……」

　　灰蒙無奈嘟囔的一句話，卻像是引燃了火苗似的——獨自待在後面的主營帳的崁柏特，終於按奈不住情緒地帶著怒火喊道。

　　「不就是因為你們老是這種想法，才逼得他只能這麼做嗎！？」

　　他原本不想參與討論，卻無法繼續忍耐滿腹鬱悶，一把推開布幔，氣憤地朝著門外營火旁的桑德諾人數落。

　　「你們桑德諾人的事！老是認為這不過是你們自己家的事！所以可以一群人想去死就去死，是吧？」

　　「自以為很瀟灑——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啊？還覺得我們應該留下來，這是在為我們著想、為我們留活路！因為我們是群〝外人〞啊，用不著跟著你們一起去死！」

　　崁柏特想到當時灰蒙丟下〝你顧好部隊〞一句話，就逕自帶隊離開的行徑，頓時一把怒火難消。

　　這群人老是這樣不經思考⋯⋯為了追尋仇敵，寧可付出再多代價也不足惜，從來不曾設想過在乎他們的同伴心裡會是什麼感受。如今⋯⋯終於害事情落得無可收拾的險峻局面，讓他對灰蒙等人的衝動氣憤不已，更氣自己身為副官卻沒能及時阻止團長的犯蠢行徑。

　　「所以——你們期待我會為此感謝嗎？感謝你們把部隊跟所有錢都留下來，一群人自己結伴去死，但我不用去，坐收這一切真棒！——我要是真當你們是什麼用完即丟的可替換〝友人〞，肯定為此開心得不得了，但我剛好就不是！否則我當初還會跟你們下分界海峽，甘願來這種鳥地方玩泥巴嗎！」

　　「沒錯——會決定跟你們來這裡，都是我們自找的！又傻又笨才會願意為你們做到這種程度，卻沒想到你們比我們還傻還笨！——」

　　崁柏特冷瞪著篝火旁愣呆無語的三個桑德諾人，厲聲指著他們質問。

　　「我問你們，不希望夥伴隨便去死的心情就這麼難懂嗎——！？希望夥伴好好活下去的心情就這麼難懂嗎——！？為什麼你們非得跟著整個國家一起去死不可！？自己好好活出未來不行嗎！？」

　　他的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帶了沙啞。

　　「你們又憑什麼為克多倫的行為感到愧疚還是過意不去！？你們不也是在對我們做同樣的事情嗎！擅自去送死，到底是希望被留下來的人能抱著什麼心情活下去！？他就是不想面對這種事才會寧可選擇死的是自己——不是嗎？」

　　聲嘶力竭地喊完這些年壓抑心底的話之後，崁柏特怒火中燒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灰蒙臉上。

　　但是，面對下屬不留情面的厲聲數落，灰蒙卻呆著臉遲遲沒能反應過來，一時也沒能做出任何回答。

　　崁柏特最後黯然嘆了口氣，像是受夠了這一切似的，精疲力盡地甩下門口布幔，頭也不回地轉身進主營帳。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gwIlVylZO
　　

　　之後，營火旁的沉默持續了好一陣子，所有人都只是低著頭不說話，氣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靡。

　　從主觀感覺判斷，米瑟暗自覺得……說不定有到〝一小時〞這麼久。

　　直到僅剩的夕陽餘輝完全消去，夜空透出點點星辰的光輝，灰蒙才終於從沉思中抬起頭，望向燃動的火光嘆息，打破了沉默。

　　「那小子……跟了我十二年了，我還是頭一次看他這樣失控發火……」

　　麥爾森苦澀地揚了揚嘴角，身為與崁柏特認識第二久的人，他感慨地答道。

　　「可不是嗎？平時不發怒的傢伙……氣起來還真是格外得嗆。」

　　灰蒙彷彿還心有餘悸似地聳了聳肩。

　　「不過，他這次倒是氣得有理……沒錯……確實是我疏忽了他們的感受，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如果我能早點意識到這點……也許就不會讓事情演變到此了。」

　　他低語出反省後的想法，語氣裡帶著沉沉的懊悔。

　　「讓情況變成這種進退不得的局面……」

　　這段話再次讓部隊長們陷入鬱鬱的沉默，最後奈恩娜嘆了口氣，從火堆前起身。

　　「……既然之後要消耗馬匹來彌補糧食……我先去找人做準備吧。從最年長的馬匹開始消耗，姑且還能撐上一陣子不是問題。……只要這段期間，這座空城沒有被哪隻炎鷲給意外注意到的話……」

