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米瑟只是想聽團長的話多留一陣子,烤乾衣服之後再出發。可是在火堆前坐下之後,他看著圍繞在一起烤火的每個人面孔,反而越來越捨不得離開這些同伴。
他想起了剛開始進入傭兵團的時候,大家也是像現在這樣,一起坐在森林營地的火堆前討論著他的事情。原本,當時還以為他將要迎接另一段不見盡頭的痛苦人生……卻沒想到,是認識了一群讓他願意付出性命相伴的好夥伴。
就像沙希斯所說的,這裡的每個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貴人。無論前途將迎接什麼樣的崎嶇道路,只要想到他們仍然會在某處等待著自己歸來,就讓米瑟覺得沉重難受的心情稍微舒緩了些。
再怎麼說……也只是三個月的別離,並不是永遠……對吧?
夜深之後,其他人依偎著篝火就地蓋著披風入睡,只有駐守師依舊坐在火光旁照慣例地守夜。米瑟反覆翻看著灰蒙交給自己的金質軍徽章,最後小心翼翼地把它收進了皮袋,再藏進衣服內裏。
米瑟抬頭望了一眼皎潔的月色,今晚的視野很好,應該能夠順利越過附近的幽狼領地範圍,抵達能讓他暫時落腳的中立分界林。
他從火堆旁站起,把箭筒與軍弓整理好背上肩膀。要是等到日出大家都清醒了之後再出發,米瑟知道自己一定又會捨不得離開。他在心裡下定決心後,朝駐守師開口道。
「那麼……我先走了,克多倫先生。」
克多倫從火堆前抬起頭,輕聲應道。
「嗯……路上小心。」
「好……」
米瑟猶豫著,很想再說些什麼。自己這麼突然的離開,也許會增加克多倫工作上的負擔……少了一個人拉住團長,也不知道他今後又會做出什麼傻事。有很多事情放心不下,可是自己卻再也沒有辦法幫上忙。米瑟心情沮喪地嘆了口氣,想了想卻終究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他重新振作起精神,向駐守師輕喃出道別的話。
『Rra'n kede wehdeqo'iq.』
(願你平安。)
克多倫靜靜點頭,臉上的微笑帶了些感傷。
“Geti tiruay, rak raon kitinbak geti.”
(你也是,願時運與你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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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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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分,據點裡的其他人都已各自去休息,只有艾悠艾洛仍然睡不著。她獨自靜靜倚靠著屋外的牆,吹著寒涼的夜風,心情沉重地嘆了口氣。
她憂愁地煩惱著維納下午提過的事情,覺得胃難受地翻攪發疼。
薩羅……出現了嗎……
為什麼偏偏挑在這個時機點……
好不容易才因為東領軍隊持有的瘟疫解藥被證實有效的事情,讓她稍微卸下了心裡的負擔,結果沒想到維納又接著捎來了另一個更沉重的消息。
身為神殿祭司傳人的她,原本也一直如家族裡的每個長輩一般,總是在心心念念著薩羅的出現。
但得知族人殷切期盼的希望終於成真的這一刻,她卻反而怎麼樣也都無法發自內心地開心起來。
薩羅這次的現身……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祖神是為了要他改善南境的情況,還是……是為了要懲罰維納過去所犯的過錯?
薩羅之所以會出現在塔瑪爾的宅邸……究竟是因為他打算借助塔瑪爾的力量接近維納,還是……是塔瑪爾在利用他的力量?又或者是為了其他理由……
背負神殿祭司之職,背棄誓言只有唯一死罪。打從十年前弟弟鑄下過錯的那一刻,艾悠就已經知道未來終究會迎來這一天。
她不禁害怕……祖神真的是基於這個目的,才會安排讓弟弟與薩羅在那種地方相遇。
無論如何……要盡快設法弄清楚情勢才行……明天必須安排人手去仔細探察看看。
艾悠實在很想親自走一趟斯維弗爾,去看看薩羅出現的那處莊園,卻又因為維納的狀況走不開。弟弟這次的傷勢嚴重,少說至少得在床上待個兩週以上,她沒辦法丟下他不管。
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來,沉重的壓力讓艾悠實在滿心沮喪又無力。她依靠著牆蹲坐了下來,把臉埋進了雙膝間。
可惡的混蛋……總是只顧著要自己一走了之。沒有了你,到底要我怎麼承擔起這一切……
§
塔瑪爾獨自待在飄著幽幽淡雅薰香的書房裡。他把鹿骨面具放在桌上,紫色綢緞披風兜帽半蓋著臉龐。他倚靠著羽絨沙發,心情沉悶地思量著幾天前的襲擊事件,隨後拿起桌面的紙張,凝視著自己剛才用炭筆照印象描繪出來的兩張面孔——有著如蛇一般狡詐的眼睛,金色瀏海蓋住右臉頰的山民祭司維納堤恩。還有當時帶走他的另一個人,長著吊兒郎當的蘇安面孔,尖瘦的臉型與揚起的細眉、後腦勺扎著小馬尾的二十初歲的小夥子。
印象中……維納堤恩好像是叫這小子「希格德」來著?
