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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餐過後,依照安排,路易斯和布倫希爾德前往溫蒂娜宮右前方的兀兒肯大廳,在那裏會見四大精靈的其他族長。
門一打開,路易斯便看到有兩個身影在寬闊的大廳盡頭等待他們。其中一個身影高瘦,看起來跟布倫希爾德的身高相若。她看起來二十出頭,全身都是橙紅──長髮橙紅如火,髮尾像是燃燒的火舌;她身穿像是用火構成的橙黃長裙,而在長裙底下,能夠看見一條長滿金黃鱗皮,像是蜥蜴尾巴的鮮紅巨尾。而另一個身影則十分嬌小,只有橙紅身影的三分之二身高。雖然相貌年輕,但可能是因為墨綠如藤的頭髮,加上她身穿像是由枯葉織成的褐色長裙,令其看起來更為成熟老練,只憑外表,路易斯已經感覺到她一定最少有上百歲。
「路易斯先生,讓我向你介紹,這位是火精靈的族長,史卡蕾亞‧莎羅曼達,而這位則是土精靈的族長,緹拉婭‧諾姆。」走到二人面前後,布倫希爾德有禮地向路易斯介紹兩位精靈的身份,先是橙紅精靈,後是褐色精靈。
「兩位你好,我是路易斯‧基巴特‧J.‧齊格飛,」路易斯向兩位有禮地點頭。他沒有說出自己的頭銜,生怕精靈不喜歡聽到。「是布倫希爾德小姐的婚約者,幸會。」
「這位便是傳聞中的火龍之子麼?」史卡蕾亞的語氣毫不客氣,她上前一步,仔細打量路易斯,後者隱約感覺到她身上微微散發着熱力,像是一直有火在她身上燃燒似的。打量完後,她後退,托着下巴地評價:「嗯,一般吧。」
感覺她好像不太喜歡我似的?路易斯心裏納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始終精靈就是出了名不喜歡人類的。
「幸會,歡迎來到精靈之鄉,我聽凱姆提及過你,你應該不是第一次前來精靈國境吧?」不同於史卡蕾亞,緹拉婭的態度較為溫和。路易斯覺得她說話的方式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感覺較易親近,不太能感覺到敵意。
聽見凱姆的名字,再一看緹拉婭的樣貌,路易斯頓時露出驚訝之色。「諾姆小姐,我確實與凱姆有過兩面之緣。請恕我好奇,為何你的樣貌跟凱姆好像不太一樣?」
雖然身高相若,但比起有着稀疏頭髮,雙眼大得像珍珠的矮人外貌,緹拉婭的樣貌更接近人類一些,五官端正,也有一雙精靈尖耳。要不是布倫希爾德在介紹時提及她是土精靈族長,路易斯完全不會猜到她跟凱姆是同族關係。
「我們土精靈跟其餘三大種族有些差別,年齡越大,相貌會更貼近精靈的模樣。」緹拉婭毫不介意解釋給路易斯聽,對此路易斯表示感激,但他在眼角餘光看到史卡蕾亞那不滿的神情,似是不想他知道那麼多。
「三大種族……那麼風精靈的族長呢?」路易斯故意問。他沒有忘記《溫蒂娜史詩》一書裏提及,風精靈的現況,但他想確認,而且這樣做也可以令眾精靈對他留下「不懂族內事的外人」形象。
「西爾芙族長她……」
「她今天身體抱恙,因此沒有前來。」史卡蕾亞正要說明,但說到一半便被布倫希爾德打斷。
「是嗎,」路易斯察覺到奇怪,但知道這不是能夠深究的時刻,所以沒有裝傻問下去。
「正如之前我向兩位所提及的,我和路易斯先生已是婚約者關係,將在兩星期後正式訂婚。」這時,布倫希爾德向史卡蕾亞和緹拉婭再次宣明她和路易斯的關係。她的目的很明顯,就是不想再在風精靈的話題上繼續打轉,以一句話把大家拉回正題。說完訂婚的日子後,知道另外兩位精靈想知道甚麼,她立刻補上一句:「結婚的日子則未定,應該是在『八劍之祭』完結之後吧。」
「火龍小子,你們人類到底想在精靈的土地上做些甚麼?」未等路易斯把話說下去,史卡蕾亞首先開口質問。
「莎羅曼達小姐是甚麼意思?」路易斯有點嚇住,氣勢退了一步。
「我們火精靈未曾忘記,昔日與多加貢王國的土地之爭。那些在守衛家園的戰爭中去世的同袍名字,我們都未曾忘記。現在你要公然踏進我們的土地,到底有甚麼意圖?」史卡蕾亞一針見血地將火精靈和齊格飛一家多年在威芬娜海姆郡北部土地的擁有權爭論擺上枱面,把路易斯說成藉着婚約而繼續搶佔土地的惡人樣子,逼使他給予答案的同時也在試驗他的能耐。
熟習了精靈歷史,路易斯頓時知道史卡蕾亞所指的是甚麼事。對於平均壽命有數百年的精靈來說,千年間的紛爭,想必都像是在昨天發生一樣吧。既然她擔心的是領地管理的問題,那麼我就抓住這點回答吧。
