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歌蘭坐在書房裡,正在凝視身前的一大堆手稿和書籍。
這些手稿和書籍都是他不久以前從城堡的圖書館裡取出來的,上面分別記載了神龍莎法利曼的傳說、一些關於龍族的記載,以及齊格飛家的歷史,其中有一本酒紅色的古籍特別顯眼。那是《伯寧頓記事》,是從神龍莎法利曼得到龍血的第一任齊格飛家家主伯寧頓‧齊格飛所留下的記事本,上面寫了不少伯寧頓當年侍奉莎法利曼時的點滴,當時多加貢尼曼王國的衰落實況,莎法利曼沉睡前交待伯寧頓的話,以及伯寧頓當上第一任齊格飛家家主,一統多加貢王國後發生的事。
歌蘭翻開這本記事,很快便揭到其中一頁。那頁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並畫了一個圖騰。這一頁的內容歌蘭在這些年間看過很多遍,幾乎可以倒背如流,那是記載著伯寧頓生前調查到的,可以喚醒莎法利曼的方法。
喚醒神龍莎法利曼,復活龍族,重奪昔日多加貢尼曼王國的榮耀,是齊格飛家多年來的夙願。他們在這幾百年間參加「八劍之祭」,無非就是藉助神的力量達成這個願望。歌蘭自小便對完成家族夙願一事非常執著,他認為這是擔當齊格飛家家主之人的首要任務,而他自身的最大願望是在生涯裡見證神龍的復活。為此,他一直等待機會,拿下齊格飛家家主的位置,勤奮鍛鍊,這些都是為了讓自己能夠被選中為舞者的準備。他要代表齊格飛家參加「八劍之祭」,在劍與血的舞台上勝出,並完成無人能達成的家族夙願。
歌蘭等了數十年,沒想到神最後選中的舞者不是他,而是他的兒子。
既然自己不行,那麼就把願望託付在兒子身上,讓他完成大事吧?歌蘭怎都沒有料到,路易斯居然不受他的控制,先是擅自與精靈女王訂婚,緊接在整場祭典的第一場對決上落敗,之後居然走去跟來歷不明的人結盟,簡直丟盡齊格飛家的臉。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令歌蘭對路易斯能夠勝出一事再沒有期望。輸掉「八劍之祭」也就算了,但輸掉也就意味著自己死前沒法見證莎法利曼再臨,他可不能接受……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把歌蘭的思緒喚回現實。
唉,再給他一次機會吧,現在毋需太急。
歌蘭喚了門外的人進來,那人不是他人,正是路易斯。他戰戰兢兢地走進房裡,動作都不敢太大,歌蘭別過頭去,當作沒看見。
「坐下吧,路易斯,」路易斯進來後,歌蘭立刻把房門關上,並請他坐下。路易斯有些驚訝,因為歌蘭一向有不關上書房大門的習慣,而他很少會主動叫路易斯坐下,通常都是後者一直站著被訓話。路易斯猜到,父親一定是有一些不能被別人聽到的話要對自己說。
「為父還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單刀直入地問了。之前你對我說過,訂婚是為了接近那個精靈女王,並找機會將之除去,這是真話嗎?」一坐下,歌蘭立刻問。
「是……是的。」沒想到居然是問關於布倫希爾德的事,路易斯一頓。
「你剛才說訂婚典禮已經準備好,那麼有否準備除去精靈的方法?」歌蘭見兒子確定了想除去精靈的意願,便繼續問下去。
「這……有考慮過的,但訂婚典禮的人流太多,要靜悄悄除去精靈並不容易,而且父親先前說過訂婚典禮可以照原定的計劃舉辦,因此兒子認為可以等典禮過後再實施計劃。」路易斯急中生智,臨時編了個理由解釋。
他仍未能狠下決心作出決定。在安凡琳,他被布倫希爾德的弄得差點丟命是事實,但正如彼得森所說,她擔憂自己的安危也應該不是裝出來的。他搞不清布倫希爾德的心思,正打算利用訂婚典禮的機會再一次問她,但在未得到答案之前,他都不敢下任何決定。
「的確不容易,但可以跟精靈面對面相處的時機不多,更何況這次牠們稀有地會離開自己的領地,如此珍貴的機會不可浪費。」歌蘭點了點頭,同意了路易斯的說法。此舉令路易斯不禁打了個冷顫,他心裡越來越害怕,怕聽到父親之後打算說些甚麼。
「父親的意思是?」路易斯懷著懼怕的心情試探歌蘭的想法。
「為父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你,」說完,歌蘭俯身打開書桌最下排的抽屜,取出一小枝玻璃瓶,放在路易斯身前。
「這個是甚麼?」路易斯小心翼翼拿起眼前這個像是香水瓶的器皿,仔細打量。在陽光下,透明瓶子裡的暗紅液體散發出如同紅寶石般的耀眼光芒。液體看起來像是價值連城的陳年紅酒,但再仔細看,它好像比紅酒多了分動力,似是有甚麼能量在內流動似的。
「這不是一般的酒,而是混合了齊格飛家龍火的古酒,」歌蘭解釋。「它是根據多年前先祖留下的處方製作出來,味道跟一般紅酒無異,但只有流有齊格飛家血液的人才能承受其中的力量。一般人喝下的話會感到身體宛如火燒,而它對那些精靈來說更是劇毒。」
路易斯大吃一驚,他頓時猜到歌蘭想要他做些甚麼。
「父親,難道你……」他立刻放下瓶子,驚訝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沒錯,」但歌蘭只是理所當然地,一臉嚴肅地點頭。他指著玻璃瓶命令:「你要在訂婚典禮上,讓那個精靈女王喝下混有這些古酒的紅酒。」
「甚……」
「這次,一定要取她的性命。」歌蘭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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