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拉堤維勒待在闔上門的倉庫房裡,獨自一個人專心施行役靈術,讓法爾凱斯暫且去隔壁老公爵的書房等待。
昏暗的室內飛散著無數大地之靈的綠色光點,他依照役靈師的儀式慣例身穿黑巫袍,坐在圍繞著自己的燃燒燭圈之中,看著手裡出現明顯黑色裂痕的烏鴉頭骨雕墜。
兩個他最重要的守信使,都在與塔瑪爾對搏時負傷了……可萊爾瀕臨消滅,弭卡也是半身的魂體受損。就連他自己也在陣陣發暈,承受了誤入陷阱的詛咒傷害。
拉堤維勒不由得慨然地深嘆了口氣。這次的對搏,可以說是他全盤皆輸了吧……塔瑪爾是個比他更為狡猾老練的役靈師,不但擅於構築紮實難破解的術法,還能藉此操縱為數眾多的亡魂。
說不定……這個對手的本事與教導他的爺爺不相上下吧。他不由得感受到,一個人獨自應付這樣的老巫師實在很吃力。即便如此,組織裡也只有他能夠想辦法對付這個役靈師了。他得設法撐下去才行,還有很多負傷的同伴等著自己救治。
抱歉……弭卡,得請你再逞強一下了……
他在心裡愧歉地對守信使說,隨後聽到渡鴉安慰自己的輕鳴聲,還有祂關心的詢問。拉堤維勒泛著苦笑回答祂。
謝謝你,我沒事……還可以多撐一陣子沒關係。
他揉了揉眉間,重新集中精神,把意識投向弭卡——再次看見了祂此刻停留的地方,那間艾悠等人躲藏的山間小屋裡。
他透過弭卡的雙眼,仔細觀察著伊塞頓胸前那處被怨靈攻擊穿透,猶如黑色空洞的魂體傷處。拉堤維勒辨別出怨靈殘留下來的少許死息痕跡,以及裡頭像是「敷料」似的綠暈微光——塔瑪爾召喚來維繫他生命的大地之靈力量。
微弱的生息被這股力量綁繫住,讓靈魂無法徹底脫離軀殼離開向彼世。即便如此,拉堤維勒卻感覺到伊塞頓在抵抗這股力量,拉扯著這道綁線想要掙扎離開。
他不想繼續活下來,不想讓自己任由塔瑪爾利用,拖累了所有人,傷害自己視為家人的同伴。即便他已經回來了大家的身旁,還是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拉堤維勒越過了兩個世界之間的界線,置身在永夜的陰暗冥河岸邊,找尋同伴迷失於生死之境的靈魂。他順著河岸一路走下去,最後找到了癱坐在河水之中的熟悉身影。
伊塞頓猶如耗盡了力氣似的,面容疲憊不堪,任由流淌的河水淹過了一半的身體,兩眼頹然無神地望著映著微光的河流彼岸。
「伊塞頓……跟我回去吧。」
拉堤維勒靠近向他開口,他卻置若罔聞沒什麼反應。好一陣子後,伊塞頓搖搖晃晃地起身,但不是往他而來,而是拖著沉重的腳步,繼續走向冥河的彼岸。
「別走——伊塞頓。」
拉堤維勒上前想阻止他,才匆匆意識到這可能不是他靈魂認同的真正名字,所以換成了他的舊名喊道。
「烏諾,別走——我們還需要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站在冥河水中,朝伊塞頓伸出了手。同伴這次終於轉頭,像是恍然清醒似地,注意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役靈師。
烏諾遲鈍了許久,顧盼著自己面前的黑袍巫師,終於才認出這個人是他熟悉的同伴,不是那個戴著鹿頭骨面具的可畏敵人。
「拉堤維勒……?」
他的聲音猶如夢囈般模糊。拉堤維勒堅定地回答。
「對,是我。你已經沒事了,我們把你救回來了。烏諾,跟我一起回去吧……」
烏諾的神情如釋重負地鬆懈下來,臉上滑下了淚。他握住拉堤維勒伸出的手,隨著同伴的引領走回了河岸。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qs8Q2wP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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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在伊塞頓身旁的艾悠、瑪蒂娜、希格德和莉榭爾,看到躺在石炕上的他緩緩張開眼睛,紛紛發自內心地鬆了口氣。
「伊塞頓,你醒來了嗎?身體感覺怎麼樣?」
艾悠趕緊關心發問。伊塞頓悶應了聲,想開口說話,但聲音發啞得難以聽清楚。
「我……有沒有、連累到你們?」
他的眼眶泛紅,吃力地擠出這句話。希格德不以為意地輕鬆答道。
「哎呀,別醒來就在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啦。我們本來就是互相照應的家人啊。」
即便他這麼說,伊塞頓還是有注意到獸人模樣的他,身上的獸毛跟破損的衣物都沾染了斑斑血跡。他知道希格德這次肯定為了自己承受了不少傷,說不定也有因此喪命過。
