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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到何處,都沒有人願意正眼看我一眼,願意真心愛我。
自出娘胎,雙親就沒有正眼看過我。明明是他們把我生出來的,是他們把血紅雙瞳和黑白頭髮安放到我身上,卻厭惡我至極,覺得我的出生是個詛咒,是個會為家族帶來厄運的魔女。擁有一樣的紅瞳,幾乎一樣的外貌,差別只在前額的白髮,姊姊就被百般寵愛,被當作是上天送來的祝福,而我,沒有人想我活得長久,恨不得我早日夭折,好讓家裡少一個麻煩。
不只所謂的雙親,就連鄰居都視我如惡魔之女。每次我走在街上,都會收到周圍路人的鄙視眼神,以及他們的惡言惡語。就算我留在家中,也會有附近的小孩故意前來嘲笑,甚至欺負我。我每次被罵、被打,都沒有人會袒護我,他們都說這是我應得的,唯獨姊姊一人願意站在我的前面,保護我免受惡的折磨。
只有諾璃娜姊姊會正眼看我,只有她會真誠給我關懷。當世人都指責我是惡,只有她在我耳邊細語,說我是善,只是他人不察覺。她是我靈魂的另一半,也是我世界的全部,只有姊姊會愛我,也只有她會包容我的一切。就算我是因為活在她的光芒下,有了比較才被他人鄙視,但我依然愛她。我痛苦,但這份痛不會影響我心裡的愛。
父母突然離去了,身邊的血親就只剩下姊姊。沒有雙親存在,我們的連繫更為緊密。世界就只剩下我們二人,我們相依為命,她依舊愛我,而我們的靈魂繼續緊緊維繫對方。旁人繼續說他們的閒言閒語,但我不會怕,只要有姊姊在身邊,我就是清白的,這樣就足夠了。
為了維持這個家,也為了我,諾璃娜姊姊進入了教會,當起那個神的僕人。她的光芒終於得以綻放,但我們的世界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變得更為美麗了,但也變得陌生;她越是受歡迎,我的心越是空虛。本來只有彼此的世界突然變了樣,諾璃娜姊姊不再只是看著我,會把她的愛分給我以外的人;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遠去,到一個我觸不到的地方,化為我不知曉的模樣。
不!不要走!我們不是說好了,心裡只有彼此,任何時候都要在一起的嗎?別拋下我一人!
我需要你,你是我的姊姊,也只能是我的,所以你要看著我,要一如以往地愛我!這是承諾,說了就要算數!
不忍與姊姊相離太遠,跟隨她的腳步,我也進入了教會。依靠姊姊的關係,「身負詛咒」的我總算謀得一職,只是謀得的職位不是我想當的神官,而是代表教會罪惡,只能走在黑暗之中的異教審判者。
你是罪孽深重的魔女,既然身為罪惡之人,就應該為神剷除黑暗,以洗淨自身罪孽──大神官一句落下後,我就被送到比黑暗更漆黑的地方,從此遠離姊姊的耀目光芒。殺人、誣陷,所有神官不會做的骯髒工作都跟我們有關,而我還被要求負責色誘任務指定的對象──魅惑異教審判局指定的對象,讓他們墮入愛與歡愉的陷阱,並在期間引誘他們說出需要的情報或可當作罪證的言語,再在激情過後將他們打昏押送,或者立刻解決他們。
為什麼是我?為何唯獨要我獻身?異教審判局的神官只是說,因為我長著一副精緻可愛的誘人臉孔。我的存在就是罪惡,不配走在光明之下,但他們說,我所做的一切,是守護光明的舉動。
異教審判者在黑暗裡剷除罪惡,讓神與教會得以潔淨;我受的所有痛苦,都是為了守護姊姊的純淨。
我仰慕她,深愛她,想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她只能是我的姊姊,那充滿愛意的眼神只能對我一人投射。但我也知道,她不可能屬於我,而我失去了待在她身邊的資格。她在明,我在暗,她是純潔的,我是骯髒的,截然不同的二人注定無法走在一起。
只有變得清白,我才能和姊姊走上一樣的路。
只有洗淨自己的惡,我才能回到姊姊的懷抱當中,繼續當那個乖巧的莫蘭娜。
我不停地揮舞紅劍,任由雙手染滿鮮血,任由身心浸淫在污黑之中。我討厭殺人,厭惡出賣自己身體,每天所做的一切,都只為我帶來痛苦。這些帶罪之事,我通通都厭惡。我受夠了,要不是為了洗淨罪惡,為了姊姊,我才不要──
「你不是笑著嗎?」
甚麼?
「你不是享受在其中嗎?」
我享受著?怎麼可能?
「用鏡子照照樣子吧,嘴上說著厭惡,你看不到自己在笑嗎?」
我不敢置信地觸摸自己的臉頰,發現自己的嘴角居然正在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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