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千住明:Nocturne of Amestris ~Duet~)
年末夜,安納黎上下都沉醉在喜慶的氣氛裡,慶祝一年的完結,以及期待新一年的到來。
家家戶戶都聚首一堂,一同享用燒鵝、燒雞、焗薯和新年布丁等傳統食物。晚餐過後便圍著火爐,一邊享受傳統飲品香料紅酒,一邊等待新年降臨。
夜幕低垂,全國上下都各自準備慶祝。而在阿娜理郡的某處森林裡,一所不起眼的小木屋也正傳出香噴噴的美食香氣,屋內的黑髮少女和紅髮女士正目瞪口呆地注視著少年端出的焗薯和燒雞。
「看起來很好吃啊!」在微弱燭光的照射下,夏絲妲以驚嘆的神情注視著愛德華手上的焗薯,而鄰座的諾娃則一直注視著桌上烤得金黃的燒雞,雙手緊握著刀叉,似是在在強忍偷吃的衝動。
「我是第一次弄的,希望不是徒具外表吧。」
愛德華解開身上的白色圍裙,把它隨便掛在椅背上後,便累倒似的軟坐到木椅上。這一頓飯他花了數小時準備,一直沒有休息。一坐下,倦意瞬間襲來,令他萌生直接去睡覺,留下二人享用晚餐的衝動。
但他知道夏絲妲一定不會讓他走,在喝了一口香料紅酒後,他便提起精神,開始和兩位女士一起享用年末晚餐。
「你的廚藝真好呢,」吃過一口焗薯後,夏絲妲忍不住讚嘆──在她的記憶裡,這大概是自己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焗薯:「真的是第一次弄的嗎?」
「我只有從學院的廚師聽說過做法,但未曾嘗試,畢竟太花時間了。」因著夏絲妲的話,愛德華帶著疑惑試了一口──咦,真的不錯。
他只是把燻肉和馬鈴薯蓉混合在一起而已,沒有加上牛肉滷汁,沒想過效果比想像中的好。
「裡面有甚麼材料?」
「材料不是你買的嗎,那應該知道吧?」夏絲妲的一句換來愛德華無情的反問。
「真沒趣,我不過是想打開一個話題而已。」
夏絲妲沒有介懷,她知道愛德華的反應源於自已經常試探他,而且這也代表他仍未放下心防。二人已經同住數天,理應已經建立一段關係,獲得如此冷淡的反應的確令人傷心,不過她覺得這樣才算正常,輕易把敵人當作朋友並敞開心扉的,才不是她想找的人。
「諾娃,你覺得呢?」
夏絲妲語畢,二人的視線頓時轉向一直一言不發的諾娃,這時才發現平日只吃甜點的她竟然吃掉了一小部分的火雞。
「甜甜的,有不少香料,美味。」平淡地說完後,她再把兩口雞肉放進口裡,並露出滿足的表情。愛德華認得這個表情,正是她每次吃完喜歡的甜點後露出的笑容。
……你果然是喜歡吃甜的東西啊,二人同時感到無奈。
「諾娃小妹,記得不要吃太多啊,不然之後會吃不下新年布丁的。」夏絲妲像個姐姐一樣叮囑。
「放心吧,我從來沒見過她吃飽的樣子……新年布丁?我們有嗎?」
說到一半,愛德華突然感到疑惑:他今早才跟夏絲妲說來不及弄新年布丁,跟諾娃提及此事時她還以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著他,令他心中萌生出一道罪惡感,並暗中決定要努力焗好從未弄過的薑餅以作補償,為什麼現在突然會有新年布丁跑出來?
「新年布丁!有嗎?」一聽到「新年布丁」四字,諾娃的雙眼頓時變得閃亮,並以感激的眼神看著夏絲妲。後者猜到她會露出如此反應,所以放聲笑了起來。
「我剛才出門買材料時,剛巧看到有店家在賣新年布丁。我見價錢相宜,老闆也希望快點賣完打烊,便買了三個回來。看,就放在桌上的一角。」夏絲妲說時,視線轉向木桌的盡頭。
循著夏絲妲的視線望去,愛德華發現在木桌的一角,放著薑餅的同一碟子上的確放有三件細小的褐色布丁。半球形的布丁上放有兩顆櫻桃,傳出陣陣舒適的酒精氣味,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諾娃一直瞪著新年布丁們,好像害怕會被人搶走。
「就當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不用急的,先吃完燒雞再吃布丁吧,我們不會搶的。」夏絲妲連忙叫諾娃放鬆,還把布丁放到她面前,她才安心地繼續吃燒雞。
你想吃的話我可以把自己的布丁給你,愛德華已做好不吃新年布丁的打算了,但他有一件事想不通。
自己未醒來時為諾娃所買的泡芙也是,今天的新年布丁也是,為什麼那個孤高的「薔薇姬」會如此順從諾娃的意思?就好像把她當作妹妹一樣看待……
她到底在想些甚麼?