　　說完之後，她沒等其他兩人的回應，便逕行離開了。

　　「咳呃……那我也去先忙些事情了。」

　　麥爾森用帶著尷尬的嗓音說完後，也跟上了奈恩娜的腳步離去。

　　篝火前最後只剩下被獨留下的灰蒙，以及安靜坐在附近木箱上的米瑟。

　　灰蒙垂著臉龐，又陷入沉鬱的思量。一陣子之後，才忽然想到克多倫的情況。

　　這個剛醒來的小子，要是沒人在旁邊好好看著他，說不定又會逞強胡來……想到這裡，灰蒙嘆了口氣從火堆前起身。他用帶著疲憊的嗓音，朝附近的少年開口道。

　　「米瑟，今天天氣冷，你就早點休息吧。我回去顧克多倫了。」

　　「好……」

　　米瑟朝他點了點頭，默然目送著團長踏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離開主營帳後，米瑟在心裡思量著剛才團長他們的對話，漫無目的走在營區裡。

　　要從多雷格斯出去……需要走上三天的林道嗎？

　　這該怎麼辦……

　　山林這麼寬廣，真的沒有更好的路徑可以走了嗎？

　　米瑟的思考還沒能得到結論，忽然注意到前方有幾個擋住他去路的身影，他停下了腳步。

　　是剛才那四個蘇安人傭兵，他們兩眼緊盯著米瑟，臉上掛著不善的笑意。

　　「有什麼事嗎……？」

　　米瑟注意到其中兩個人移動著步伐，似乎準備繞向他背後，頓時提高了警覺。

　　「呵呵……沒事啊！不過是覺得我們剛才的話題十分有趣，想繼續跟你多聊聊嘛。」

　　兩個人已經繞向他的背後，堵住了他的退路。米瑟衡量著他們彼此間的距離，緩緩把右腳向後放，謹慎地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來啊——我們再多聊一會啊！」

　　當前方的男人朝他走近的瞬間，米瑟也同時反應，側身鑽向側面那兩人之間較大的空隙，經過的人措手不及地想拉扯住米瑟的衣服，卻已經被他一個扭身給掙脫。

　　「該死！！這條野鰻魚！！」

　　眼睜睜看著少年一溜煙跑遠，男子忍不住氣得大駡。

　　如果是平常，他們恐怕就會意興闌珊地離開，懶得再對難到手的獵物白費力氣。

　　可是——在這座屍臭四溢的空城忍受了好幾天的飢餓與寒冷，再加上剛完成團長交待的懲罰，讓他們正一肚子怒火無處可發洩。帶頭的蘇安人氣憤地朝其他同伴喊道。

　　「追上去！！逮住那死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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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瑟在夜裡的營區裡躲避著團員，急促地跑了一段路後，回頭望了眼，卻看到對方還沒放棄追捕，反而越來越迫近向他。

　　為了迴避路上的營帳，還有沿途燃著炙熱薪材的篝火架，他倉促之間跑出了營區，朝著空曠處躲避，不知不覺闖入了夜裡的空城。

　　一個悄悄停棲在哨塔屋頂上的嬌小身影，很快也注意到少年被追趕的情況，連忙跟隨著他，展翅朝黑暗的人類城市而去。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B8WVwkea
　　

　　米瑟在陌生又黑暗的人類環境，這戰後街區摸索著前進。看著沿街路旁的傾頹屋瓦與廢木，他一時沒有頭緒該怎麼躲避，後方又陸續傳來了氣憤的追趕聲。

　　米瑟匆匆朝一處破敗的屋舍而去，躲進了牆邊的狹小暗巷，想沿著暗處走避追捕——卻沒料到這是錯誤的決定。

　　比他更熟悉街道環境的對方，先一步猜到他的去路，米瑟還沒走完暗巷，已經看到盡頭一陣火炬光芒，愣地止住步伐，他立刻打算回頭，卻發現另一端也有人帶上火炬接近。

　　他們兩前兩後阻擋了米瑟的去路，得意地笑著揶揄眼前的少年。

　　「總算逮到你這死小鬼了！」

　　「野民小鬼，這回的捉迷藏看來是你輸了啊！」

　　米瑟面露險色地打量著圍向自己的蘇安人傭兵，手反射性伸向背後的匕首，接觸到刀鞘時卻又忽地想起了團長的警告，讓他愣地縮手。

　　「來啊！有本事就拔刀啊！」

　　帶頭的男人嗤笑地朝他挑釁。但米瑟卻不知所措，只能望著面前的蘇安人傭兵逼近向他。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Fg66my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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