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拳甚快,迅雷不及掩耳,愛德華沒料到此著,反應不及,被一拳打到牆上。
「愛德華!」諾娃驚呼。
愛德華立刻扶著牆壁站起來,他的左臉頰變得紅腫,嘴角流下一條血絲,看來傷得不輕。他怒瞪著路易斯,二話不說,衝前揪住其衣領,一拳揮中他的左臉。
這拳的力道跟剛才路易斯的一拳相若,他被打到整個人撞上書桌,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連平時要幾個人才能搬動的書桌也被推後,他及時按著桌沿,不讓自己倒下。
「說不過人就要幹架嗎?」愛德華怒吼。「你覺得這樣做,事實就會改變了嗎?」
他儼然一副要繼續打的架勢,彼得森急忙上前扶路易斯站起來,而諾娃則嘗試把愛德華拉後,著他冷靜。
「愛德華,你聽我說,你別……」
「這個是我們之間的事,別管!」但愛德華只是狠狠甩開她的手,視線沒有從路易斯身上移開。
「你說夠了沒有?這樣拿別人的事來諷刺很有趣嗎?」路易斯用手掩著紅腫的臉頰,死瞪著愛德華,他從心底感到厭惡,恨不得眼前人立刻在自己面前消失。
「這就要問你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拿別人的事當笑話嗎?」愛德華冷笑。
路易斯頓時語塞,只能狠瞪著愛德華,無法反駁。
「每次你都是這樣,遇到錯時就逃避,或者推卻到別人身上;錯的都是別人,如果找不到藉口推卻,負擔臨到自己頭上時就變得消沉,一直都沒有改變!」愛德華精準地點出路易斯的問題,他以前在學院時就已經見慣了,沒想到路易斯到現在還是沒變,而且變本加厲,令本來心情就不好的他感到非常火大。
他用手大力抹走血絲,心中的怒氣越燒越旺。
「你以為動手就能讓罪惡感消失嗎?但它只會更加證明事實真相而已!」見路易斯不回話,愛德華便繼續怒斥。「而事實是,精靈女王因你而死,是你害了她!」
「啊──!」路易斯頓時大吼,他怒不可遏地衝前,揪起愛德華的大衣衣領,狠狠地把他壓到門旁的牆上。
「我說了,跟我閉嘴!」
他握緊拳頭,往愛德華的臉頰揮去──
「打啊,你動手吧,如果你覺得打了就能讓問題消失的話,那就動手!」
就在這時,愛德華的一句和眼神讓路易斯整個人頓住,停了下來。
二人僵持不動,路易斯的拳頭懸在半空,愛德華寸步不離牆邊,他們都聽不見旁邊彼得森和諾娃的勸架,眼內只有對方。被說中痛點的路易斯眼泛淚光,他咬牙切齒,似是有很多想罵的,但都說不出口;而愛德華也毫不畏懼,他狠狠瞪著路易斯,清楚表達自己的厭惡。
繪師:猿之勇者學
「你到底明白些甚麼!」一陣對峙過後,路易斯放下拳頭,改為雙手揪著愛德華的衣領。「整件事的詳細甚麼都不知道,就只在一旁冷眼評價!」
說完,他放開衣領,再一次揮拳,但這次愛德華往旁閃開,沒被打中,並與路易斯拉開距離。
「從以前開始就已經看不過你,常常擺出一副甚麼都懂的樣子,以為自己很清高,可以傲視一切!」愛德華的眼神勾起路易斯那些學院時期的回憶。以前每次站在愛德華面前,他都會感到自卑,覺得自己甚麼都不是。他很討厭這種感覺,而現在,就多了一份不甘。「你以為自己甚麼都懂嗎?失去至愛的痛,你不會懂!」
「以為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懂這份痛嗎?」愛德華毫不客氣地反問。「你不過是把自己包裝成最可憐的人,好得到大家的憐憫,然後你就可以在憐憫中逃避自己的罪過!」
「我不是!」路易斯立刻否認。
「那你就用行動來證明!」
路易斯一氣,上前就是左右兩拳,愛德華穩穩避開,並接住往自己心口的一拳,正要推回去時,沒想到路易斯這時居然用膝蓋大力踢他的前腹。
愛德華沒料到這一著,登時疼痛難耐,上身屈曲,看準時機,路易斯立刻補上一拳,把愛德華打倒在地上。他以為自己終於成功了,沒想到,愛德華在跌落的一刻竟然拉住他的睡衣束帶,不肯放手,結果「轟」一聲,二人一同跌倒在地上。
「你會明白?別裝了,一直過得一帆風順,受到眾人期待,連『薔薇姬』也殺掉,如此偉大的你根本不會明白!」路易斯率先坐起來,他半跪坐在地上,雙手揪起平躺在地上的愛德華衣領,大聲訴說自己的心聲。
「一帆風順?」愛德華一聽,眉頭一皺,立刻揮出一拳,趁路易斯避開之際揪起他的衣領,一個轉身,把他反壓在地上。「你只看到我光鮮亮麗的一面,我有多少次差點踏進鬼門關,多少次犯錯,還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敬愛的人,將會害死自己最親愛的人,這些你都知道嗎!我不懂?比你懂更多!」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登時陷入沉默。
路易斯驚呆,正在消化自己聽到的話;一旁的諾娃也驚呆,但她的原因卻是因為聽得出,愛德華是在說夏絲妲,以及未來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好不容易終於互相理解,但最後卻要看著她在自己懷中離去!而且這一切都是我一手做成的!」愛德華把路易斯上半身拉起,狠狠盯著他。「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從一開始就不要認識,這樣就不會感到痛苦!」
愛德華越說越激動,在近得快要感受到對方呼吸氣息的距離,路易斯看到,那雙黑瞳的邊緣正冒出些微的淚珠。
路易斯不懂得反應,他覺得彷彿正看著自己的倒影。他感覺得到,愛德華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沒有虛假,剛才的一切都是從他心底發出的悲與怒。
路易斯心裡開始冒出同情之心,眼神中的怒火逐漸退去,心中的怒氣也慢慢消散。
良久,愛德華「切」了一聲,狠狠放開雙手,任由路易斯掉到地上,自顧自地站起來,視線別過一邊,不願與路易斯對上眼。
「我努力了,盡了力做正確的事,為什麼仍然會發生同樣的事?」當怒火退去,剩下的就只有悲傷。路易斯坐在地上,默默承認了事實。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哽咽,嘗試尋求答案:「我真的很愛她,但為什麼……」
「現在說愛她又有甚麼意義,她已經不在了,事實無法被改變。」愛德華輕輕一句打斷了路易斯。他只是俯望著地上一角,聲音無力。
「你!」路易斯以為愛德華又要嘲諷他,但當他看到後者回望自己的那對疲憊的神情,頓時把話收了回去。
「錯過了,後悔又有甚麼意思,只是滿足自己的愧疚而已。」愛德華低落地回應,並嘆了一口氣。
「面對吧,我們都錯了,都無法再挽回。」
房間陷入異樣的靜寂,沒有人敢開口,也沒有人敢動。紙張仍然散滿一地,傢俱悉數移位,整個空間凌亂不堪,彷彿一場大戰剛剛完結。
路易斯聞言垂頭,無聲地低泣;而愛德華只是繼續站著,神情低落,不發一言。
以暴力的方式把傷痕都掀出來後,剩下的,就只有不堪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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