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58—2：晦暗的歷史

58—2：晦暗的歷史

Jan 17,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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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對自己的族人解釋起這段歷史，都讓艾悠的心情有股強烈罪惡感。

　　小時候第一次從長輩口中獲知這個真相的時候，她一度也不肯相信。沒想到自己的民族曾經為了逃離被滅族的命運，卻害得他族步上相仿的末路。如果承認這是事實，不就代表他們族人曾經的榮耀歷史，終究都是用他族的鮮血換得的嗎？

　　想到這裡，她就再也無法發自內心地為自己的出身感到驕傲……

　　這樣的歷史過往果然只能像長輩所說的，必須好好藏在內心的最深處才行。如果輕易向他人透露，恐怕會永遠摧毀本來建立在族人心中的價值觀與人生觀。顛覆他們崇敬已久的祖神與先祖形象。

　　即便她如今已經決定公諸一切，也只選擇對「放棄信仰」的年輕人吐露這些話。因為她認為如此一來，對方心理承受的衝擊也許會比較小。

　　雖然……還是曾經有年輕人聽完這段故事之後，因為無法接受而批評她是「胡言亂語」，或是要求她拿出證據才願意相信。但是所有曾經記錄下這些歷史的古籍，都在毀滅她故鄉山村的那場劫盜惡火裡被付之一炬。即便記憶裡對這些典籍的內容依舊清楚深刻，她手上也不再剩下任何足以讓人信服的證據。

　　艾悠窺望了眼米瑟勒斯的模樣，還好他看起來雖然心情沉重……但還不至於像是大受打擊。所以她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先祖在那之後……依循著祖神的指引，在那些被消滅的他族國家故土之上，重新建立了屬於艾赫希人的新國家，一個由神靈引導決策的共和國。祖神的代行者——薩羅領導著這個共和國，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讓這個國家在南境土地上屹立不搖了上千年。直到，三百年前的那起事件……」

　　車後的布簾門口有人悄悄探頭進來，打斷了艾悠的話。艾悠瞇眼看向鬼鬼祟祟躲在外面的幹部。

　　「希格德……你幹嘛躲在那邊偷聽，既然忙完回來就快上車啊。」

　　希格德這才一臉尷尬地撥開門簾，躍上了車廂。

　　「誰叫你們兩個……這麼專心在聊你們民族轟轟烈烈的歷史，我這個外人要打斷很尷尬嘛……可是肚子實在好餓，我可以拿這邊烤好的來吃了嗎？」

　　他說著，自顧自地拿了米瑟烤好放在旁邊木盤上的馬鈴薯串，直接放嘴裡吃了起來。

　　「嗚喔——好燙，外皮有點燒焦了，不過還是很好吃啦。」

　　蓋著毯子在角落靠著木箱睡覺的哥札克斯，也默默地坐正身體，打了個哈欠。

　　「……感覺像是在學院裡修了一堂歷史課一樣。」

　　艾悠無奈又苦笑地說。

　　「原來你沒睡著啊。不好意思了……又讓你陪著聽了一遍無聊的歷史。」

　　哥札克斯向她一笑。

　　「沒事，南境的歷史我無論聽幾次都覺得很有趣。真可惜，這裡的國家找不到像亞列馬德國內那樣的公學院，能夠把這些歷史好好深入學習清楚。」

　　艾悠聳了聳肩。

　　「國情不同囉……這裡的生活環境實在太辛苦，人民沒什麼財富與餘力能夠單純為了求知慾去學習知識。也只有貴族出身的人，才請得起特別的教師為他們上課吧。」

　　聽到他們的這段對話，米瑟不禁感到有些詫異。

　　這個叫哥札克斯的幹部，難道是來自於北境的人嗎？

　　但是，除了眼睛有點淡藍色之外，他的外貌看起來明明很像蘇安人，有著黑髮、深遂顴骨與比較深的膚色，而且……他還長得蠻俊挺的。

　　哥札克斯為了吃烤馬鈴薯串，把蓋住臉龐的圍巾拉了下來。米瑟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的五官。

