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愛德華一家難得聚在一起在飯廳吃早餐。而早餐過後,就是愛德華和諾娃要離去的時間。
屋內眾人無一心裏不捨,大家都希望時間流逝得慢一點,還因此故意在早餐時不停聊天,又放慢進食以及走路速度。只是要來的終須要來,事實是沒法改變的。
愛德華心裏也有不捨,他知道這一走,就有可能沒法再回來。他曾經有過後悔的念頭,為何當初不決定多留一兩天,但又清楚自己必須決斷,不能因感情而誤了正事。
回房間整理一下儀容,並再次檢查行李,確保沒有遺漏後,愛德華和諾娃便來到大堂,在嘉勒鸞大屋的大門前向家裏的各位道別。家裏的僕人們不是忙着替二人把行李放到馬車上,就是有別的家務要忙,所以在場送別的就只有基斯杜化、愛德華的母親羅蘭、以及艾芙蕾三人而已。
「難得一見,這麼快就走了,下次再見會是何時啊……」擁有一頭金髮的羅蘭說時眼泛淚光。她用手帕遮蓋着臉孔,又不停地偷偷用手帕一角抹去眼角的淚珠,儘管努力裝作沒事,但其顫抖的聲音仍然把她的擔憂之心表露無違。
愛德華心裏滿是內疚。他與父親之間素來不和,但與母親則沒有隔膜。母親於他,是全心全意把自己的愛投放到獨子身上的慈母。他總是讓她擔心,卻又沒法回報,以前如是,現在也如是。尤其當他留意到母親的金髮裏夾雜了幾條不明顯的銀髮絲後,內疚感頓時倍增。
「母親,真的很對不起。我們之後一定會再見的。」這句話可能是句謊言,但他仍然希望能夠為母親帶來一點安慰。
「冬鈴城那麼冷,而你又總是一投入做某件事之後就廢寢忘食,不顧自己的身體,我真的很怕你會冷病,好像小時候一樣……」羅蘭繼續忍着淚說。她仍然沒法忘記愛德華小時候有幾次因為不聽勸,午夜勤讀,以及大雨大雪時仍然堅持外出練劍,而差點患上大病的往事。她太熟悉兒子的性格,生怕他成為領主後,工作繁複,就會全心投入工作,忘了照顧自己。
在諾娃面前被提起自己的往事,愛德華有點不好意思,但他明白母親的苦心,並回應:「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母親請不用擔心。」
「雷文夫人請放心,我會好好看顧着他的。」這時,旁邊的諾娃插話,並向羅蘭投向一笑。
「沒錯,有諾娃小姐在,羅蘭你就儘管放心吧。」基斯杜化也在此時出口安慰羅蘭。他輕拍妻子的肩膀,着她放心。
「也是,」聽完丈夫和諾娃的話後,羅蘭總算放心一點了。她抹去餘下的淚珠,並上前緊緊握着諾娃的手,眼前認真地看着她說:「那麼諾娃小姐,愛德拜託你了。」
「我會努力的,雷文夫人,只是……這件斗篷我真的可以收下嗎?」說完,諾娃一碰身上那件新的斗篷,不好意思地問。
斗篷長及腳裸,把諾娃整個人包裹着,深藍的絨毛和領口的灰白狼毛除了看起來很溫暖外,還能在簡約的設計中看到華貴之色。昨天羅蘭曾經邀請諾娃進自己的睡房聊天,就是在那個時候把斗篷送給她的。
羅蘭搖頭,表示不用介意:「沒關係的,那是我年輕時穿過的,現在已經不合身了。北面那麼冷,要是諾娃小姐也冷病了,那該怎麼辦?而且……」
「愛德華表哥!我求你了,不如你還是留下吧!」這時,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的艾芙蕾突然打斷了羅蘭和諾娃的對話。她衝上前緊緊抱着愛德華,作勢不讓他走。
「艾芙蕾……」愛德華欲言又止。
「我會很掛念你!所以不如留下吧。我知道你有要務在身,那麼不如一天,不,多留一個星期吧!」說完,艾芙蕾抬頭,眼泛淚光又懇切地看着愛德華,心裏祈求他能答應自己。
「謝謝你,艾芙蕾,但領主履新的事不能再耽誤了,」但愛德華輕輕移開艾芙蕾的雙手,並搖頭。「有機會的話,在祭典過後來冬鈴城找我吧,表哥一定會帶你去吃最好的。」
他用手輕輕抹去艾芙蕾臉上的眼淚,就像以前他安慰艾芙蕾一樣。看見表哥堅定的眼神,艾芙蕾知道他是不會改變想法的了。她低下頭,認命似的點頭,再沒有撒嬌。此刻,她真的明白愛德華只把她當作表妹看待,心裏的那份感情也就無疾而終。她接受了,只是眼角餘光看到諾娃時,還是忍不住對她扮了個鬼臉。
既然話都已經說完,那就真的要離別了。愛德華罕有地放開平日拘謹的性情,主動給羅蘭和艾芙蕾一個擁抱。二人都依依不捨地放開雙手後,愛德華走到基斯杜化面前。二人四目相投,眼內彷彿都流竄着想向對方說的話,但他們都好像在等對方先開口,沒有一句話從思緒化為聲音。