「以往的事,我沒法為先祖辯解。我向布倫希爾德小姐提出婚約,是基於愛的關係,也已經決定在婚後會繼續各自管理家族的領地,因此不會干涉精靈之鄉的一舉一動。也許此刻比較難接受,但時間會證明一切。」思考片刻後,路易斯用自己懂得的最圓滑方式回應。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懂得抓住精靈最着緊的「時間」概念回駁,史卡蕾亞心裏一笑,但不打算在態度上退讓,毫不客氣地批評:「哼,時間呢,區區人類怎會懂得時間是甚……」
「史卡蕾亞,別單靠自己的認知判斷他人。」史卡蕾亞說到一半,便被緹拉婭沉穩的一句勸說打斷。
「但……緹拉婭大人!」沒想到自己會被「智者」緹拉婭勸止,史卡蕾亞心裏有想反駁的話,但都說不出口。
緹拉婭是活了五百年的高齡者,整個精靈界大概沒有比她更長壽的。縱使她是來自勢力最弱的土精靈一族,但因其歷練之久,精靈界裏幾乎無一精靈不對她心存敬畏,這也是她被稱為「智者」的原因。
「我們雖然壽命比人類長,但也不過是在時間齒輪上行走的一小存在而已。在這方面的本質上,我們與人類無異。」見史卡蕾亞不明白,緹拉婭徐徐提醒她,精靈和人類其實差別不大。
精靈常常自詡比人類優越,但並不是永恆的存在,到頭來也是被時間限制的物種而已。
「但是!」活了百多年,史卡蕾亞怎會不明白緹拉婭剛才所說的道理。
但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是敵人,怎能對他友善?史卡蕾亞在心裏質問。
「正如齊格飛先生所說,時間會證明一切,」緹拉婭沒有理會史卡蕾亞的質疑,選擇相信路易斯。她轉身望向布倫希爾德,表示:「我相信女王的判斷,也期待時間能證明齊格飛先生所說的話的真確。」
「感謝諾姆小姐,我會證明的。」收到緹拉婭肯定的話語,路易斯的心頓時安穩了些。他帶着謝意向緹拉婭點頭,心裏同時感謝她願意為自己解圍。
「既然兩位都見過路易斯先生,那麼我作為精靈之國的女王,四大種族之首,在此希望再次確認,你們會繼續支持溫蒂娜家,我們以後的方針嗎?」見史卡蕾亞沒再說甚麼,布倫希爾德便拋出今天見面的最重要問題──效忠。
「諾姆一族由古到今都是溫蒂娜家的盟友,這份約定將持久下去,我,緹拉婭‧諾姆,僅此承諾。」緹拉婭不假思索,立刻代表諾姆一族再次重申與溫蒂娜家的盟約。
「莎羅曼達一族也會繼續依照約定支持溫蒂娜家的行動。我,史卡蕾亞‧莎羅曼達,代表莎羅曼達一族在此承諾。」史卡蕾亞也沒有反對,以言語承諾。
承諾、約定在精靈的世界裏有着相當重要的作用。就算是口頭承諾,也帶着相當的重量。要是輕易打破約定,違反者將會承受沉重的代價。
「謝謝兩位,」見兩位都同意她和路易斯的結合,布倫希爾德總算安心了。她帶着威嚴宣佈:「那麼今天的見面就到此為止。」
見面結束,路易斯頓時鬆了一口氣。布倫希爾德和緹拉婭走到一邊,似是有些私事商量,而路易斯只能站着不動,目送不願久留,連道別也不說一聲的史卡蕾亞轉身離去。但令他意外的是,史卡蕾亞走到一半卻突然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走到他身邊。
「莎羅曼達小姐?有甚麼事?」路易斯頓時警戒起來。難道她要趁布倫希爾德和緹拉婭未能顧及之時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你有心理準備承受溫蒂娜家的一切嗎?」怎知,史卡蕾亞卻附在他耳邊,輕聲問了一條頗有深意的問題。
路易斯一驚。他立刻想起《溫蒂娜史詩》裏的內容,頓時對眼前人的問題大感驚訝。
「這是甚麼意……」
路易斯正要追問,但此時史卡蕾亞已經縮回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廳。
目送她離去的身影,路易斯心裏滿是疑惑。
這條問題乍看之下似是想確認路易斯對布倫希爾德的真心和承擔,但史卡蕾亞剛才一直表現出一副看不起路易斯的模樣,那麼她怎會特意私下確認他的真心?
她到底想說甚麼?
抱着一肚的疑惑,路易斯一直呆站着,直到緹拉婭離去,仍然得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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