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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梶浦由紀：A Close Battle)
「你在玩甚麼偷襲啊，」愛德華快速提劍並轉身，俐落地擋下攻擊。他的態度從容，似乎早在感覺到劍光出現時便猜到來者是誰了。「用來測試我的反應嗎？」
「我還以為可以嚇你一跳的，看來真的成長不少啊。」正如他的猜測，劍的對面是那位愛德華熟悉到不得了的紅髮女士，夏絲妲。她滿意地退後，並收起了劍。
「嗯，謝謝。」被仰慕的對象稱讚，愛德華有點害羞，但他努力把這種感情壓下去。這時，他看到夏絲妲並未把劍收到劍鞘裡去，仍然拿著它，不禁好奇：「咦？」
「要交兩手嗎？」似乎剛才的回擊勾起了夏絲妲的對決欲望，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跟人對打過了，正手癢著。她悄悄將劍傳給右手：「不過這次特別一點，用左手。」
「甚麼？」愛德華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知道你最近都在練左右開弓，怎樣，不想試一下實戰嗎？」留意到愛德華臉上流露的擔憂之情，夏絲妲連忙解釋：「不用緊張，只是練習而已。」
也好，或者她能夠指點我一些技巧上的問題，愛德華從夏絲妲的身體語言看得出，她真的只打算休閒對打，沒有特別的意思。他悄悄把劍交到左手，並迅速刺向夏絲妲的左邊臉頰──
「鏘」，銀劍及時把黑劍架住。「開頭不錯，但結尾時的力道稍微下降了，要再控制一下。」說完，夏絲妲把劍撥開：「再來！」
退後兩步後，愛德華再以前刺攻向夏絲妲的頭和腰。依照夏絲妲所說，他集中控制出力力道，不讓攻擊在最後一刻軟掉。兩道攻擊都被她擋下，但夏絲妲卻露出滿意的微笑。
「對，就是這樣！」她很滿意愛德華的表現。
從她的稱讚中得到鼓勵，愛德華開始敢於嘗試更多。他飛快地用反手橫斬，劍揮出去後又揮回來，迅速的動作逼使夏絲妲退後。動作重複數次過後，他抓準時機，向前一踏，從右下大力往上側斬──
他本來想在劍劃到夏絲妲的頸部高度後就把它收回，但似乎用力過度，令黑劍在空中畫下一條大弧線。夏絲妲先在黑劍快要劃到頸項時用銀劍輕輕擋開，改變其軌道，再趁黑劍被高舉時畢直刺向愛德華的左臉。愛德華急忙側頭避開，但仍被削掉數條髮絲。
「嗯，左邊的反應快了，但仍有進步空間；而且剛才的動作太大，破綻明顯，要再控制一下出劍力道。」收起劍後，夏絲妲簡潔地整理出愛德華該改善的地方。評價一番後，她微笑，神情瞬間變得輕鬆：「不用急的，畢竟你以前沒有練習過左手握劍，短時間內有此成就已經很好的了。但當然，情況所需，你還是早日精通比較好。再來一回嗎？」
「嗯！」話音一落，少年立刻向前揮劍。他集中在左手力道的控制，又不讓自己的動作過份依賴思考，讓思考和直覺同時帶領身體移動。錚錚鏦鏦，在銀與黑的劍光舞影之間，少年感覺到自己慢慢已抓到「適當力道」的感覺，運劍更為順暢。他切身體會到，那種感覺無法言傳，必須透過練習的每一瞬間累積而成。
夏絲妲集中防守，讓愛德華有更多機會練習攻擊，但她又會不時反攻，以測試他左邊身體的反應。隨著時間推進，二人打得越來越起勁，由一開始的原地對打，慢慢變成利用地型的認真較勁。夏絲妲的左刺被愛德華側頭避開，銀劍仍在往前刺時，突然黑劍從下方俐落地把它打離軌道到頭頂上方──
原來愛德華剛才在避開刺擊的同時悄悄把劍交給右手，因此才能使出如此大力的揮擊。夏絲妲重心傾後，愛德華抓緊這個機會，讓劍在空中繞了一個半圓後，畢直刺往她的胸口──
夏絲妲在千鈞一髮之間以反手橫握劍的方式勉強接住了攻擊。她用一個側斬打走黑劍，同時快速轉成正手，從下方橫架著尚在身前不遠的劍鋒。正當情勢膠著，二人都思考著下一步攻勢之際，一道溫煦的橙光從愛德華身後散發開來，照滿整個山丘。
二人起初仍緊繃地架著姿勢，但不過一會，似是看穿了對方的想法，四目交投的認真眼神頓時放鬆下來，解除了雙劍的交纏。
「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是這個時候了，」打破沉默的總是夏絲妲。她收起手上的劍，看著遠方的夕陽山景，眼神有點不捨：「不如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愛德華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想再打一會的，但夕陽的到來告訴他快將要入夜，是時候回去了。
「對呢，我也差不多感到餓了。」這個時候的諾娃應該差不多餓得肚子響了吧，想到這點的愛德華頓時笑了笑。
二人就此散步似的往山下的木屋進發。黃昏下的樹林空氣十分清爽，微風不斷迎面撲來，靜靜地幫助兩副流汗的身體降溫。夕照的橙光從二人身後緩緩把墨綠的樹林染成一片橙，溫暖的氣息彷彿是在溫柔地感謝所有生物在一天的辛勞。
