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感到不知所措的一瞬間,背後忽然出現一陣熟悉的先祖氣息——是亞當斯公爵。
塞德里不敢回頭,但感覺到老公爵把手放到了他的肩上,像是在安慰他「不必擔心」的意思。
舅舅的表情也忽地起了變化,眼裡不再對他藏著疑慮,彷彿豁然開朗似地輕偏過頭。
原來如此……所以是查諾家先祖的視線嗎?
蘇坦尼洛摸著整齊修整的鬍鬚思索,向外甥開口發問。
「塞德里殿下……我能夠借問你一件私事嗎?」
舅舅的眼神恢復成了原有的和善,讓塞德里也跟著稍微放心下來,他答道。
「……可以,你說吧。」
「我剛才聽陛下向哈爾提到,他最近時常做夢,幾乎都是惡夢。比方說,像是被黑色藤蔓勒住脖子無法呼吸之類的夢境……你也有碰上類似的情況嗎?」
塞德里意外地張大了眼。
「呃……沒有。父王原來做了這樣的夢嗎?」
蘇坦尼洛公爵若有所思地點頭。
「是嗎?沒有就好……人們總是說,可以從夢裡預見命途的吉凶徵兆。雖然聽起來有些迷信,但我覺得這也不無道理……只願陛下能平安度過這次的難關,我也會督促哈爾盡力相助的。」
舅舅的話裡帶著遺憾的感慨。他沒有明說,可是塞德里感覺到了他委婉藏在話裡的意思——父王恐怕時日不多了。
塞德里的神情茫然一沉,垂著臉好一陣子才做出回應。
「嗯……謝謝舅舅的辛苦幫忙。」
蘇坦尼洛公爵向他傾頭行禮,客氣地答道。
「沒什麼辛苦的,我們商會一直仰賴著陛下的相助。將來——也要麻煩你多加照顧了,塞德里殿下。」
塞德里聽懂了舅舅的話中有話,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臉糾結地說。
「但是,舅舅……我……」
看到外甥缺乏自信,不相信會由自己繼位的模樣,蘇坦尼洛揚了揚眉,不以為意地輕輕一笑。
「你就當作是商人的直覺吧。」
受到查諾家先祖看顧的人是塞德里,下個坐上王位的人會是誰,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他揮手呼喚秘書過來,再次向塞德里低頭致意。
「那麼——我讓哈爾先留下來注意陛下的情況,商會那邊還有一些緊急的公務得處理,我得先告辭了。」
塞德里仍然一臉苦澀,點頭回應了舅舅的話。
「好……請慢走。」
他默默目送著蘇坦尼洛公爵和秘書步出了寢宮客廳,仍在心裡想著舅舅的話,以及剛才注意到的他身邊的奇怪異狀。
走出國王寢房的侍從,向其他在外等候的幾個僕從傳達了陛下想用膳的指示。他們連忙遵照指示,各自忙碌了起來。探病完的幾個親臣陸續離開了房間,神態鬆懈地談論著陛下病況好轉的事情。
聽到他們的討論,塞德里稍微放心了些。雖然哈爾騙了大家,但至少他治療父王的巫術發揮了效果,讓他的情況好轉起來了……
從大臣的話聽起來,父王現在的意識很清楚,呼吸也恢復順暢了,還有食慾想吃點東西。
還好……他的情況暫且穩定下來了。
塞德里知道父親不會想見到自己,所以沒有打算進房探望。他在客廳沙發坐下,默默地關注著情況,隨後注意到正在質問哈爾的侍衛長。
不管他怎麼問,哈爾還是不願透露他是利用什麼手段治療國王的。他的說詞千篇一律,一直強調那是家族裡私傳的治療術,有用到一些秘傳的藥方,不能對外人說太多。
「陛下剛才說,你先讓他服下了一劑藥水,在那之後他就睡著了,也不怎麼記得你對他做了什麼。難不成——連陛下你都要保密到底,不能讓他目睹到你的治療?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理由得做到這樣?」
侍衛長打量哈爾的目光充滿疑慮,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從他口裡問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哈爾慌張地否認他的話。
「不、不是那樣的——那是因為,陛下當時的情況不穩定,心神比較不安,我只是讓他飲用了幫助放鬆的藥茶而已……不是刻意讓陛下睡著的。」
他照著蘇坦尼洛公爵指示過的答案回答,努力想表現出自己沒有任何可疑的意圖。
「陛下會睡著,主因是疾病纏身累積的疲勞……而且經過一段時間放鬆休息,陛下現在的精神應該也比較恢復了。」
哈爾的回答聽起來還算合理。侍衛長剛才進房探詢國王的情況時,也有注意到陛下的精神確實變好了,他姑且相信了哈爾的話。在旁聆聽他們對話的宮廷藥師,出於謹慎向他多問了句話。
「那麼,能請教你的藥茶是使用了什麼配方嗎?」
哈爾頓住臉龐,一時沒辦法說出回答。叔叔向他交代過幾種藥材名稱,可是他緊張之下全忘了。他猶豫地支吾一陣子,最後匆匆低身打開自己腳邊的皮箱,拿出叔叔交給他的藥瓶。
「總之,就是這個……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去檢查沒關係。」
