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倫希爾德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透明瓶,把那些光矛軟化而成的液體倒在「精靈髓液」的劍身上。七彩的半透明液體接觸劍身後沒有引發任何反應,愛德華對她此舉的用意感到疑惑,但不敢輕易分心,全副精神繼續集中在留意她的動作上。
愛德華將握劍的右手放到左方,劍尖指向布倫希爾德,而布倫希爾德同樣用右手握劍,只是把手放在右方,指向愛德華。二人一直對峙,雙方都不敢貿然出手。
「精靈髓液」是比「虛空」稍長的雙手混用劍,特徵是劍鋒以下三分之一為雙刃,其餘部分則為單刃,根據使用者習慣,砍時可用單手,而刺時則改用雙手握劍。面對雙手混用劍,單手劍無論在攻擊範圍,或是力度上,都較為不利。在這種情況,愛德華理應要儘量採取主動才對,跟他面對路易斯的雙手劍時一樣,但他猜不到布倫希爾德會如何利用劍、元素術式以及環境反擊,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愛德華留意到,「精靈髓液」在護手中央和柄頭都鑲有寶石,而護手為華麗的圈狀護手,整把劍看起來裝飾性比實用性較高,但同樣有著眾多華麗裝飾的「神龍王焰」卻擁有高攻擊力,所以不肯定「精靈髓液」是否也一樣。
他沒有改變步法,只是將右手從左下移到右下。果不其然,布倫希爾德看準愛德華改變架式的瞬間,上前從上斬向他──
早就料到布倫希爾德會如此攻擊一樣,愛德華立刻快速轉手,先從下一揮,把「精靈髓液」擊離攻擊線,在左腳往右踏的同時捲劍回頭橫斬。
「『Jaf』(風牆)。」
在他快要斬中布倫希爾德的頸項之時,一堵無形的空氣牆硬生生擋住其劍路。雖然「虛空」一碰便令風牆消失,但布倫希爾德已經抓準那停頓的一瞬間時機收劍,並上前一舉刺向愛德華的左肩──
「『Lufa』(凝定)!」
就在這時,「精靈髓液」劍尖突然被諾娃的術式定住。布倫希爾德立刻用她的精靈之眼將術式解除,但愛德華已經趁這個空檔把「虛空」收回來。他先是反手把藍劍擊走,再一步踏前並揮下一斬。布倫希爾德急忙向側避開,但遲了一步,左手手臂還是捱了一刀。
血瞬間從她的傷口擴散開去,將雪白的袖子染滿鮮紅。布倫希爾德痛苦地掩著傷口後退,但過了不一會,血便已經被止住了。
切,居然還有這麼快速的回復能力!
愛德華在心裡抱怨的同時,趁布倫希爾德未及重整姿態,立刻上前快速斬向她的左右兩方,想看看她的反應速度如何。布倫希爾德先是後退一步避開從左上而來的側斬,取得適當時機,正要架劍反擊時,劍卻被從右上而來的另一側斬擊開。愛德華立刻收劍,上前瞄準她的胸口就是一刺──
「『Ulav』(水藤)。」
突然,一條水鞭突然從「虛空」的劍尖冒出,纏住其劍身。愛德華往右一揮弄走水鞭,但這時「精靈髓液」從下方飛快斬上來。愛德華立刻握緊劍防守,不讓布倫希爾德輕易壓下「虛空」。怎知她見力氣鬥不過,立刻改以雙手握劍,並一舉刺向愛德華的臉──
愛德華立刻收劍並避開,但還是慢了一步,左邊臉頰被「精靈髓液」的刀鋒劃下一條長痕。他頓時後退,在諾娃的治癒術式生效的同時舉劍防守。
布倫希爾德的力氣不大,愛德華從剛才的交手確認了這件事。
剛才如果她堅持要跟他在雙劍交纏時比拼力氣,愛德華肯定他可以很快就將「精靈髓液」壓下,然後進攻,但她的攻擊和防守速度挺快,加上能夠在攻守的同時運用元素術式,這一方面實在棘手。
但關於利用元素術式協助攻守一事,他心裡有一個疑問。
剛才在水鞭出現的一瞬間,愛德華留意到水鞭是以「虛空」劍上的七彩液體為首開始出現的。他突然想到,如果要阻礙自己進攻,像夏絲妲那樣讓藤鞭突然從地上冒出割傷他,或者索性用土元素術式在地上做出一個洞讓他掉下去,不是比擋劍更為有效嗎?
他疑惑地望向布倫希爾德的劍,突然發覺:咦,怎麼劍上的液體好像少了些?