　　注意到他的目光，哥札克斯向他微笑。

　　「怎麼了嗎，小朋友？」

　　「大概忽然發現你原來是個混血帥哥吧。」

　　希格德冷不防地補了句話，繼續把鹹肉乾塞進嘴裡。艾悠噗地笑出了聲。

　　「嗯……哥札克斯的長相的確讓人印象深刻。」

　　哥札克斯搔了搔臉龐，悠悠答道。

　　「……是嗎？但身為通緝犯，這倒不是一件什麼好事呢……」

　　米瑟忍不住好奇地提出了心裡的問題。

　　「你真的……是從北境來的人嗎？」

　　希格德把滿口的食物咀嚼嚥下去，搶先替同伴做出回答。

　　「沒錯——哥札克斯是亞列馬德人，只是有蘇安人的血統。我跟你說，這傢伙可不簡單！他就是傳說中的——“北境巫師”啦！」

　　希格德故意語氣誇張地說出口，期待少年接下來會有的精彩反應。

　　結果米瑟只是懵然地聽著，似懂非懂地應了聲。

　　「喔……」

　　「啊，我靠……我忘了你也是北境來的小子，根本不懂這個梗的笑點……」

　　希格德尷尬地頓住臉龐，看到艾悠朝他投來的微妙眼神，他試圖解釋清楚自己的意思。

　　「總之就是……南境這邊，大家都很瞧不起北境巫師的能力，但反正哥札克斯是個特例……他一點也不無能啦……」

　　「喔……」

　　米瑟還是一臉不怎麼理解的模樣。

　　希格德開始亂找話題想掩飾這股尷尬。

　　「話說回來……那、那你家鄉的巫師，他們都是怎麼樣的人啊？」

　　米瑟想了想，回答道。

　　「倍受尊敬的人……吧。」

　　「蛤？」

　　希格德呆了一下，以為少年說的可能是村裡受他們族人敬重的艾赫希祭司，所以又換個方式問。

　　「我是說，平地那邊……其他民族的巫師啦……他們都會做哪些事？」

　　「幫忙治理國家……收稅之類的吧？」

　　米瑟回憶著印象中的威塞克特巫師——那個名為史都爾特的人，做出回答。

　　「然後還有忙著幫國王……除掉艾赫希人藏起來的祭司。」

　　不只希格德，連艾悠和哥札克斯的表情都詫異不已。希格德忍不住嘟囔。

　　「我靠……等等，讓巫師來幫忙治理國家跟收稅？這是哪個世界的國家啊？人生第一次聽到這種奇事……所以，你是從北拉孟來的嗎？北拉孟是這種國家嗎？」

　　哥札克斯匪夷所思地回答。

　　「不是吧……我沒聽過這種事啊。北拉孟應該也是跟我們亞列馬德的國情差不多吧。」

　　艾悠也有些錯愕與難以置信。

　　「你說……你故鄉的異族巫師，工作是輔佐國王跟抓捕族人祭司……所以，你的母親該不會……」

　　米瑟默默點了點頭。

　　「對……就是被他們抓走燒死的。」

　　三個人頓時沉默了下來。沒想到這個孩子的來歷出身，比他們原本所想像的都還要來得複雜多了。

　　不過，總覺得繼續往下深問好像又會碰觸到他失去家人的痛苦往事。於是，他們最後相視了一眼，有默契地停止延續了這個話題。

　　哥札克斯吃飽後伸手烤著盆火，順便以巫語呼喚了火之靈，讓整個車廂很快暖了起來。希格德則繼續把別人吃剩的食物全部清空，然後開始試圖慫恿米瑟下車替他抓捕田裡的野兔來吃。

　　只有艾悠的心裡仍難以釋懷從米瑟勒斯口中聽到的事。沒想到除了南境之外，生活在其他外域國度的族人祭司也是同樣飽受異族的迫害……一切難道是因為，那份源於先祖之約的力量取得不義，才會讓我們的祭司總是受到他族顧忌嗎……

　　她不由得感慨地深嘆了口氣。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HpsDJi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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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啦——米瑟勒斯，那隻兔子就在旁邊十幾公尺而已很近欸，幫我出去抓一下啦。」

