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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路易斯大人不見了?」
彼得森驚訝的叫聲響徹整條走廊,甚至整個溫蒂娜宮。走廊上沒有精靈不被他嚇倒,尤其是在他身邊,剛才把信息傳達給他的莉諾蕾婭。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請冷靜一點,彼得森先生。」莉諾蕾婭雖然被嚇到,但仍然用平穩的語氣回應,希望藉此讓彼得森冷靜下來。「他應該還在精靈之森,我們正派人到處尋找。只要威芬娜海姆公爵仍在森林裏,就一定能找回來的。」
不久之前,布倫希爾德單獨回來,第一時間便把路易斯失蹤的消息告知莉諾蕾婭。莉諾蕾婭本來提議先不要把消息告知彼得森,如果日落前仍未找到路易斯,才把事情告訴他。但布倫希爾德堅持不得隱瞞,要盡早把消息告訴他,莉諾蕾婭才截住正提着洗好的衣服在走廊上走着的彼得森,將這個驚天的消息告訴他。
「但已經過去兩小時了!但還未找到他……為甚麼會不見了的?」彼得森焦急非常,他剛才一聽到消息,嚇得雙手立刻一鬆,把剛洗好的衣服全都掉到地上。他一邊問,一邊把衣服拾起,但他雙手不停顫動着,拾起的衣服往往又再掉到地上,不停重複。
「可能是在散步的時候,看到甚麼而走開了──」
「沒可能!路易斯大人沒可能會私自離開安凡琳公爵身邊,獨自在森林遊逛的!」未等莉諾蕾婭說完,彼得森立刻激動地反駁。今早出門散步前,路易斯已經多次向彼得森承諾不會離開布倫希爾德身邊半步,而他當時也說過,自己知道精靈之森的危險之處,會加倍小心。
他家主人也許天真,也許沒有足夠危機感,但絕對不會在知道危險的情況下還肆意行動,當中一定有甚麼古怪。
「彼得森先生,現在我們還在掌握狀況,或者……」莉諾蕾婭再次嘗試向彼得森解釋。
「我明白了,這一定是你們──!」明白了甚麼似的彼得森,後退一步並激動地要指責,但說了一半,看到莉諾蕾婭的髮色,又立刻打住。
「彼得森先生?」見彼得森欲言又止,莉諾蕾婭有點疑惑。
「咳,沒有甚麼事。」他清了清喉,逼使自己鎮定下來。「剛才一時激動,失態了。」
就算心裏覺得是她們的計謀,但現在毫無證據地指責的話,非但會惹對方不滿,更只會令情況變得更糟糕!彼得森在心裏不停提醒自己,並責怪自己的一時衝動差點壞了大事。
他為路易斯的行蹤而憂慮,但也清楚不能因此而魯莽衝動。
「不要緊,我明白的。要是我家小姐出了甚麼事,我也一定會變得像你的樣子。」莉諾蕾婭一笑。她大概猜到彼得森剛才想說的是甚麼,但她沒有道破,反而明白他的心境。在心裏,她欣賞彼得森對主人的忠心。
莉諾蕾婭的微笑令彼得森放鬆了一點:「剛才真的抱歉,但真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照小姐所說,她已經找遍了二人去過的地方,但都遍尋不果,才回來尋求協助的。現在濃霧正籠罩着精靈之森,搜查方面會困難許多,但我們不會放棄的。」
一聽到「精靈之森」和「濃霧」二詞,彼得森又急起來了:「再、再等下去,不行……我要出去找!」
「不可以!彼得森先生!」彼得森忍不住了,正當他打算跑出去時,莉諾蕾婭立刻拉住他,大聲勸止:「你一個人到森林裏去,會被精靈們視作敵人的!」
「但我不可以坐在這裏甚麼都不做!」彼得森立刻甩開她的手,怒呼:「不見了的可是我家主人!」
「但你現在出去真的甚麼都做不到!」他正要轉身,但莉諾蕾婭簡潔的一句頓時令他停住。她握緊掌頭,思索了幾秒再高聲說:「要是你的主人回來了,但你卻丟掉性命,你想讓他感到內疚嗎?」
彼得森一聽,愣住了。他回頭,莉諾蕾婭的雙眼牢牢地定睛在自己身上,眼內流露着的憤怒彷彿都在叱責着自己。
她說得很對,精靈之森那麼危險,要是路易斯大人能夠成功回來,但我卻因為魯莽而喪命,那麼要大人一直內疚嗎?