本來以為哈爾會簡單解釋過去,沒料到他直接把藥瓶遞了過來。宮廷藥師接過東西,認真地端詳瓶裡棕綠混雜的磨碎藥材。哈爾又從箱裡拿出一張叔叔手寫給他的紙張。
「藥材的清單是這些……」
宮廷藥師看到清單上的藥材列表跟配方比例,理解地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幫助舒緩疲勞的藥方,不少還是高單價的昂貴藥材,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塞德里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觀察著哈爾言行舉止,聽著他和藥師之間的討論,越來越確信自己的感覺不是錯覺——
真的有一股若隱若現的亡魂死息圍繞在哈爾的身邊。
而且這股感覺,比剛才叔叔身旁的氣息還要明顯許多。不是那種帶有執念或惡意而跟隨他的亡魂,比較像是他們家的山獅勞圖堤,或是拉堤維勒的渡鴉守信使的那種氣息。
不是我搞錯……真的有守信使待在哈爾的身邊沒錯。真奇怪……
等等、該不會——我剛才以為是叔叔身上散發出來的死息,其實是來自於哈爾嗎?
塞德里張大了眼,震驚地看著重新把藥瓶收進皮箱裡的哈爾。這個年紀與自己相差不大,樣貌老實的二十幾歲貴族青年,居然是個役靈師?他說的家族秘傳的治療法……難道就是役靈術嗎?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VdAUlLY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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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完畢之後,加格里恩繼續閉眼休息。他半夢半醒之間,做了一個奇特的怪夢。
他夢到自己坐在會議長桌上,明明身為一國之君,他卻被安排坐在地位最低的末座。鄰座坐滿了身著綢緞華服的老者,有人胸前的掛鏈上鑲飾著晶透碩大的紅寶石,有人頭戴著閃亮古樸的王冠。
加格里恩沒看過這些人,卻對他們的樣貌有種似曾相識的奇異感覺。總覺得他們與自己的父親、祖父的輪廓有幾分相像。
老者們逕自把會議進行下去,他始終都在一旁安靜聆聽。沒有人特別過問於他的意見,彷彿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旁聽者。
「查諾非得攪和進這淌渾水不可嗎?何必隨著那些妖裔之民起舞?是他們的作為造就了那些野巫的際遇,他們想收拾這種事態,就該讓他們逕自去忙。」
左側一個白髮蒼蒼的佝僂老者,以粗啞的聲音事不關己地說。另一個聲音反駁他。
「這等事態並非只是影響區區野巫,也潛移默化改變了我們王孫的思維,看看肯恩的作為——燒光了祠堂裡的先王繪像,竄改了宗譜和族史,就因為他得知自己的始祖是個巫師,讓他對此羞恥不已!再看看他的孫輩,末座上的加格里恩,成天庸碌,忙著謀害自己的長子性命。」
被點名的加格里恩,頓時感受到長桌邊所有的老者全都朝自己投以視線,懾人的壓迫感席捲而來。他說不出任何話,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過去,成了那個被先王叫來桌旁喝斥的五歲孩童。
「這倒是,差點就讓你揠死了這難得的綠苗。你就是不肯放過他,罷黜他王儲之位還不夠,還計畫要讓部下在你死後把他除之而後快,是吧?」
有個說話聲調高昂頓挫的長者,筆直地質問加格里恩。旁邊另一個滿嘴白鬚的老者隨之接話。
「唉,幸虧你前陣子清醒了些,又收回了這個決定。我真是不明白,那孩子究竟為何讓你如此生懼?」
一個滄桑的聲音也加入了質問。
「說吧,加格里恩……告訴我們,你究竟在懼怕什麼?」
那是個眉髮蒼白的高瘦老人,樣貌與曾祖父的畫像很相似,他坐在長桌最重要的主位。即便擁有最高的身份地位,他卻是在場唯一沒穿著綢緞華服的王族,披在身上的是金紋繡花的黑袍——一目瞭然的巫師衣著。他蒼綠色的眼眸凌厲地直視著自己的子孫,緊蹙的眉間既是不解,又帶著悵然若失。
「是什麼讓你這般懼怕,我的孩子?是我路菲斯頓流在你身上的血,亦或是我留給你的姓氏與土地?這一切就叫你如此懼怕,視之恥辱?既是如此……你也不配繼續擁有這一切。」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oZ75S4C5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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