而夏絲妲只是面帶微笑地托腮,安靜地注視諾娃快樂地吃燒雞的模樣。這時,她想起一件事。
「愛德華,諾娃的酒量好嗎?」
「果然是這樣嗎。」
看著把新年布丁吃到一半便倒在桌上睡著的諾娃,愛德華和夏絲妲皆哭笑不得。
新年布丁是含有酒精的甜點,其濃度跟一大杯紅酒差不多。二人都沒有想到,這位黑髮少女居然不敵相等於紅酒的酒量。
「你記得以後別隨便讓她在公眾場合喝酒啊。」夏絲妲一邊忍笑,一邊小心叮囑。
「我有甚麼時候會帶她到公眾場合啊!」愛德華喝完一口香料紅酒後忍不住反駁。他身前的木碟十分乾淨,連一點布丁的屑也沒有留下。留意到的夏絲妲不禁一笑,果然是個愛潔淨的少年。
「我怎會知道,你們貴族不是有很多交際場合的嗎……不過你似是不會去的類型吧,」夏絲妲以一副看清一切的眼神與愛德華對視。她身前的木碟就只有刀叉,旁邊用來盛著紅酒的木杯也是空的。「但你的酒量看來不差呢,現在不會感到頭痛嗎?」
「只是新年布丁和香料紅酒而已,算得上甚麼。」愛德華冷靜地回答,並一口喝完杯中的紅酒──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杯了。
製作香料紅酒的過程中需要把紅酒煮沸,期間大半部分的酒精成份會揮發到大氣裡,因此它的酒精含量只有新年布丁的一半。
「呵呵,」聽畢,夏絲妲露出似有所思的微笑:「看來你的酒量不錯呢,有興趣找天去喝一杯嗎?」
「不要,」我才不想被你灌醉然後逼出祕密呢,愛德華回了她一對白眼。
「反正你沒有收藏甚麼特別有用的情報,又有甚麼好害怕的?」但夏絲妲立刻反嗆。「還是你害怕醉後會說出甚麼丟人的祕密?」
「……才不是!我只是不想跟你喝酒而已。」面對夏絲妲一雙捉弄的眼神,愛德華努力不讓視線移開,維持冰冷的眼神,不讓她看透內心:「而且你不讓我出外,那麼我怎能跟你去喝酒?」
「我可以買回來啊,看,今天買了三瓶紅酒,我們才剛喝完一瓶,不如把剩下的兩瓶都喝掉吧?」
夏絲妲沒有停止她的喝酒邀請──或者應該說是誘惑。愛德華覺得此刻的她好像變了一個酒鬼似的,話題離不開酒,跟那個給予人絕望的最強劍士形象相差甚遠。
「不要,今天已經喝了不少,多喝酒不健康。」他實在想不到甚麼好理由,唯有用一個十分爛的理由來推辭。
「那麼改天再算吧。」見愛德華不受誘惑,夏絲妲決定作罷,但暗中決定之後一定要把成功眼前的少年拉去喝酒,一睹他雙頗如蘋果般紅潤的樣子,感覺會很有趣。
「改天也不行……咦,開始下雪了?」
愛德華說時轉身望出窗外,才發現白雪悄然在外面的世界徐徐飄落。他立刻走到窗前,細心注視,半晌,再到房間取過外套,走出屋外,伸出雙手接著從天而降的雪花。
藏在灰雲後的月光照亮如羽毛般輕盈的雪花,它們彷彿就像從天上飄落的銀光,月光的碎片,照亮這片偏僻之地。
「年末夜下雪,真好。」他的臉上露出少見的笑容。
「你喜歡雪嗎?」隨後走出的夏絲妲問。她穿上自己唯一一件外衣,把單薄的白色長裙藏在鮮紅的絨毛下。外面的空氣寒冷刺骨,但她不為所動,只是抬頭凝視像是塵埃的雪花,若有所思。
「還好吧,」愛德華一口吹走手上的雪,白雪逗留過的部分略顯灼紅,但沒有傳出痛楚。「只是覺得它們純潔美麗而已。誰不會喜歡雪呢?」
「是呢……」夏絲妲從口中呼出一口白煙。白煙在雪花之間逆流而上,緩緩消失在灰暗的夜空中。良久,她小聲呢喃:「但不一定誰都會喜歡的。白雪是美,但對某些人來說,是死亡的號角。」
注視著已融入夜空的白煙,夏絲妲回想起多年前熟悉的光景──
同樣從口中吹出一口又一口的白煙,但雙手以至身體都從不暖和。只穿著單薄的衣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雙眼無神地注視在冷洌冬夜裡從天飄落的雪花。感覺到它們在自己身旁慢慢堆積起來,就覺得它們也許是從天而降,用來埋葬自己的雪白泥土。
每一次在極夜的世界裡,凝視名為極光的翠綠絲帶在夜空飛舞時,她都會詢問自己,這些柔和又冰冷的綠光會否是自己離開世界前看到的最後一絲光芒。