「真舒暢，很久沒有全身活動過，骨頭都要硬了。」說時，夏絲妲隨性的伸了個懶腰。
「你這幾天一直都去了哪裡？」愛德華順勢問，到現在他仍然不知道諾娃背著她向夏絲妲學習術式一事。
夏絲妲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話題引到這個秘密行動，立刻頓住動作，心感不妙，但表面仍然是一副輕鬆的樣子：「有些要事要辦，你遲早會知道的。」
又是這樣，不願意告訴他。愛德華不明白，到底為什麼要一直保守秘密？
「既然遲早會知道，為什麼現在不能說？」他有點不滿。
「你不要這麼心急，到那個時候我會說的。」雖然嘴上是這樣說，但只要諾娃一天不說，夏絲妲也沒有打算要說的意思。
「先聽著吧，搞不好最後是被我無意中發現的。」愛德華別過頭去，不打算相信她的話。
聽畢，夏絲妲不禁「哈哈」笑了兩聲。這小子越來越坦率了，而且開始看得懂她的想法。
當然，不是全部。她還有更多的事沒有讓他知道。
「對了……相比起其他人，我算……進步得快嗎？」走過一段安靜的路，愛德華忍耐了很久，終於問出這個問題。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疑惑，到底自己掌握左右開弓的速度算快速嗎？還是進度太慢？他問的時候有點緊張，生怕得到的回答是「太慢了」。
「僅僅幾天便有此成果，我覺得算快了。」夏絲妲的一句令他頓時放下心來。她所言非虛，自己當年也是在幾天不眠不休的練習下才掌握到精髓。「其實不用在意別人，只要依照自己的速度來就可以了。」
「但有時候就是會在意，別人的想法，他人的評語，一旦失去這些就會好像失去引路燈般，感到不安。」愛德華說完嘆了一口氣，再望向夏絲妲，「你就不會在意吧。」
「當然。」夏絲姐答得直截了當。
「為什麼？因為你比任何人都強嗎？」愛德華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這麼灑脫，明明是個通緝犯，卻繼續堅持自己所做的事。她不會在意他人對她行動的評價嗎？為什麼可以不在意？
「很簡單，我不需要別人來評價我。」夏絲妲說得坦蕩。
「什麼？」愛德華聽不明白。
「我清楚自己是個怎樣的人，理解自己的能力，知道自己的目標。」說時，夏絲妲突然打了一個空翻，跳上附近的樹幹，輕快地走著平衡步，就像一隻小鳥，「我所做的一切，我自己會負責。他人的想法是他們的事，但我從來不會理會別人怎樣想我，只會依照自己的想法，做想做的事。」
「為什麼？」愛德華不解。
「因為我是為了自己而活，不是為了世界而活。」
說完，她飛快躍下，像隻貓般輕鬆著地。
這一句，這一刻，令愛德華愣住了。
他總是在他人身上追求強大之意。「比任何人都要強」、「站在所有人之上」，其實他所追求的是他人所定義的強大。但眼前人卻不同，她向著內心追求著屬於自己的目標，不需要他人的認同。
相信自己，與其向外求，更需向內求，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她說我的目標虛無飄渺，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別人身上嗎？
他沒法忘記剛才夏絲妲跳上樹幹又跳下來的畫面。她的身影、背影總是那麼的自由，從她頭上散發出來的紅光總是那麼的耀眼，從她身上看到的「強大」，原來是源自那堅定的意志和目標嗎？
──咦，其實她一直以來的目標是甚麼？
愛德華突然靈機一動，想到這個一直以來都未曾思考的問題。
「你為什麼會開始揮劍的？」他思索了一會後，問。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這次輪到夏絲妲不明白愛德華發問的目的了。
「不，我只是在想，對你這麼厲害的劍士來說，劍術有甚麼意義？」愛德華托著下巴，認真想求一個答案。
「這個是條有趣的問題呢，我想是『尋找答案所需的方法』吧。」夏絲妲想了想，不假思索地回答。看著愛德華有點詫異的樣子，她有點納悶：「怎樣了，有甚麼意見嗎？」
「不……我還以為會是『追求劍術的極致』之類的。」愛德華坦白說出自己心裡的落差。
夏絲妲一聽，登時開懷地笑了兩聲：「確實，我抱有精進劍術的想法，常常希望學習更多的招式，探究更多，但主要目標是想藉著劍，藉著與他人切磋劍技，尋找一條問題的答案。怎樣，會覺得失望嗎？我不是那種全心全意把心神放在劍上的人。」
「不，我反而覺得安心了，看來我並非奇怪呢。」夏絲妲本以為愛德華聽完會對自己感到失望，怎知他卻鬆了一口氣。
「這話怎說？」夏絲妲不解。
「對我來說，劍術是開拓前方道路所需要的力量。有時候我會懷疑，不是一心為精進劍道而揮劍的人如我，會被視為旁門左道吧。但現在我覺得，也沒有甚麼大不了。」愛德華一笑。劍術之於他，是達成目標所需要的條件之一。正如書本的知識，以及金錢，那些都是為了達成目標而可以利用的事物。他不時懷疑帶著如此「邪念」的自己是否污染了劍術，但現在看來沒有。
