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里啞口無語地僵著臉龐,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回答。
「當年的南境城邦諸國,全都必須同意聽他們的話建蓋禮祭堂,學他們實行禮祭制度,還得讓孩童成為他們的祭司,否則就會受到這些妖裔的迫害。我父親路菲斯頓堅決拒絕他們的這種同化政策,後果就是被他們聯合其他城邦斷絕貿易。你肯定無法想見那幾年冬天我們有多麼難熬,我國當年沒有面海的領地,也沒有山領,城邦又是建在找不到鹽井的內陸,想取得鹽巴是無比的艱辛困難——」
他回想起查諾建國之初仍是小城小國時遭逢到的辛酸血淚,越說越是忿忿不平。結果——門口忽然響起亞當斯公爵暴躁的喊聲,打斷了他的話。
「夠了,夏佐!別又再把那些兩百多年前的恩怨搬出來談了!」
矮胖的男公爵不高興鼓起臉龐,又堅決地強調。
「事實就是如此。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同意讓塞德里依附於那些妖裔之民的,這簡直奇恥大辱——」
「我說了這只是暫時合作,況且時代老早改變了,到底何時才肯汰換你那過時的觀念!」
夏佐還想反駁些什麼,但對上亞當斯的怒目,頓時又吐不出半個字。他悶嘆了口氣,最後沉著蒼白的臉向後飄去,在地窖裡消失了身影。
「笨苗子,還在看什麼!繼續去練習你的巫語!」
亞當斯公爵又往盯著他們的塞德里數落了聲,才一甩衣袖,跟其他役靈師先祖一起消失無蹤。敞開的書房木門也自己隨之闔上。
「知道了嘛……」
塞德里囁嚅答道。他悶悶不樂地拿出筆架裡的羽毛筆,在紙上繼續練寫字。
寫幾段文字之後,他又停筆下來,觀察老公爵在空間中的「氣息」是否已經逐漸遠去——雖然還沒辦法像拉堤維勒一樣敏銳,不過塞德里最近已經慢慢能夠掌握到鬼魂在附近遊走的氣息了。
他很常注意到拉堤維勒會在公爵真正現身之前,就先轉頭朝空無一物的角落點頭示禮,因此曾經問過他是怎麼做到的。結果拉堤維勒只是聳肩回了他一句:「這沒什麼特別的技巧,只是習慣就抓得到感覺了。」
他說的話也確實有道理。待在這座古宅幾週之久,塞德里開始慢慢掌握到所謂的「感覺」是什麼了。等確認公爵的氣息徹底遠去之後,他悄悄再朝維納堤恩發問。
「所以……維納堤恩,我那個先祖說的話是真的嗎?你們族人過去真的有做過那種事嗎?」
沒想到艾赫希人的勢力曾經鼎盛到可以「同化」蘇安人文化的程度,實在太難以想像了……他們的人數這麼少,當年是怎麼能夠做到的?