他再仔細一瞄,看見原本被七彩液體完全覆蓋的「精靈髓液」劍身,有一半露出淡藍之色,再沒有被彩色遮蓋。
是我看錯了吧?還是只不過是液體被蒸發掉而已?
他不敢貿然猜測,只是立刻想出一個測試計畫。
至於布倫希爾德,她開始感到體力有所下滑。她開始微微喘氣,但因為不想示弱,所以儘量抑制喘氣幅度。
眼前的人劍速很快,她有幾次覺得自己快要跟不上。另外,「精靈髓液」對她來說有點重,她要利用風元素術式稍微減輕重量才能輕鬆拿起來並揮舞,但劍每次與「虛空」交纏時都會令術式暫時失效,所以她都要盡快用術式或反擊解除交纏,不然手會開始痠痛。但此舉要求她同時兼顧控制術式和攻擊速度,她覺得有點吃力。
她留意到「虛空」能夠將劍所接觸到的術式變得無效,也看到躲在樹後的少女會利用人類的術式輔助這個舞者攻擊。但二人之間就算有多合拍,劍的攻擊和術式輔助之間還是會有些少的空隙,她還是有機可乘。
她看了看劍身,再摸一下口袋,心裡數算:還有三瓶。
還有機會。
布倫希爾德深了一口呼吸,便衝上前攻擊,但不同的是,她這次把劍橫架在身前,向空無一物的空氣揮斬──
「『Fev』(炎)!」
一聲令下,「精靈髓液」劍身上的大部分七彩液體瞬間化為熊熊烈火。
「『Julap』(狂風)!」
她立刻再疊加一個風元素術式,烈火在狂風的帶領下將愛德華重重包圍,諾娃立刻用消散術式嘗試抵抗,但只能輕微減弱威力,沒法完全消除火焰。
用意志讓風火牆縮窄的同時,布倫希爾德後退,並從口袋取出另一個瓶子,再次把液體倒滿劍身,並留下四分一份量的液體倒在手心上,凝視前方。
「『Tulap』(草藤)……」
一部分的液體從她手上散去,但四周不見動靜。這時風火牆開始有異樣,布倫希爾德看到烈火中的人影越來越清晰。在下一瞬間,火牆被一劍斬開,那個理應被烈火包圍的少年,舉著劍畢直衝向她──
「『Ulyra』(冰矛)!」
她身前立刻出現幾條冰錐,在同一時間射向愛德華。愛德華欲揮劍反擊,怎知反手斬開其中一條冰錐時,左右身旁的樹突然冒出兩條綠藤,從兩個方向綁著他的劍和右腳。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其餘幾條冰錐朝他的頭和手刺來──
「『Eurik』(碎裂)、『Wupris』(蠕動)!」
諾娃急忙用術式令冰錐在半空碎開,再用屬於「流動」的術式幫愛德華鬆綁。綠藤一鬆開,愛德華的身子便往下墜,正當他在重整姿態時,左側卻迎來布倫希爾德的前刺。整個「精靈髓液」劍身都被火焰覆蓋,愛德華一驚,他的身子已經盡快往後一側,但左臂還是中了一刀。
被刺中時愛德華感到傷口異常疼痛,比剛才在火牆裡手腳受到的燒傷更痛,但他不能放走布倫希爾德中門大開的大好機會。他忍著疼痛,立刻往右側轉身並向她的右前胸斬去。布倫希爾德收劍不及,尖銳的劍尖快速割開其雪白的肌膚,令她的胸口染滿鮮紅。
「嗚!」未及反應,布倫希爾德的左右兩腰都被「虛空」劃下血痕。她強忍痛楚,側退避開改從右上斬下來的「虛空」後,再立刻從下而上連續反手追斬兩下,以此虛攻跟愛德華拉開距離。
「精靈髓液」劍身上的火焰已在剛才和「虛空」相碰時消失,劍身一滴液體都沒有了,只剩光滑的劍身。布倫希爾德大口喘著氣,同時盡力催谷體內的自癒能力治療傷口,只是此舉也會消耗她的體力。她焦急地把另一瓶的液體倒到劍上,但倒到一半時卻不小心鬆手,令瓶子掉到地上,液體撒滿一地。
啊……算了!「『Ulral』(水霧)、『Ulwyn』(冰宮)!」
布倫希爾德用劍尖一觸地上的液體,話音一落,地上的液體瞬間化為濃烈的白霧飄滿水牆內的空間,類同精靈之森的濃霧,令人方向迷失,看不見四周。愛德華和諾娃頓時警戒起來,前者架劍環視,這時他感覺到周圍的氣溫開始驟降。
會從哪裡來⋯⋯這邊嗎!