雖然不清楚路易斯大人的失蹤是否精靈們的計謀,但現在確實只能靠她們才會有機會找到他。而莉諾蕾婭看似都在說真話。她剛才的最後一句,是只有對主人忠心耿耿的僕人才能說得出的。
「謝謝你,你說得很對。」彼得森平定了心中的焦慮,點頭向莉諾蕾婭致歉。「十分抱歉。」
「總之,我們會盡全力幫你找到威芬娜海姆公爵,彼得森先生請耐心等待,可以嗎?你的主人一定會沒事的。」莉諾蕾婭沒有介意。她把彼得森掉到地上的衣服遞給他,再一次向他保證。目送他回到客房後,她才安心地離開,回到布倫希爾德的房間。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踏進房間,她看到布倫希爾德正在更衣,似乎準備外出。
「小姐!你要去哪裏?」剛剛回來後沒過半小時,又要外出?莉諾蕾婭猜到布倫希爾德要去哪裏,打算阻止她。
「我要去精靈之森!再不找,機會便會越來越渺茫!」布倫希爾德一臉焦急,來回踱步,坐立不安。她急忙穿上一件披肩後,正要衝出房間,但被莉諾蕾婭急忙攔下。
「小姐可以告訴我,到底剛才在精靈之森發生了甚麼事嗎?」她語氣堅定,眼神裏卻又有幾分溫柔。在莉諾蕾婭的引導下,布倫希爾德總算願意坐到床沿,但其心情依舊焦慮。
「剛才發生了甚麼事?」莉諾蕾婭問。
「我們本來在森林散步,之後我依照之前計劃好的,隨便編個理由把他丟下,自行離開森林。但走到一半,我決定回頭,只是回到他本來應該在等我的樹下時,卻不見人影了……」布倫希爾德說時低着頭,聲音以至雙手都略為顫抖。
「那不就依然是在計劃之內嗎?人讓其他水精靈去找便可以了。」莉諾蕾婭有點不明白。這樣說,結果不是達成了嗎?為甚麼主人還要那麼焦慮?
「不!」布倫希爾德立刻抬頭反駁。莉諾蕾婭這才發現,布倫希爾德的雙眼有點濕潤。「這不是對的,我不想看到他被其他精靈殺害,所以才回頭的……我已經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了,但還是找不到他!之後我想,他會否已經自行回到城堡,我才回來一看的。」
「這……」莉諾蕾婭終於明白發生甚麼事了──她的主人還是下不了手。
整個計劃她是知情的。原本的計劃是,二人到精靈之森散步,途中布倫希爾德用理由與路易斯分開,留他獨自一人在森林裏。他既是人類,也是齊格飛家的後人,在森林的精靈們一定會把他解決。而且就算不解決,濃霧一起,看不清路,掉進仙子的陷阱又或巨大食人花的口中也不是甚麼新奇事。他們先裝作有努力搜索過,事後以「在林中失蹤」作為理由公開便可。
本來是這樣的,但現在計劃的執行人卻後悔了。莉諾蕾婭沒有要責怪的意思,本來整個計劃就不是甚麼好東西,只是她不明白主人會反悔的原因。
「現在已經是下午,再不找就要到黃昏了!」布倫希爾德等不住了。把事情的前後都交待完畢後,她便站起來,欲離開房間。
「但小姐要是出去尋找,那麼夫人的意思該怎麼辦?」但當她走到門前,莉諾蕾婭的一句叫住了她。莉諾蕾婭提醒:「她的命令是不能違抗的。」
她擔心布倫希爾德。上次在湖邊約會時刺殺的計劃失敗後,布倫希爾德已經受了一次懲罰,差點丟掉性命。如果這次也失敗了,夫人一定不會罷休的。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主人受到折磨。
「我不是想這樣的,並不想害他。」布倫希爾德何嘗不明白。那些被虐打、被刺傷又治癒,生不如死的記憶在這幾小時內一直在她的腦海裏打轉。她怕,但依然要違抗。她也沒法解釋自己此刻的衝動,但肯定的是,她不想殺路易斯。
「但夫人……」莉諾蕾婭遲疑。
「沒關係!之後的後果我會承擔!總之我要再出去找一次!」丟下堅定的命令後,布倫希爾德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問:「莉諾蕾婭,可以陪我一趟嗎?」
「當然。」莉諾蕾婭恭敬地點頭。
她不想看到主人受傷,但無論如何,她都會尊重主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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