「對不起……我……」
「好了——別道歉啦,不然我就要把剩下那塊麵包塞進你嘴裡了喔。你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啦。」
其他人也應和著希格德的話。艾悠拿毛巾替伊塞頓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是啊……你別多想那些事了,先放鬆下來休息吧。」
瑪蒂娜也點頭同意。
「對,能夠救回你是我們最慶幸的事了,別說什麼連累之類的話。」
莉榭爾拿著一件羊毛毯到他的眼前。
「伊塞頓,你要多蓋件毛毯嗎?我的可以給你蓋,我這邊還有一件披風跟兩件大衣可以蓋,所以沒關係。」
伊塞頓輕輕應了聲,讓她替自己蓋上了毯子。然後他偏頭往旁看,卡莉莎和柯塞特躺在自己身旁,他們沉睡的臉龐顯得虛弱蒼白。角落窗邊的維納也是,注意到他脖子上暈染著血漬的繃帶,伊塞頓不禁啞然張大眼。
「連維納也……」
希格德抓了抓臉頰的毛答道。
「喔,沒有啦。他那個不是,是另一件事情啦……」
乾掉的血漬把毛黏在一起,弄得他臉頰有點刺刺癢癢的,他又多抓了幾下。莉榭爾幫忙蓋好伊塞頓,注意力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希格德毛茸茸的耳朵上,滿臉笑容盯著看。希格德眼角餘光瞄到她,感覺她好像在找機會摸過來,趕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另一件事?……所以是……」
伊塞頓錯愕地想發問,忽然看到模糊的渡鴉身影浮現在自己的胸前。他想起清醒之前的零星記憶,役靈師同伴帶著他跨過彼界回來的身影。伊塞頓用虛弱的氣音發問。
「拉堤維勒……你是不是也受傷了?我好像看到……有黑黑像霧的東西,在你的右肩膀。」
渡鴉沉默了片刻,才默默答道。
“嗯……我之後還需要一點時間處理。”
他轉頭,告知艾悠剛才自己消失一陣子的確認結果。
“總之,艾悠……我已經把塔瑪爾透過怨靈留在你和大家身上的‘線頭’都設法處理過了,讓他沒辦法直接派守信使循線找到我們的所在地。還有,我也檢查過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伊塞頓在內,沒人有被塔瑪爾施放‘操靈術’的跡象。就像我在查諾這邊找到的資料,這個咒術是需要役靈師本人近距離施作才行,沒辦法透過其他人或是守信使轉嫁過去。也就是說……塔瑪爾這次並不在荷莉鎮上,而洛姆當時被抓走的時候,應該有接觸到他本人,是被他當面下咒的。”
聽到拉堤維勒判斷的結果,艾悠面露詫異。躺在窗下位置的維納,也清醒聽見了他的話。他立刻用沙啞的聲音,朝自己的幹部說話。
「瑪蒂娜,去找出……當時待在東領這裡,斯維弗爾出身的商會高層。」
瑪蒂娜點頭答道。
「好,我再把名單調查出來。」
「你們那邊調查出名單之後,再麻煩跟我說一下。」
艾悠主動開口說。
「我會聯絡基層據點那邊,請他們幫忙查出那段時間那些人的移動路線。交叉比對看看誰的可能性最高。」
「沒問題。」
瑪蒂娜答道,又朝拉堤維勒確認。
「所以說,我們目前可以把沒有機會接觸到塔瑪爾的組織幹部,都排除掉受操靈術控制的可能性了嗎?」
渡鴉點頭。
“對,只要是確認過沒有任何接觸機會的同伴,就可以排除風險了。而且操靈術需要精密的施術操作,他應該需要專注接觸目標半小時以上的時間才有辦法完成。”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比較能自由安排人手了。」
“但是相對的,凡是曾經遭受獵魔者抓捕,有機會被塔瑪爾施術的成員,都得先停止讓他接觸組織事務,由我仔細確認過才行。”
希格德恍然想起地「啊」了一聲,苦澀地說。
「這樣的話……那些當時被他們一起帶走的那群奴巫,是不是也有人被他動手了啊?伊塞頓有讓他們借住一陣子我們基層那邊的據點……還有一個狀況比較差的,現在還住在另一座山的山村那邊。」
“你們最好把那些接觸過他們的基層調離崗位避風頭,並且遷移那幾個據點。熟練的役靈師可以透過操靈術掌控該人的五感與意識,也就是說……等同於塔瑪爾可以‘成為’那個人在場看盡一切。”
希格德聽得雞皮疙瘩,頭頸的獸毛都豎直了起來,皺著臉說。
「我靠。真的假的,也太噁心了吧……」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A2nZ9HV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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