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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BGM:梶浦由紀:witch)
下午二時正,愛德華和諾娃準時抵達城堡正門。不同於要排隊等候進入的馬車,步行前來的二人不消一分鐘便到達守衛跟前,並被他的同僚帶到接待室稍作休息。
踏進守衛口中的「接待室」,迎接愛德華和諾娃二人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空曠大房間。
位處阿娜理大道西邊盡頭的蕾露妲城堡,除了是王國的權力象徵,也是管治國家的康茜緹塔家族世族居所。城堡呈八角型,兩層堅硬的白石圍牆把城堡分成了外壁和內壁,外壁主要用作防守,而內壁則是各種重要建築物的所在地。
城堡擁有一千多間房間,由於是王室居所,因此其裝潢的華麗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的。走廊布滿以金箔製成的雕飾,雕飾的仔細令人一眼能看出是出自名師之手。而走廊四周掛著的油畫皆巧奪天工,以各類油畫的數目多寡來推斷,城堡的主人似乎深愛風景畫。每條走廊一定會有數幅由名師繪製,描繪安納黎各地不同景色的油畫。綠油油的高山、閃亮如寶石的西面海岸、震懾天下的東面火山,全都收藏在闊長的走廊裡。在城堡裡走一圈,有如去了一遍環國旅遊。
而負責接待賓客的接待室,也充分反映了王室的雍容華貴。空曠寬闊的房間牆壁貼有鑲嵌金箔的緋紅牆紙,牆紙上的印花圖案美麗得令人眼花繚亂。房內沒有擺放太多家具,只有幾座奶白色地燈以及八張鮮紅長沙發──應該是為了八位舞者而特意準備的。
愛德華隨意選了一張靠近火爐的沙發坐下後,環看四周。舉目所見,連同他在內,暫時只有四位舞者到達。有一位身穿灰黑西裝、看似學識之士的老人;也有一位身穿愛德華從未見過,貌似是遠東某國民族服飾的女子;但最能引起他注意的,莫過於坐在窗旁眺望景色,留有一頭淡藍長髮的妙齡女子。
三大公爵家之一,是為水精靈的溫蒂娜家當主,安凡琳女公爵。憑藉髮色,他便猜到她的身分。
跟齊格飛家一樣,溫蒂娜家也是「八劍之祭」的常客。身為水精靈的他們有一個全國皆知的特點,就是清澈如水的髮色。從遠處看,她的頭髮像是絲絹流水,又或在懸崖一瀉而下的瀑布。在陽光的照耀下,頭髮如水珠一樣透徹閃耀,加上白晢的皮膚和修長的身軀,高貴而優雅的氣息,令旁人都不禁認為,她的美麗並不屬凡間所有。
溫蒂娜家也參加……看著那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女,愛德華對她的實力感到好奇,但可惜他對精靈的能力認識不深,沒法推測。
接待室寧靜得十分可怕,連風聲也聽得一清二楚。舞者之間毫無交流,只顧做自己的事。愛德華靜心閱讀手上的哲學書,完全無視身旁悶得發慌的諾娃。但他感覺到一直有人往他的方向看過來。他抬起頭,只見不遠處那位像是學識之士的老人立刻別過頭去。他起初以為是錯覺,但過了不久,又有視線傳來的感覺。他小心向上望,發現正是那位老人望過來。
感到不安的他決定開聲發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他的聲音響遍整個寧靜的接待廳。似乎是沒法再隱瞞,老人在咳嗽兩聲後,便走到愛德華身前:「沒有,只是有點好奇而已,打擾您了。」
「好奇?」
「我是首次參加這種祭典,要做什麼都不太清楚呢,所以便暗中留意大家的行為了,影響到你真不好意思。對了,我叫波利亞理斯‧利歐斯,在北面做研究的。您是……?」
他臉帶笑容,並伸出手。
「先生您好,我叫愛德華,愛德華‧雷文。」
愛德華握手時順道打量對方全身。波利亞理斯身材瘦削,樣貌看上去應該有五六十歲,臉上布滿皺紋,腰骨挺直,精神飽滿。依照握手傳來的力道來看,他的體力不算多。
做研究的人,是教授吧。身為文人的教授要參加劍士相殺的祭典?能夠贏嗎?