　　希格德又從車後方探頭確認了一眼，興致勃勃地盯著傳來野兔動靜的田間野草堆。米瑟不怎麼想理會他。

　　「那麼想吃你不會自己去抓嗎？」

　　「我又不像你腳步那麼輕……我一靠近牠就躲回洞裡了。米瑟勒斯，拜託一下嘛——」

　　「我才不要，你自己想辦法。」

　　「你今天怎麼特別小氣……幹嘛，心情不好啊？」

　　看到米瑟沉默瞪向他的目光，希格德一股莫名地心虛。

　　「……你幹嘛瞪我啊？」

　　米瑟出聲冷冷質問。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答應我的事情？要給我的東西在哪裡？」

　　希格德這才想起了這件事，目光一陣游移。

　　「……啊，喔……我會還你啦。真是的，你幹嘛成天滿腦子都在想那張沒用的金屬片啊。」

　　「你該不會是早就弄掉了，所以一直在騙我吧？」

　　「才沒有啦——明天就給你好嗎？」

　　希格德的聲音不自覺地拉高了些。米瑟不相信他的話，瞇起眼冷冷說道。

　　「你要是騙我……我真的不會原諒你。」

　　希格德下意識地縮起了脖子。

　　「幹嘛用那麼可怕的表情瞪我啦……難、難不成你要叫那隻鳥把我吃了嗎？……我的肉不好吃啦……」

　　總覺得米瑟勒斯生氣的表情看起來好像真的會這麼做，希格德開始有些緊張。

　　「我……我明天早上一定還你好嗎？只是因為現在剛吃飽啦……真的啦……」

　　米瑟的眉頭微皺，他實在不明白剛吃飽與還身份牌這件事有什麼關聯，但既然希格德說得這麼信誓旦旦，他姑且決定最後一次相信他看看。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Ygkyhx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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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米瑟來到馬車鞍座前，向準備開始駕車的希格德不發一語地伸出手。

　　看到他的動作，原本正打算一口咬下起司的希格德，這才忽然想起似地放下了食物，朝他說道。

　　「唔、等我一下喔。」

　　希格德像是在感覺什麼似的摸了摸肚子，接著忽然用力發出像咳嗽又像嘔吐的聲音——隨後便張開嘴巴，露出咬著一張金屬片的牙齒。

　　「喏，還你。」

　　他把沾著口水的金屬片隨便擦了擦衣服，遞了過來。

　　米瑟錯愕地傻在了原地，呆看著那張表面斑駁變色的身份牌，完全沒想到希格德會把他寶貴的東西藏在胃裡。他皺眉發出了一陣作噁聲，忍不住反射性地罵道。

　　「你這個sikunaytiqi（大便呆子）！！你怎麼可以把它變得這麼sikun（污穢）！！」

　　他用魔族語裡最難聽的咒罵詞彙朝著希格德大罵，怎麼樣都不肯收下他手裡的東西。

　　本來盤旋在空中觀察情況的雀鷹，聽到他們的吵架聲悄悄停落在馬車的棚頂上，好奇地關注情況。

　　「我才不接受你手上那個aykade'iq（食繭）！！你把它恢復原狀！！」

　　從這幾個魔族語彙聽起來，伊歐只覺得似狼獸好像要把像大便一樣的食繭塞給狄飛爾，他忍不住對似狼獸匪夷所思的噁心行徑投以鄙夷目光。

　　「啊啊——吵死了！你真的很煩欸，東西還在就好了，生鏽一點是會怎樣啦！」

　　希格德才剛呼喚完風之靈的力量，就被米瑟勒斯近距離大聲嚷嚷，讓他一陣頭痛耳鳴，他煩躁地用手指塞起耳朵。米瑟不接受地大吼。

　　「才不是生鏽一點而已，它完全被你sikun（污穢）了！！把它恢復原狀！！」

　　「說的好像我拿屎去抹一樣……」

　　希格德忍不住碎念，不耐地加大了音量。

　　「好啦好啦——！我再去想辦法找人處理啦，拜託你饒過我的耳朵好嗎？」

　　他一臉麻煩地說著，把東西收進了腰際皮袋裡。

　　「我要駕車了，你快上車啦！」

　　米瑟不滿地瞪了他好一陣子，才轉身往車廂走去。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rkarXZ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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