「愛德華,你佩帶着的這個……」良久,是基斯杜化打破這個奇怪的氣氛。他輕輕指向愛德華的袖扣,金黃的袖扣上刻有一隻飛翔的渡鴉。那是基斯杜化以前送給愛德華的禮物,也是雷文家的家傳之物之一。只是愛德華似乎不太喜歡這個袖扣,他一直把它藏在抽屜深處,三年前離家就學時也沒有帶上它,但今天他卻帶在身上了。
「今天剛巧覺得它很合襯,才帶上的,別想太多。」愛德華裝着冷靜,否認自己是特意佩戴這個意義特別的袖扣的。
「果然很適合你。」基斯杜化一笑,他心裏猜出了理由,但不打算說出口。
「嗯,那麼我走了。」
諾娃見愛德華居然不打算向自己的父親好好道別才走,她嘗試輕聲叫住他,但他好像沒有聽見。
愛德華甚麼也沒說,轉身急促走出大門。正當諾娃打算再次叫住他時,快要走出門口的他在雙腳碰到門框前的一瞬間,停下了。
「父親,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他小聲說。
「昨晚你跟諾娃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屋外風聲呼嘯,馬伕達維斯正忙着為馬匹們進行最後檢查,諾娃已經早一步先到馬車上等待,就只有愛德華和基斯杜化二人站在門外,互相看着對方。
基斯杜化一聽,登時露出驚訝之色。他沒想到原來兒子昨晚也在庭園裏。
「為甚麼你不一早對我說?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懂得分辨對錯的。」愛德華把想了一整個晚上的問題拋出,並質問之。說是質問,但更像是在表達不滿。
「那些說話很難開口啊,你知道為父不擅長的。」基斯杜化神情有點難為情,他好像想再說多一些,但又說不下去,於是就此打住。
那是因為我們都很相似,不擅長直接表達吧。其實愛德華心裏早就明白了,只是他需要父親親口回答他。
「哼,那只是你的事!」明白了,也接受了,但他依然嘴硬,以責備代為掩飾自己此刻的真實想法。
「那麼……」基斯杜化欲言又止。既然兒子知道他的難言之隱了,那麼他的想法會有所改變嗎?
「無論如何,你還是我的父親。」沉默了一會後,愛德華小聲地回應。
他沒有再說更多,但基斯杜化依然明白箇中含義。他釋然一笑,心裏感激。
「要去冬鈴城了呢,那裏很冷,小心着涼。」放下心頭大石後,基斯杜化便認真地叮囑愛德華,又替他拉直大衣和領口。
「我自己會看着辦的。倒是你,看這天氣,過幾天便會下雪吧,穿這麼少走出來,小心感冒!」愛德華以責備的語氣回應父親的囉嗦。換着是以前,他一定會立刻甩開他的手,不讓他碰自己,但今天他卻甚麼都沒有做。
基斯杜化知道兒子是真心擔心他,他回以一個微笑:「會小心的。」
「那麼,我真的要走了。」愛德華說。
「一路順風,盡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基斯杜化心裏有萬般不捨,但他依然擠出笑容,囑咐兒子。
他伸出手,要跟愛德華握手。握手過後,愛德華立刻轉身要走上馬車車廂,但他剛踩上腳踏,腳步又停了下來。
「一直以來,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愛德華略為回頭,但沒有正面望向基斯杜化。他有點吞吐地說:「我……我會再回來的。」
一說完,未等基斯杜化回應,他便立刻跳上車廂,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
雖然愛德華剛才的說話小聲得如同自言自語,二人又有一段距離,但基斯杜化卻仍然聽得一清二楚。他先是露出些微驚訝的表情,隨後漸漸轉為滿意的微笑。
「發生甚麼事了?」正在車上發呆的諾娃見到愛德華突然進來,差點被他嚇到。她湊近一看,愛德華的臉頰略為紅潤,似是做了甚麼難為情的事。
「沒有甚麼!走了!」
愛德華別過頭去,不願回答諾娃。他一敲車廂頂部,馬車就開始慢慢駛離嘉勒鸞大屋。
目送愛德華的馬車逐漸遠去,基斯杜化不禁輕笑。
果然我們兩父子都是一個樣呢,總是沒法直率地表達自己的情感想法。
願天保佑你在新天地一切平安,能夠繼續尋覓屬於自己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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