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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是真的打算回去北境，不是為了什麼其他的企圖吧？」
獨自在酒館角落桌位喝酒的灰蒙，忽然聽到有人向他搭話。他抬頭，看到是穿著駐守師白外袍的克多倫，不由得無奈地一笑。
「真是的，你要問幾次同樣的問題才滿意？」
「因為不管問上幾次，你還是沒有確實做出承諾。」
灰蒙沒有回答義弟的問題，只是握著酒杯繼續喝酒。克多倫索性就在他對面的座位坐下，安靜不語地看著乾哥哥喝酒。他那個眼神彷彿沒得到答案就不打算離開似的，灰蒙嘆了口氣。
「我說過了……在亞森這裡拿到足夠的報酬之後，就會啟程回北境。」
雖然傭兵團最終平安脫離了疫病與幽狼肆虐的柏瑞特，原訂要返回北境的計畫卻意外受到耽誤。
他帶著僅剩下五百多人的部隊，花了三週的時間抵達亞森，卻才發現這個國家自此在幾個月前經歷過黑龍造成的嚴重狼害後，至今國力都沒能夠完全恢復。不但商道上蕭條無人，城鎮週邊還聚集了不少企圖打劫旅隊的盜賊團。
他本來打算從城裡的銀行提領出部隊的旅費就要帶隊離開，但沒想到因為當地治安過度惡化的關係，城裡的銀行都已提前撤點，如今只剩下亞森的首都還有唯一一間與聯貿商會合作的銀行，可是要從這種僻地邊境繞路過去得多耗上幾天的路程，也需要一筆餵飽部隊人馬的糧食雜費。
正當灰蒙為了口袋空空的事情發愁時，有個信差來到傭兵團的臨時駐紮地找上他。
原來這個人是當地領主的隨從，他捎來了一個好消息給灰蒙。信中寫著，這位德里安領主希望借助阿爾特傭兵團的力量，處理一下該地區猖狂的盜賊團勢力。
他開出的酬金價碼相當不錯，足夠讓部隊支付前往北境的沿途開銷，而且這樣一來也不用再特別為了領錢多繞上幾天的路，因此灰蒙很快就答應了這份合約工作。
他讓手下兵分多路執行任務，把藏匿在廢村中的幾個作亂盜賊團依序剿滅，接下來只剩下把提供他們資金來源的人口販子收拾掉，就能完成最後收尾。
偏偏這個禿驢狡猾得很，每次交易都是找替身替他辦事，抓了不少受他使喚的盜賊，卻沒有人能真正招出他的樣貌與所在處。於是灰蒙只好把領地內的每座城鎮圍村都派人盯緊監視，把這隻擅躲的狡兔能藏的洞口都堵上，總算才逮到他本人的行蹤。
他此刻就待在這個販子所在的小鎮裡，喝著酒等待部下捎來逮到獵物的好消息。
「我當然知道你拿到錢就會帶隊回北境，但我要問的不是這個，而是在這之後的事。」
克多倫的臉色微沉，有些不耐地強調自己的問題重點。每當提起這件事，灰蒙總是不肯正面做出回應，只是在顧左右而言他。他現在也是分心在看著鄰桌的客人，沒有正視克多倫的雙眼。
「十年的時間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啊。」
他忽然沒來由地接了這句話，讓克多倫面露疑惑。
「想當年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不敢輕易走進這種酒館裡……但現在已經能夠坦然坐下了。」
灰蒙的目光停留在鄰桌朝克多倫投以側目的其他客人，話裡有些感慨。
「可是，這十年間南境的社會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巫師依舊是受人鄙夷的對象，即使個人試圖改變，也只會更遭受他人排斥而已。」
鄰桌客人的耳語時不時傳來。他們大概是顧忌到巫師對面坐著的是知名的北境傭兵團長，所以都低調地壓低了音量。不過，灰蒙還是有隱約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麼。2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6YZ0a1n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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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那個妖裔了嗎？真是不要臉，竟然大剌剌坐在這種地方。」
「可不是嗎？憑他還敢走進來這間店，臉皮真夠厚的。」
「是啊，怎麼不滾去他們污種的破店裡吃餿水。」2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zRPAxu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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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多倫的耳朵比他更敏銳的多，肯定也清楚聽見了這些酸言酸語，但他卻能夠彷彿置身事外似地一臉淡然。
不知道是因為他單純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又或者就像他老是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已經習慣了。
「所以我還是覺得，你回去亞列馬德找個地方當作新家好好過生活，遠比待在這種鳥地方忍氣吞聲來得好多了。」
