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結果,她早在挑釁安德烈提出決鬥的要求時便已經預計到,只是看到它實在發生的當下,還是感到唏噓。
「如果你用槍的話,也許會有勝算的。」夏絲妲嘆了一口氣。她看過耍槍的安德烈,他的槍術比其劍術更變化自在,攻守自如,要是與這樣的他對戰,這場對決一定會更刺激,而她也肯定自己不能輕易取勝。就算用上了「荒野薔薇」的毒,她覺得自己可能要帶著重傷才能勉強獲勝。
「哼,」面對夏絲妲的感嘆,安德烈只是不屑地嗤笑一聲,嘲笑那在他眼中看為偽善的憐憫。「槍只是我為了生存而拾起的武器,劍才是我的本心。」
他為了在家族、國家裡獲得一個地位,才在艾溫去世後集中練槍,一步一步爬到騎士團長的位置,並覬覦威爾斯家主、北鵝侯爵的位置。放劍從槍,是因為在夏絲妲身上得到太多挫敗,認清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法達到艾溫的地位,為了不被他人比較而選擇的路。
哈哈,回想起初衷,安德烈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一切一切,終究都是圍繞著夏絲妲而轉的。
因為用盡方法也不能超越她而改選另一條路,因為在她面前感到自卑而妒忌、憤怒,但到頭來,他一直沒法放下對她的執著,還為著這份執著獻上自己的性命。
很無聊是吧?安德烈不知道自己在對誰提問。
但這是我選的路,沒有後悔。
俯視腳下這朵即將要枯萎的花,夏絲妲揮手讓藤鞭回到自己身邊,化回劍鞘,緩緩收起銀劍。
「反正到最後了,我就告訴你吧,我從以前就一直就很討厭你。」她只是看了安德烈一眼,便遠眺天空。比起對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安德烈不解:「這不是擺著明顯嗎,幹甚麼──」
「我曾經憧憬過艾溫,喜歡過他,想一直留在他身邊。但就算我付出多少努力,搏取他的注意,也改變不了自己作為外人的事實,」彷彿聽不到他說的話,夏絲妲逕自說下去。「艾溫對我們一視同仁,但你是他名正言順的親屬,你跟他多一重實質、確實的關係,這是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得到的。」
夏絲妲的思緒隨著言語飄回過去。她回想起以前住在奧德莉婭城堡時,即使她被允許與艾溫同檯進餐、年末夜等節日時可以一同慶祝,但充其量只是以客人身份參加,不是威爾斯家真正的一份子。
於她,艾溫是站在城堡裡的人,安德烈則站在他的旁邊。她奔向艾溫,可以投向他的懷抱,但擁抱是迎接,要「迎接」就彰顯了自己本身是外人的事實。即使她在威爾斯家住了幾年,是威爾斯家的人塑造了她,但她終究只是一個外人,是寄居者。她從艾溫手上得到的,是無形的愛,但她渴求而無法得到的,是實質的連繫。
「我也恨你,」許是被夏絲妲的剖白影響,安德烈也開口了。「明明有我在身旁,但哥哥屬意了你。有血緣關係又如何,他的愛,他那些期待的目光,都給了你。哥哥甚麼都能給我,但唯獨那些事物,我沒法佔有,也沒法觸碰。」
在安德烈心中,艾溫和夏絲妲一直是站在山丘上的人。艾溫站在山丘上遠望,夏絲妲站在他旁邊,但自己只能在山腰上遠遠遙望,沒法抵達二人身邊。
他手上持有的,是實實在在的連繫,但他想要而得不到的,是無形的愛。
「這樣不是很好嗎?」夏絲妲望向安德烈,有些感慨地微笑。「大家都抱有一樣的感情。」
「哼。」安德烈別過頭去,不願正視她的眼神。
夏絲妲沒繼續說甚麼,只是回頭遠眺。山丘寒風呼嘯,換著是平時,她會一刀了結敗在自己劍下的人後立刻離去,不浪費一分一秒,但唯獨今天是例外。
「你……到現在仍喜歡哥哥嗎?」良久,安德烈開口問道,聲線沙啞。
「怎麼可能,那不過是小時候對強大之人抱有的仰慕之情而已。」夏絲妲輕描淡寫地點出自己對艾溫的情意結。
「我看不是這麼簡單吧。」安德烈嗤之以鼻,反駁道。
夏絲妲突然有種被看透的感覺,不爽地問:「你又懂甚麼了?」
「你剛才不是說,我將陛下當作哥哥的替代品嗎?」見夏絲妲輕輕點頭,安德烈登時心中一陣得意,問道:「你不也是,把那雷文家的小子當作哥哥的替代品嗎?」
聽見愛德華被提起,其樣貌登時在夏絲妲的腦海中浮現。她先是略為驚訝地張嘴,爾後似有深思地微笑:「別胡說。那小子比艾溫厲害多了,不,是將會比他更厲害。」
「你這個樣子,是喜歡他吧?」看見夏絲妲那溫柔的微笑,安德烈直接問。
「既是師徒,亦是朋友,也是勁敵,那份關係不是單單一組字可以概括的。」夏絲妲沒有激烈否定,而是語重心長地解釋。「正如當年我對艾溫的心意,以及我對你的感情。」
「哼,你看你這表情,未曾對哥哥展露過。」眼前的笑容洋溢著很多自己明白卻不曾擁有的感情,安德烈只是感到噁心,忍不住嗤笑。「這不只是喜歡,簡直是愛了。」
「你懂甚麼?」夏絲妲眉頭一蹙,問道。
安德烈不客氣地回嗆:「比你更多。」
他正要再說些甚麼,突然全身一陣抽搐,忍不住痛苦地咳嗽。夏絲妲低頭一看,只見安德烈嘴唇發紫,面無血色。即使他如何死撐,也掩飾不到將要離去的事實,她無奈一笑。
「差不多了,」夏絲妲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最後有甚麼想說的嗎?」
「就算有,我死也不要告訴你。」即使到生命最後一刻,安德烈依然不改嘴硬本色。
「果然,我還是很討厭你。」夏絲妲淡淡地拋下一句。她常說愛恨本為同體,但面對安德烈,她抱有的只有討厭,不曾有過喜歡。
因為我們互不相容吧,她心裡明白。
「彼此彼此吧,我們注定不會有和解的一日。」安德烈的想法也是一樣。
話音落下,安德烈的眼皮無力地垂下,吐出最後一口氣後,他就再沒有動靜。
夏絲妲沒特別感觸,她只是半跪,把艾溫的那塊天鵝黑曜石放到安德烈手上,讓他緊緊握著。稍微療傷包紮後,她便沿著原路離開,踏在來時留下的腳印上遠去,不留下一點痕跡。
第一次離開山丘時,她是帶著驚慌逃去;第二次離開山丘,她是帶著舒暢的心情,和堅定的決心離去。
她沒有放下過去,艾溫和安德烈的事會一直深藏她的記憶裡,只是過去不會再成為她的執著,纏繞她前進的腳步。
梳理好過去,也就意味著沒有遺憾了,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挺起胸膛,迎向當下。
她的下一步早就決定好了。夏絲妲一碰「荒野薔薇」的柄頭,輕輕一笑,心頭滿是期待。
是時候尋找屬於自己,最後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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