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昨天說好的一樣,米瑟一大早抵達北門,便看到那個壯漢站在一輛布棚馬車旁朝他招手。
「獵師小子,快上車吧。我們得先趕一段路到附近一座圍村,我家老闆正在那裡談生意,我們和商隊其他人會合後,再一起往深山出發。」
壯漢說著,一腳跨上了馬車。
米瑟也不疑有他地跟著上車,他注意到車廂裡還有一個戴著兜帽的隨隊巫師,還有另外兩個傭兵打扮的男人。他們兩人的面容看起來同樣帶著一股不好招惹的刻薄感,但是看到米瑟上車之後,很快便朝他露出溫和的笑容。
「喏,我們這裡還有剩點早餐,你要不要先吃一點,餓著肚子待會很難工作吧?」
想是要向他表達善意似的,一個傭兵把身旁裝著牛奶的溫熱鐵罐和紙袋裡的麵包,一起拿給了米瑟。
壯漢把車廂後的布簾拉下,隨後向馬伕喊出了開車的指示。車廂開始震動著前進,他又朝野民少年提醒了句。
「剩下的東西全給你吃吧。晚點跟其他人會合之後,你可得一路忙到晚上,還是吃飽一點好做事。」
「好……謝謝。」
米瑟打開他們給的紙袋,拿了一塊麵包出來。他開始思索著待會馬車將途徑的路線,考量著得從哪個方向進入山區才能找到分界林。
他咬了一口麵包,嚼著口裡帶著麥粉香氣的食物。待在森林裡的這幾個月,他從來不缺好吃的肉食。無論是山裡的鹿或是野豬,都比起城市的圈養牲畜要來得好吃多了,哪裡會讓他羨慕那些酒館傭兵盤裡的豬肉。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無法憑他的能力取得的食物,也只有這個叫做「麵包」的食物了吧。米瑟回想起了剛進入傭兵團時,後勤總長奈恩娜給他吃的那塊麵包……即使那是一塊比不上他現在手裡的白麵包,只是帶著粗糙口感與苦味的黑麥麵包,卻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麵包。
嘴巴有點乾,他順手打開鐵罐,配了一口溫熱的牛奶。
話說回來,如果要在不驚擾幽狼族落的情況下,獵捕到他們要的狐狸毛皮數量……也許該直接跟這些人說明清楚,這趟工作應該由他一個人來完成就足夠了,太多人上山反而會讓他難以行事……
嘴裡好像隱隱嚐到一股怪異的草籽味,米瑟看了眼鐵罐裡的牛奶,才發現應該純白的液體好像顏色偏了些淡黃。
壯漢和其他兩個傭兵仍在大聲聊著天,討論著城裡哪個姑娘最漂亮值得提親的事情。
米瑟想打斷他們的無聊話題,詢問這罐牛奶是怎麼回事。可是,還沒能夠來得及開口,意識卻開始變得昏昏沉沉,難以抑制的睡意席捲而來……2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ozzi3Qh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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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漢斯,你這次真不簡單,竟然能在鄉下酒館釣中一尾大魚啊。」
「哈哈哈,運氣運氣,是這頭肥滋滋的小羊自己跑進店裡!我不賣他真操他媽的傻了啊!」
「讓我來數數!哇操……這小子身上至少帶了三十幾枚銀幣,真有錢的野猴子啊!」
他們翻看錢袋的興奮嗓音裡,含混著壯漢的聲音。
「喂喂,你們兩個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北境的身份牌?這小鬼是北境來的?原來北境也有野民?……難怪這小鬼一身高價裝備行頭,還傻模傻樣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蠢蛋。」
「什麼?北境的野民?……這還真是可惜……本來以為還有機會能一口氣把整群野猴子都逮到手的。這樣大概問不出什麼跟附近山村有關的消息了吧?」
「別喪氣啦,光賣光這小鬼頭的東西就大賺一票了。」
兩個傭兵說完,又傳來壯漢找到新寶物的愉快聲音。
「我操,快看看這個——這是什麼?金子造的徽章嗎?」
他的同伴興奮地接過徽章檢視。
「這還真是稀奇,這東西值多少錢啊?」
「看起來頗精緻的,感覺得拿去給城裡的古董商估價看看,我猜肯定不低於十枚金幣的價值。」
「我猜至少有十二枚金幣,賺翻了賺翻了!」
倒在車廂裡的米瑟沒有力氣反抗,只能聽著三個人嘻笑討論的聲音。他努力抵抗著昏沉的意識,腦袋亂哄哄的,既錯愕又不敢置信。
你是個騙子嗎……漢斯?