「那你呢？」
「我當然也會跟你們一起回去啊。要說幾次你才相信？」
雖然嘴巴上這麼說著，灰蒙的眼睛還是沒有看著克多倫。
要是他是真心打算與大家一起回北境生活，何必每次面對這個問題就面露心虛。
克多倫灰心地嘆了口氣。
十年的時間才不足以改變一個人……你明明就跟認識之初一模一樣，還是滿腦子只想著仇敵的事情，絲毫沒有任何改變。2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vtZGWF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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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禿驢販子的警覺心異常地敏銳，即便隔著一條街的距離跟蹤他，都還是會被他給注意到，一溜煙就消失在小鎮暗巷的密道裡。因此，灰蒙這次才決定安排由米瑟勒斯來追蹤目標。因為擁有卓越的追蹤技巧的他，不但行動時悄然無聲，還能夠沿著足跡小心拉開距離跟蹤目標。
米瑟也確實如團長的期待找到了人口販子的藏身處，他壓低腳步聲藏身於昏黑的夜色之中，極其謹慎地接近這棟隱藏在鎮上貧民區的破屋。
他窺探一眼牆壁縫隙透出的光源，確認了那個矮胖的販子身影。他正毫無防備地待在火爐旁烤火，附近還有兩個他的同夥，腰間都繫著劍，看起來像是盜匪護衛。
米瑟小心翼翼地朝黑暗中停駐在附近屋簷上的雀鷹打了個手勢，伊歐隨即振翅飛起，朝著崁柏特所在的位置而去。
明明從沒有打算幫助人類，伊歐卻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習慣替狄飛爾做這種工作。他來到狄飛爾的同伴所在的位置附近，輕鳴了幾聲提醒他們「找到目標了」。接著一飛而起，帶他們前往狄飛爾的所在位置。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這小傢伙真是聰明啊。哎呀，真可愛，好想叫米瑟也替我訓練一隻這麼乖巧的老鷹。」
崁柏特感佩地低語，很快對背後幾個部下做出指示，要他們跟上老鷹的飛行方向。2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wN6JMgb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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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進展都如同計畫一般順利。米瑟安靜地待在牆邊，等著雀鷹從夜空中歸來——等同伴們抵達之後，他們會徹底封鎖這棟木屋的前後門，像甕中捉鱉一樣逮住屋內的目標。
正當他在心裡暗忖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打算拿出背後的弓箭迎戰時——忽然，情況變得不太對勁。米瑟透過縫隙看到屋內的人在焦急地小聲討論著什麼，隨後開始倉促收拾起身邊的東西。
怎麼回事？他們難道發現了嗎！？但這怎麼可能？隊長他們甚至都還沒抵達……他們是怎麼察覺到的！？
眼看屋內的幾個人就要就此逃離，米瑟連忙衝向木屋前門想阻止他們，正好與開門的人口販子正面碰著。
「你們別想逃走！」
米瑟舉著拉開的弓矢朝三人大喊。那個矮胖的男人頓時驚恐地叫出聲。但他呆了一秒便立刻反應過來，碰地關上門就往後門跑。
「嘖！」
米瑟想開門追上他們，卻不知怎地推不開門，門板動彈不得像是黏死了似的，明明對方應該沒能來得及扣上門閂才是。他使勁力氣一撞，硬是把卡住的門板撞開，一陣碎裂的冰晶灑了滿地。
「慢著！」
好不容易進到屋裡的米瑟，卻看見那三人已經匆匆推開後門準備逃出去，他趕緊追了上去。只差一步就要趕上對方，其中一個盜匪護衛卻忽然無預警地回頭朝他大喊。
〝Kitinen aynean rattiko finekofiti!〞
（冀請水之靈凝霜於地！）
米瑟一陣錯愕，沒能來得及停住腳步，木地板已經在眨眼間凍成了光滑的冰面，讓他腳步一滑摔倒在地。等他狼狽地爬起，目標已經一溜煙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們搶走了附近公共馬廄裡的幾匹馬，只留下遍地的馬蹄印。
晚了一步趕達現場的崁柏特等人，發現站在路中央茫然發愣的米瑟，連忙著急地追問他目標下落。
「米瑟，怎麼回事！？那幾個傢伙哪裡去了？」
「抱歉，隊長……我沒能阻止他們逃走。」
米瑟愧歉地垂下了頭。明明已經盡了全力卻還是被目標給溜走，讓他相當挫敗。
「蛤？可是那個禿驢是怎麼發現的？」
沒料到這個可靠的獵師小子也會有失敗的時候，讓崁柏特有些意外。
「……他的同伴裡，好像有一個衣著不像是巫師的巫師。」
崁柏特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張大了雙眼。
「什麼？你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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