塔瑪爾拿炭筆在他的畫像旁寫上了姓名的註記。隨後又陷入沉思。
沒有一個親眼見過他們兩人的下屬活著回來,這兩張面孔是他透過自己的守信使看見的。要不是他當時在場目睹,恐怕沒人能夠清楚重述出維納堤恩是透過什麼手段徹底毀了他的莊園。
塔瑪爾拿出另一張白紙,邊畫邊做思考。他很快以炭筆勾勒出莊園的簡圖,在入口處畫了個圈做註記。
從門口開始,維納堤恩先是殺害了兩個守衛……再來是第一批樹叢中的伏兵,和兩個新任幹部……
他在圖裡註記上「狙殺咒、致暈咒無效」的字,繼續往下回想。
接著是第二批伏兵……和第三個新任幹部。
他再度補了句「弓箭擊中但無效」的註記。接著若有所思地寫下「低階役靈術短暫生效」、「刀劍擊中但無效」……「藥林遭受攻擊全毀」。
塔瑪爾的筆尖頓了頓。他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步行在那座森林裡,跟隨著親祖父的教導,認識著那些花草林木的往事。他曾經在那座森林學習成為一個役靈師。
他認識那裡的每棵樹、每叢花草。寄宿在那裡的大地之靈,是童年時期唯一能陪伴他玩耍的朋友。那片藥林是先祖特別建造出來的,因為無法輕易走入野地的森林,他們只能藉此地來訓練家族的孩子,讓孩子學習與自然之靈建立連結的方法。
本來……塔瑪爾也曾經依循著長輩的教誨,試圖把技藝傳承給下一代。不過……一切終究都過去了。家族裡的役靈師傳承恐怕註定就在他這一代中斷,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需要使用到那片藥林了。
所以,他才把那裡拿來當捕鼠籠使用。藥林被徹底摧毀,正好也能讓他對傳承的事情徹底死心。
塔瑪爾收起了怨嘆家族後輩的心情,繼續專注於維納堤恩當時的襲擊行動上,把筆放到了宅邸門口處。
他寫下了「大宅遭受攻擊全毀」,又再度停頓下筆。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過往的祖父身影,想起祖父曾經在那棟裡大宅要求自己「做功課」的嚴厲叫喚。但是小時候的他卻為了躲避要一整個下午練習艱澀的巫語,悄悄藏進了側棟書房裡的密室,搞得十幾個僕人把大宅跟藥林全都翻過了一遍,花了好幾個小時還是找不到人。
他當時寧可選擇躲在悶不通風的暗室裡發呆到半夜,也不想認真學習當個沒人看得起的巫師。
塔瑪爾嘆了口氣。
算了……仔細一想,自己年輕時的確也曾經有過這種想法……不能責怪家族後輩。
人總是要到了年紀大了,才能逐漸理解有些事物是失去了就永不復在,才會開始感受到珍貴與為時已晚的惋惜。
他再度放下了這些浮現了心裡的瑣事,把筆尖落在宅邸的廚房,最後寫下了「身份不明的艾赫希祭司」、「極其強烈的水之靈光輝」以及「足以壓制魔神教徒首領的力量」。
也許下一步……就先從解開這個謎底開始吧。
孩子啊……你究竟是什麼來歷?
塔瑪爾當時為了應對維納堤恩的動向,沒能來得及進宅邸看清楚召喚出那陣力量的艾赫希祭司面孔。
但是,安排在莊園圍牆附近幫他監視的守信使仍然有看見情況。塔瑪爾從祂捎來的訊息中明白,那是隸屬於灰蒙.安斯頓的部下之一,是個年輕的艾赫希少年。
可惜的是……他們當時駕馬疾駛而去,守信使沒能看清楚他的面孔。他後續派出的騎兵隊也沒能順利把人帶回來,這下子得再另外想個法子把那個山民小子弄到手才行。
塔瑪爾在心裡大致擬出了策略,重新把桌上的鹿骨面具綁繫上後腦勺,透過白鹿守信使對獵魔者部下說話。
——德莫特,你立刻出發,去跟蹤返回密可斯港的灰蒙.安斯頓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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