你說的話,都是騙我的……?
他好想出聲,叫這些卑鄙的騙徒住手,叫他們把團長的金徽章還回來,可是卻連張開嘴巴也做不到。
正在端詳手裡那枚金徽章的壯漢,發現米瑟仍在努力撐著不閉上眼,朝同夥喊了句話。
「喂,多灌他幾口牛奶,他還留有意識。就讓這個小蠢蛋安心睡到他的新家吧。」
兩個傭兵扯著米瑟的衣領,把鐵罐口塞向他的嘴。他無計可施地瞪著這三個傭兵揚著笑的面孔,感覺草籽味的牛奶灌入了喉嚨——最後意識終於完全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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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覺好像被馬車載運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從一陣昏沈的頭痛中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離開了那輛車廂,身處於像是軍隊營帳的地方。
他倒趴在雜物箱旁,雙手被反綁在背後,渾身虛弱而痠痛。營帳外面傳來許多參雜著鎧甲與武器碰撞的腳步聲,還有馬匹與士兵的喧嘩叫喊。
簡直就如同最初抵達彼岸時……被團長灰蒙帶回營區的情況。
只是這一次……米瑟很清楚自己不會再碰上像他們一樣的善心好人了。
那些騙徒徹底奪走了他的一切,他渾身上下只剩下單薄的襯衣與薄褲,連鞋子也不見蹤影,更遑論曾經帶在身上那些錢幣與武器。
不只失去了團長送給他的金徽章和所有的武器,就連曾經掛在脖子上的身份牌,還有自己一路從故鄉帶來的山羊毛皮披肩,也都全都被他們拿走了。
米瑟痛苦地咬緊牙關,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遭遇到如此讓他痛之入骨的欺騙。
怎麼樣也沒能料到……漢斯那些幫助自己的作為,全都只是為了博取他信任的演技。他卻像個傻子似的相信了他,甚至還想著要回報他。
憤怒、困窘又悲哀的情緒複雜地交雜在一起,濕熱的淚水滑下了眼角。
明明盡己所能地小心了,卻還是害自己落得了這種下場。米瑟無法分辨臉龐滑下的淚水,是因為信任遭背叛的憤怒,或是遭逢挫折的難過。好不容易在與傭兵團相處的半年時間裡,重新學會了如何信任人類……卻又碰上摧毀了他所有信心的慘痛教訓。
他再也不知道……今後到底還能如何再次相信他人。
米瑟掙扎著從地面上起身,依靠著木箱站起來,他想試圖靠蠻力拉扯掙脫綁住雙手的麻繩。可是繩結綁得緊又結實,再怎麼使力也是徒勞。
大概是基於不甘心的賭氣心態——氣他自己為何會像個蠢蛋一樣,忘記了該對人類抱持的防備心。即使手腕痛得像是快脫臼,米瑟還是不肯放棄。他無視了皮膚磨破的陣陣刺痛,咬緊牙關硬扯著繩結,染血的繩索開始變得潮濕。
營帳外的守衛注意到這陣動靜,揮開了布幔朝他看了眼。他是個臉色飢黃的蘇安士兵,看起來像是被招募進軍隊的貧苦農民。他轉頭朝長官大喊。
「司令官!那個野民小鬼頭醒來了!」2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gTxDgJd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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