愛德華感到疑惑。
「阿娜理的冬天果然比北邊暖和呢……咦,這位女士是?」
說到一半,波利亞理斯側過頭,望向愛德華身後的諾娃。二人的視線一對上,諾娃似是羞怯,身子立刻往後稍縮。
「她是……我的同伴。」
愛德華立刻介紹。他不想暴露太多資訊,所以說「同伴」便算了。
「是這樣啊,」波利亞理斯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並點頭:「八十年一次的祭典,就讓我們享受吧。」
「……嗯。」
不明就裡地寒暄數句後,波利亞理斯便返回位置就座,房間也回復寧靜。
繼續讀著手上的書,愛德華覺得一頭霧水。
雖然看起來波利亞理斯挺友善的,但這裡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競爭對手,會有人對自己的死敵露出如此熱情的態度嗎?溫蒂娜家的當主……好像是叫布倫希爾德對吧?她對一切都不予理會的態度才算正常吧?
而且波利亞理斯一直都沒有解釋過到底是他對什麼感到好奇,才一直注視著愛德華。很奇怪,愛德華想不透。
對了,除了溫蒂娜家,齊格飛家也是「八劍之祭」的常客,只有這兩個公爵家參加過所有的「八劍之祭」,同樣是公爵家的霍夫曼家族只有參加過一次。那麼這次齊格飛家的舞者會是誰?愛德華的視線環掃接待廳一周,看不見有任何酷似齊格飛家族的人在廳裡。
是現任當主,路易斯的父親嗎?還是他的其中一位兄長?
愛德華知道路易斯有兩位兄長,而他是排名第三,年紀最小的。他的大哥早在幾年前過世,二哥則一直下落不明。
這時,接待室的大門被打開。
怎樣想,都應該不會是那個路易斯吧,他覺得。
門是打開了,但久久聽不到有人坐下的聲音,又或交談,四周的氣氛還開始變得詭異。愛德華緩緩合上書本,抬頭看時才發現身旁正站著兩個不能再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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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對這個展開,他由衷地感到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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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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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會在這裡的?」兩人的其中一位──路易斯率先以不滿的語氣質問。
本次代表齊格飛家出戰「八劍之祭」的,正正就是路易斯。
還可以有什麼理由……愛德華心裡一陣納悶,但仍然從容不迫地放下書本,站起來有禮地說:「我是奉皇帝之命,前來這裡參加『八劍之祭』的起始儀式。」
「大膽!區區普通人竟敢不用敬語對我家主人說話,你眼前的人現在可是齊格飛公爵家的當主,威芬娜海姆公爵啊!」他一說完,彼得森立刻出言斥責,聲音響亮得整間房間也能聽見。
「威芬娜海姆公爵」是代代齊格飛家的當主所擁有的封號。
原來如此,因為收到了被選為「八劍之祭」舞者的通知,而緊急趕回家繼承當主之位嗎?經彼得森一說,愛德華立刻明白了。
「我有所不知,敬請原諒。」他口是心非地道歉。
「哼,」路易斯臉上不悅的神情仍未消失。「我在問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這種沒落貴族根本沒資格出現在皇宮!」
他的話充滿侮辱,但愛德華彷彿把他說的都視而不見,冷靜有禮地回答:「我是因為被選中成為舞者,才得以踏進皇宮。齊格飛大人不相信的話,可以看一下這封皇帝的親筆信。」
路易斯一邊碎碎念著「不可能」,一邊單手搶過愛德華從外衣取出的信。確定是皇帝的親筆信沒錯後,他憤怒地把信歸還原主。
「那為什麼你會被選中?『八劍之祭』可是全國性的祭典,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參與其中。你不會是用了什麼手段才得到舞者的席位吧?哼,果然是沒落貴族才會用的手段,真不堪入目!」
惱羞成怒的他口出之言比剛才來得更侮蔑,愛德華覺得再忍下去不是什麼賢明之策,始終被其他舞者看著,啞忍會有損第一印象,但他也不能直接出口頂撞。
「神的旨意不是一介凡人所能干預的,同時也非凡人所能理解。我只是遵照祂的旨意站到祭典的舞台上,還是說,路易斯大人要質疑神諭嗎?」
質疑神諭等於質疑神自身,在這個國家可是不被容許的事。被愛德華刺中痛處的路易斯頓時語塞,想罵但又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見路易斯沒再說話,愛德華便坐下。但這時,路易斯的眼角掃到在一旁的諾娃的身影。
「她,」金髮少年終於找到話題,不用丟架地站著不說話了。「是誰?」
他沒用手指指著她,只是狠狠盯著她。
被盯著的諾娃什麼也沒說,只是凝視著路易斯一雙如藍天般柔和的雙瞳,眼神呆愣。
「齊格飛大人待會便會知道。」愛德華報以一曖昧回答。
「難道她……」
路易斯正要反駁之時,接待室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打斷了他。二人都好奇地望向門前,只見來者不是舞者,而是城堡的守衛長。
「各位祭典的舞者,儀式將要舉行,請稍移玉步,隨本人前往王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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