一道寒氣突然從他身後出現,他立刻轉身並毫不猶疑地往上揮斬,竟真擋下了從霧中衝出來,布倫希爾德的刺擊。愛德華正想把劍推開,怎知「虛空」卻從交纏點滑落,眼見「精靈髓液」快要刺中自己,他急忙後側並奮力打飛藍劍,但刀尖仍成功在他的側額劃下俐落的一刀。正要退後之時,他的後腳居然滑倒,還未來得及站穩和看清形勢,眼前便迎來從上而來的揮斬──
「切!」
愛德華以左手托著劍身,雙手吃力橫擋下布倫希爾德的斬擊,並立刻把劍推開。布倫希爾德剛才巧妙地將水覆蓋整個劍身,就算「虛空」能消除加諸在劍身上的元素術式,但仍是沒法改變因水而變得濕潤的劍刃,因此令其用力點不易固定。同時她將二人困在冰宮之中,地面凝結成冰,就連劍身上的水也一樣,令他難以站穩的同時又無法輕易擊開自己的劍。
這時諾娃使出一記術式,冰面頓時變得粗糙,讓愛德華不用費力便能站穩。他立刻一個箭步衝前,連續追斬幾劍,令「精靈髓液」劍身上的冰因承受不住而碎裂,更在布倫希爾德驚訝的那一瞬間,一刀插中她的腰側。
「啊……!」
痛楚令布倫希爾德無法集中,精神一鬆懈,她一直維持著的「冰宮」和「水牆」便同時消失了。
不給她休息自癒的時機,愛德華再次飛快斬去。布倫希爾德勉強擋下,怎知兩劍在交纏的瞬間,他居然捲劍改往右刺──
「U……」糟糕!
布倫希爾德本想用元素術式反擊,但這時才發現劍上的液體都已用光。她急忙閃避,但左耳側仍捱下一刀。疼痛驅使她立刻反手揮出一劍,雖然撲了個空,卻成功逼愛德華後退。心知時間無多,她沒有停下來,上前準備追攻的同時,左手從口袋取出最後一瓶液體,打算再次將它倒到劍身──
「不會讓你再使出元素術式!」
發現布倫希爾德的動機,愛德華立刻一個滑步閃到右邊,不顧橫斬會否砍到自己,一心奮力刺往瓶子。「精靈髓液」在他的左前胸劃下一刀,但同時的,「虛空」也成功刺穿玻璃瓶,令七彩液體灑滿一地。
「啊!」布倫希爾德忍不住叫了一聲。最後一個液體瓶就這樣沒了,才剛回過神來,愛德華已上前乘勝追擊,逼使她節節敗退,只能被動地防禦,四肢因此多了不少劍傷,雪白長裙滿是大小血跡。
沒了液體,就再沒法使用元素術式……該怎麼辦?
愛德華往前斬來,她雖然及時擋下,但沒法把黑劍壓下再反攻,只能抽劍並側踏前刺,但力度不足,被他俐落避開。
要敗在這裡了嗎?被這個人?我不要!
再次取得主攻權,愛德華繼續以左右高速斬擊和刺擊步步進逼。沒有元素術式的輔助,「精靈髓液」對布倫希爾德來說如同石頭般沉重,每一下防禦,每一下揮舞,都彷彿都要用盡身體最後一絲力氣,但她仍然堅持著,依然緊握著劍抵抗。
我不要再受責罰,我不想死!
愛德華對她的耐力感到驚訝。他看得出布倫希爾德在勉強地揮劍──她已經改用雙手握劍,但厲害的是她仍然頑強地防守,不願停下來。不想糾纏更久,他用力擊開布倫希爾德的劍,衝擊力令她的背撞到身後的大樹,跌坐到地上。
布倫希爾德想爬起來,但全身乏力,動彈不得。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俯視她的愛德華,提著劍一步一步接近。
為了活下去,我會不惜一切。力量,為甚麼我沒有!
她不停在心中焦急地質問。
黑劍的耀光如同死神的預兆,她嘗試提劍的同時在心中默念幾句元素術式,但甚麼反應都沒有。
身體、靈魂、記憶,甚麼都可以,只要能夠活下去,我甚麼都願意交換!
她不停地在心中與眾靈對話,苦苦懇求他們能再次與自己定立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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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需要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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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的思緒深處突然冒出一把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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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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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布倫希爾德頓時感到全身有一道電流通過,一大堆從未見過的資訊湧進她的腦海中,打開她的雙眼,充滿其空殼般的身體,令她全身充滿力量。與此同時,來到布倫希爾德面前,愛德華單手轉劍一回後,便從上揮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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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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