就算現今的生活跟以前截然不同,但每次看見雪,那種死亡恐懼依然在夏絲妲的心中揮之不去。那些回憶並非作為夢魘纏繞著她,反而像是作為一個提醒,不讓自己忘卻過去的痛苦。
「也是呢。」愛德華隔了一陣子才點頭認同,但夏絲妲不清楚到底這位貴族少爺到底明白多少。
今天是年末夜,不要想太多傷心事吧!夏絲妲呼了一口氣後,輕鬆打了一個後空翻,坐到木屋頂上,並問:「對了,愛德華你的生日是哪天?」
就前幾天的事。愛德華沒有打算如實相告,轉個頭才發現夏絲妲不知何時已經坐到屋頂上了。他問得不耐煩:「你應該都調查了吧?」
「哈哈,被猜透了呢,」夏絲妲一笑,沒有打算隱瞞:「遲了點說,生日快樂。」
「……謝謝。」愛德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應,畢竟眼前人差點令他沒能慶祝今年的生日。
「坐上來吧?」夏絲妲掃走身旁的白雪,示意愛德華可以上來。
「你到底是怎麼樣上去的啊……不用了,我自己來。」
愛德華謝絕夏絲妲的伸手幫忙,先向後踏數步,再往前跑,並一躍到木門,再借力一躍,在空中轉了半個圈後安坐在夏絲妲的身旁,與她共享同一景色。
「身手不錯呢,」夏絲妲本來以為愛德華會需要自己協助,或者花點時間才能爬上來,怎知眨眼便坐在自己身邊了,心裡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看錯人,他果然是個有為少年,欠缺的只是機遇和他人的一些指點。
「話說,在嚴冬出生並長大成人的嬰孩總會成事呢。」她望向夜空,隨意吐出一句話。
「甚麼?」愛德華才剛坐下便聽到夏絲妲的話,未能及時反應過來。
「這是北方的諺語,意思是比起在夏天出生的嬰孩,冬天出生並能長大成人的嬰孩都一定能夠堅強地活下去,因為他們在剛出生時就捱過危險的嚴冬,所以長大後就算不成才,也一定能夠成為堅強的人。南方好像沒有這句話吧?」
「嗯,好像有類似的。」愛德華想了想,才一副疑惑地回應。
「所以你也可以的啊,」夏絲妲說時對愛德華投以一微笑。
「……嗯。」夏絲妲的話頓時勾起愛德華近日心中的迷惘,令他有所遲疑。
他最近深深認知道,自己並不強大,夏絲妲用實力清楚告訴他這個鐵一般的事實。雖然自己口上說不會改變「要成為最強」的目標,但這位女劍士令他開始質疑自己對強大的定義。
「強大」到底是甚麼?我到底想做些甚麼?
剛剛在做飯時他就一直在思考,但未有得到答案。
「那麼你呢?也是在嚴冬出生的嗎?」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愛德華決定轉移話題。
「這個呢……」夏絲妲一副故弄玄虛的神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裝出來的,他看不透。「我也不太清楚呢,況且你看,北方的冬天可以是南方的春天,這樣很難定義呢。」
就算我提出以南方定義的冬天來計算,她一定又會曖昧地回答吧,愛德華因此沒有再問下去。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夏絲妲讀出他的意圖,便再重複一次自己剛說過的話。「一年將要開始,就當是重新出發,慢慢去尋找屬於自己的路吧。」
她是在鼓勵我嗎?愛德華疑惑。
不知不覺間,降雪已經停止了。在雪白的屋頂上,夏絲妲輕輕一拍愛德華的肩膀,輕聲地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距離祭典完結還有四個半月,也許就如身邊的紅髮女士所說,自己做得到的。
慢慢去尋找吧,愛德華對自己說。尋找那個未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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