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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森林裡已有三十分鐘,愛德華心裡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不,其實這種感覺自今早早餐過後,便一直在他心中流轉。
今天早餐過後,最近都不跟他說話的夏絲妲突然搭話,要他換衣服準備出外。正當愛德華以為是去練劍,想要和諾娃取劍時,夏絲妲打住了他,並把一套衣服交到他手上。愛德華一看,那是一件夾克和外套,兩者都是卡其色,以普通的綿和麻製成,摸起來手感十分粗糙。那些都是安納黎勞工階級男生的日常衣物,跟愛德華平時會穿的外衣物料截然不同。
他一看,便猜到這是夏絲妲為他買的外衣,只是不明白她的用意。正當他要問時,她甚麼都沒說,只是叫他更衣後並到屋外等候。
愛德華一直懷著疑惑又不知發生甚麼事的心情站在屋外好一陣子,之後木門終於被打開,他要出口再次問夏絲妲其用意時,眼前所見的令他驚訝非常。
幾乎每天都會看到的暗紅吊帶長裙,以及長裙下穿著的那條白裙,這一切對少年來說都是那麼的熟悉。雖然夏絲妲今天在長裙外穿了一件卡其色外套,並在肩上披上絲巾,手上也正提著一個籃子,但所有的不同,都不及其頭上的烏黑令人感覺陌生。
──她那一把柔長紅髮,被換成了爽朗的烏黑短髮。
愛德華當時驚訝得控制不到表情的流露,一句話都說不出。他終於明白,為何每次夏絲妲外出購物時,都不會讓他知道;為何她長年被通緝,都一直沒有被抓到。因為她聰明地把自己身上最注目的地方給掩飾掉。
未等他反應過來,夏絲妲便讓他跟著她離開木屋,但奇怪的是,二人所走的是和平日練劍的路程方向相反的道路。
他們二人在路途中,一直一言不發,半句話也沒有說。
路程中,愛德華一直有很多問題想問,例如為何二人不是往山上,而是往山下走,以及他們的目的地,又或者夏絲妲的偽裝,帶他出來的目的等等。他一直偷瞄她,想找到合適的時機去打開話匣子,但每次看到她望向別處,一副不願對話的神情,便把話吞了下去。他生怕自己又說錯話,令她不高興,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他沒有留意到,其實夏絲妲也一直在想類似的事。
她總是想打破這個持續了將近一星期的僵局,健談的她在心裡已經想好近十個話題,但每次快要開口時,看到愛德華偷瞄又轉過頭去的小動作,又怕開口後會令氣氛變得更尷尬,再想起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失言做成的,便把話收回去,並望向另一邊。
同樣的來回重複了三次,二人心中的內疚在這股沉默中慢慢積聚。
最後,是夏絲妲首先忍不住。
「啊!」她的一聲呼喊,令愛德華略為驚訝地轉望。
我可是眾人懼怕的「薔薇姬」,竟然因為一些小事而怕尷尬?真丟人!她心想。尷尬便尷尬,把話說出口之後再算吧!
「愛德華啊,你有甚麼想問的就說吧。」待心情平復一點後,她笑著望向愛德華,就像平時的她一樣,彷彿二人之間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呃……」愛德華一時間跟不上夏絲妲的轉變,但他沒打算過問。他想了想,隨意挑了個話題:「嗯……你的頭髮是甚麼一回事?還有雙眼。」
除了頭髮變成了烏黑短髮,夏絲妲那雙明亮的雙瞳也從罕見的紫變成了常見的深褐,愛德華心裡感慨,此刻的夏絲妲失去了平日那道獨特的光芒,一時間感到可惜。
「施了術式,」夏絲妲簡潔地回答。「對呢,諾娃早已看過我這個模樣,只有你未看過。」
那是因為你每次和諾娃外出購物時,都不會讓我看到吧?愛德華心裡閃過一刻無奈。
「會有負擔嗎?」愛德華不懂術式,想知道長期維持偽裝會否對身體做成負擔。
「還好吧,這個程度的『改寫』,就算連續維持一星期,身體也不會特別覺得辛苦。」
變換髮色和瞳色屬於術式裡的「變換」,如果是永久的變換,只需要施一次術式便可,但這個偽裝因為是暫時性的,所以需要術者持續提供力量予術式,以維持其運作。夏絲妲補上解釋。愛德華聽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們正在去哪裡?」一條問題問完,愛德華再問另一條他十分在意的問題。
「去買日用品,屋裡的食物都快要吃完了。」夏絲妲不加思索便回答了,沒有要故弄玄虛的意思。
「平時你都不是跟諾娃去的嗎?為什麼這一次是我?」愛德華追問。
「只是想轉個同行對象而已,你不想出外嗎?」夏絲妲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一
「也不是……只是有點突然而已。」說完,愛德華別過頭去,有點不好意思:「但為什麼今天不帶上諾娃?」
「三個人同行的話,會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兩個人去就好了。」夏絲妲簡單解釋。
的確,兩個人比三個人更易不引起別人注意,而且兩個人的話也容易被誤會為情──
我到底在想甚麼!
愛德華頓時在心裡賞了自己幾巴掌,讓自己清醒過來。
最多就是姊弟,我想到哪裡去了!
「那麼,我們的目的地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為了不讓夏絲妲發現自己的異樣,愛德華急忙提出第三條問題。
夏絲妲沒有作聲,只是指向遠方。愛德華循著夏絲妲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小鎮,位處二人身處的山下。愛德華的臉上滿是詫異的神色,他這才明白,夏絲妲帶他出來的背後含義。
她終於願意告訴他,這幾星期以來自己身處的確實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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