「只為了精進劍道而花一輩子揮劍，整件事也太虛無飄渺了。」夏絲妲輕笑了兩聲。
「那麼藉著別人才能尋覓得到的答案，難道就不虛無飄渺嗎？」此時，愛德華神色認真地問。
「甚麼……」
夏絲妲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雙眼慢慢睜大，露出罕見的驚訝表情。她登時驚訝地看著愛德華，但後者的眼神依然平靜，像一個尋根究底的天真小孩般繼續問下去：「原來你跟我一樣，都追尋著一個虛無飄渺的目標嗎？」
「不……」「揮劍的理由」，這條問題夏絲妲在這些年間答過無數次，但愛德華的回應是令她最意外的。她曾經用同樣的字詞冷言批評過愛德華的目標，但她知道他不是因為報復而問的。她猜不到他竟然能夠一針見血地說出連自己也沒有想過的問題。
不，也許她很早以前便已經想過這條問題了。
──「這只是虛無飄渺的夢想。」
這時，夏絲妲的腦海突然又再浮現出那個金色的身影。她很記得，當時「他」正在冷言指出她的目標是無意義的，就像她曾經對愛德華說過的話一樣。
──不，我跟他才不一樣，我知道自己在追尋些甚麼。
我清楚知道自己在追尋甚麼，那是實在的，才不是沒有意義的！
「那麼你想尋找的答案，到底是甚麼？」見夏絲妲未有反應，愛德華再問。
「這不關你的事！艾溫！」
夏絲妲激動的反應嚇倒了愛德華，他從未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愛德華嚇得立刻後退兩步，覺得可能是自己一時衝動，問得太深入了。他想道歉，卻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
而夏絲妲也驚訝於自己的反應。她感覺到有一股怒氣正流通全身，這股憤怒十分熟悉，對，就是那晚在雪下和愛德華對決時所感受到的憤怒。
「艾溫？」這時，愛德華小聲問。
「甚麼？」夏絲妲的語氣裡混雜了粗暴。
「呃，沒有，你剛才好像說錯了我的名字？還是那是新的別稱？」夏絲妲的反應令愛德華有點嚇住，但他仍然鼓起勇氣問下去。
夏絲妲頓時吃驚：「剛才我說了『艾溫』？」
「嗯。」愛德華點頭。
夏絲妲立刻呼了口氣，讓自己冷靜，再看著愛德華。那個總是揮之不去的金色背影開始眼前的黑髮少年身影重疊。她不禁在心中感嘆，對啊，為何他們這麼相像？
無論是目標，還是名字都幾乎一樣。原來自己早就發現二人的相似之處了嗎？真是可笑啊。
她又再想起那股憤怒，以及令自己如此憤怒的那些回憶，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
「夏絲妲？」愛德華一時抓不著頭腦。事情突然發展得太快了，他只是問一句目標，竟引來夏絲妲罕見的脾氣，現在她又突然笑起來，到底是發生甚麼事？
笑了幾聲後，夏絲妲總算冷靜下來了。她看著愛德華的眼神，頃刻變成了愧疚。
「對不起，」她別過頭去，似是有很多想說的，但一時間又說不出口。「……你也許以後會知道原因。」
拋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話後，她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把一頭霧水的愛德華獨自留在森林裡。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沒再跟愛德華說過一句話。
本來我真的想努力在一星期內寫完的，但最後因為身體和工作等理由，拖到現在才完成，真是抱歉。
稿是週日午夜上傳的。之所以我選這個時間，是因為我怕今日有些事也許會令我瘋得把稿子給刪除，那就糟糕了。就連這段文字也是我在午夜睡前寫的，現在我只希望今天的事不會比我預計中的差。
這一節的內容我想寫很久的了，但其結尾是意料之外的。
關於「相信直覺」的內容其實是啟發自最近學習滑冰時的經驗。果然，練習很重要啊。
下一節是夏絲妲的獨白，希望兩星期內能更吧。
最近工作上有點忙，而且八月我要趕一個比賽，出書的事也在（緩慢地）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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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來討論劇情，聊寫作，偶然還會有獨家劇透和寫作直播！1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eKuji94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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