拉堤維勒直接在維納開口前做出了回答。
「應該是真的有吧,因為我們家也有留下類似的歷史文獻記錄,先祖也提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我想那個時代……艾赫希祭司與蘇安役靈師應該是處於某種對立的狀態。」
安靜在書桌旁聽著的米瑟,思索著發問。
「可是如果是這樣,當時這兩方又是怎麼合作起來攻打魔族的?還有他們開戰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維納悶應了聲答道。
「嗯……老實說,這是真正的謎團。開戰的原因,無論是我們各氏族的神殿祭司還是拉堤維勒他們家的人,終究都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可能是因為……他們當初行動時,把保密做的非常徹底吧。也許只有當時的薩羅與穆菲里亞王本人,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了。」
他做完這個結論後,又重新回到了抄書的工作上。發現說故事時間到此結束,塞德里不禁有些面露失望,只好也握筆繼續練字。
坐在牆邊的希格德也站了起來伸個懶腰,隨口朝維納搭話。
「不過……維納,你今天是難得心情好嗎?平常很少聽你說這些事啊……每次有新人進來,都是艾悠自己主動跟他們聊故事的。」
「倒也不是……只是覺得偶爾回憶一下也好。」
維納說著,頓住了寫字的筆尖,又想起了自己跟老姊之間吵架的事。
前幾天他曾經燒訊息到老姊所在的據點,向她提起自己想找她好好談談的事情,結果……果然沒收到任何回覆,直到今天都是石沉大海。
自此那天艾悠宣布要分道揚鑣之後,除了北上來勸架的希格德燒來的訊息之外,他們就沒有再接獲到來自於另一方的傳訊了。就彷彿那邊所有的同伴一齊斷了音訊,就此人間失蹤似的……說實話,這種感覺真的莫名地讓人不安。
維納認真地思量,應該在這幾天開始安排南下尋訪艾悠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卻也無從判斷老姊身處於何處,也不可能一整路沿著據點探尋。畢竟他們那方已經徹底更換過各國的據點位置,維納也無從掌握他們目前有哪些據點,艾悠也總是在不同地點四處遊走,不太會在同一處地方連續待上這麼多個月。
雙方分開至今已經半年多了,不知道她現在人還在亞森忙碌,還是已經返回弗瑞登了,又或是其他的國家……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5Jo3lWP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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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沉鬱的維納最後離開了書房,上來古宅的前庭,獨自坐在玄關的樓梯上抽煙解悶。他看著日落昏暗的橘紅雲彩,猶豫著應該開始安排出發跟交接工作的事情,還是先等希格德去一趟他們北領的據點探問消息,再另做打算。
忽然,他注意到背後有個輕盈的腳步聲靜靜往自己靠近,偏過頭一看。果然是獵師小子,米瑟勒斯的腳步聲總是比其他人要來得輕而警敏,要不是維納總是常態地聆聽著風之靈捎來的聲響,恐怕很難注意到他的靠近吧。
米瑟默默走出了玄關大門,朝維納堤恩投來的目光點了一下頭,然後在他身旁坐下。維納朝他發問。
「怎麼了?你也在書房待到悶了嗎?」
「嗯……地底的空氣確實比較差。」
米瑟嘟囔答道,依靠著廊柱放鬆地坐著。古宅附近圍繞著牛圈,他隱約聽到有牧牛人在牆外趕著牛群進畜舍過夜的吆喝聲。
「仔細一看,這套獵服確實很適合你。是老姊找給你的嗎?」
維納的目光停留在米瑟勒斯身上的繡紋披風。看到這件原本屬於自己的獵服合襯地穿在年輕的獵師少年身上,讓他臉上揚起一笑。
「對……我聽說這曾經是你的,你會介意嗎?」
米瑟試探地望了他一眼。手裡握著煙斗的維納,輕輕吐了一口煙。
「沒什麼值得介意的吧,有人使用總比放在箱底積塵要來得好。況且,這套族服也是過去別的族人轉讓給我的,能把它傳用下去也是好事。」
「這樣啊。」
米瑟默默應聲。他其實是為了問清楚一些事情,才上來找維納堤恩的。安靜考慮了一陣子,他最後決定直接開口。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維納?」
這段時間他慢慢熟悉了與維納堤恩相處的方式,就像其他人一樣,自然而然地簡稱了副會長的名字。米瑟發現組織裡的人會稱他全名,往往都是為了某種嚴肅的事情要指責他的時候……更幾乎沒聽過有人用「副會長」這個詞稱呼他,所以米瑟就照樣學了他們的習慣。
維納聽到他的稱呼方式,也不怎麼介意地回道。
「什麼事?你說吧。」
「你剛才說……南境的巫師之所以會變成這種現狀,根本原因是因為當年薩羅跟穆菲里亞王的起兵……然後,巫師會是為了導正這個情況才成立的,對吧?」
「對。」
「那麼……你們有什麼計畫或是方法,能夠改善這個現狀嗎?」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OkwgHJl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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