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舞輪迴 (Sword Chronicle) - 第十一迴-ELF- 談判-NEGOCIATION-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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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管家帶領進入會客室後，第一眼映入愛德華和諾娃眼簾的，是正在認真處理文件的亞洛西斯。

「陛下日安。」二人同時低頭並微微鞠躬。

聽到聲音，亞洛西斯的雙眼從書桌的文件中抽離，抬頭望向愛德華時，因政務繁煩而勞累的雙眼頓時發亮起來：「雷文勳爵，你終於來了。」

「要陛下久等，實在不好意思。」愛德華恭敬地回應。

「不，不需要感到抱歉，」亞洛西斯說時笑得溫和，看起來沒甚麼架子。說完，他立刻放下手上的筆，並離開書桌，走到前面的沙發上，對二人說：「請坐吧。」

待亞洛西斯坐在其中一張沙發上後，二人也緊隨坐在他對面的另一張沙發上，三人互相對望，中間相隔一張茶几。愛德華趁機打量整個會客室，只見會客室的牆紙和一些裝飾都以翠綠為主調，就連沙發所用的絲綢也是祖母綠色的，不難令人理解這個房間的名字由來。會客室裏沒有很多傢俱，除了兩張沙發、一張茶几和牆邊的兩張矮桌外，面積最大的就是在窗前的書桌。愛德華不太明白把書桌放在會客室的用意，可能是方便亞洛西斯在等待客人時也能辦工，善用時間吧。

二人的坐姿直得有點僵硬，緊張得不敢碰到背墊之餘，連呼吸也不敢太大動作。

「卡森先生，端茶給兩位客人。」才剛坐下，亞洛西斯便立刻命令管家。

愛德華立刻推卻：「陛下，我們不需要……」

「所有來到翠綠會客室的人，都會有茶喝。這是我訂的規矩。」亞洛西斯雖然說得輕鬆，但言談裏卻帶着強勢，讓人不易拒絕。

「既然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那麼就順着他的意思吧，愛德華不想在剛見面不久便製造風波。

待卡森離開房間後，亞洛西斯便說：「恭喜你回歸，雷文勳爵，你能回來實在是太好了。」

「陛下言重了，我們都只是普通人，沒甚麼了不起。」愛德華有禮地回應。

「其實我一直都想見你，以前經常在齊格飛公……路易斯口中聽說過你的事。」亞洛西斯本來想用正式的頭銜來稱呼路易斯，但說到一半，覺得既然愛德華和他的關係不淺，就決定改用名字稱呼，多一點親切感。

原來那傢伙跟皇帝說過我的事！愛德華知道路易斯還在學院當學生時，不時會趁假日到皇宮裏去。要說怎樣知道的，當然是因為他本人每次去完皇宮後都愛在愛德華面前炫耀一番，但愛德華一直不知道原來路易斯是去找皇帝。

說起來，在起始儀式上，好像聽到路易斯稱呼皇帝為「亞洛哥」。愛德華突然想到，有可能二人從小就是認識的？

那麼對自己十分不利！誰知道那傢伙說過些甚麼？

他略帶無奈地問，同時試探：「那一定不是甚麼好故事吧？」

亞洛西斯一笑：「不，我倒是覺得有趣，畢竟能讓他說到那麼激動又誇張的就只有你一人，所以我一直好奇他口中的『愛德華』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就只是陛下眼前所見，一介平庸之人而已，有失陛下的期待，實在抱歉。」愛德華猜不出「激動又誇張」的意思是好是壞，他嘗試以退為進，以謙遜來試探亞洛西斯。

「你太小看自己了。你不是與稀有長劍『虛空』成功交換契約，又在舉國聞名的『薔薇姬』劍下存活的人嗎？」怎知，話題卻被亞洛西斯以抬舉的形式轉到夏絲妲那邊去了。

「陛下認識『虛空』嗎？」愛德華留意到亞洛西斯對「虛空」似乎有所充認識，趁機詢問。

「聽說的程度而已，只知道是一把漆黑的長劍，」亞洛西斯毫不保留，直率地說出自己所知道的。接着，他把目光投向愛德華身旁的諾娃：「在起始儀式時沒能騰出太多時間去留意，原來這就是人型劍鞘啊。」

面對亞洛西斯似乎想要探究自己的眼神，諾娃表現得十分平靜，按捺着心中的不舒適，問道：「不知道皇帝陛下有甚麼好奇的嗎？」

沒想到諾娃會回話，亞洛西斯頓了一會，才回答：「果然像真正的人類一樣呢，到底是誰以甚麼方法製造出來的……」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劍，『虛空』擁有出色的實力，這就足夠了，不是嗎？」聽得出亞洛西斯想藉機引自己說出關於「虛空」的情報，諾娃當然不會讓他得逞，先行搶過來總結，並以反問把問題拋回給他，以終結話題。

「的確沒錯，嗯……請問我應該稱呼你為？」亞洛西斯問。

「請叫我『虛空』便好，陛下。」諾娃說的時候輕輕點頭，以示恭敬。

亞洛西斯有禮地一笑：「好的。那麼『虛空』小姐，再次歡迎你來到這城堡。」

這時，卡森回來了，並為三人端上熱呼呼的茶。是黎明安凡琳茶，愛德華憑顏色和味道便猜到。黎明安凡琳茶是由價值不菲的稀有茶葉泡成，最上等的價格相等於一座小城，皇帝居然把它拿來酬賓，可見他的用意之深。而盛載着此等名茶的茶杯也毫不遜色，它們以深藍為底色，用閃亮的金箔在瓷面繪上玫瑰與茉莉，盡顯奢華之色。

見愛德華一直盯着茶杯不動，亞洛西斯大概猜到他在想甚麼，立刻解釋道：「這些茶杯，甚至昂貴的黎明安凡琳茶葉，都是揮霍的父親留下的。」

「利奧波德二世嗎？」愛德華問。

「沒錯，父親生前只顧揮霍，不理政事，所遺留下來的禍根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決的。每次我看到這些奢華的收藏品，再想到人民生活艱苦，就不禁覺得憤怒。」亞洛西斯的語氣裏帶有歉意，也有幾分憤怒。

利奧波德二世生前以揮霍為名。他每天只顧着風花雪月，用國家的錢不停收藏價值連城的藝術品，私生活又混亂，而且不理政事，任由貴族不作為，中飽私囊，弄得當時安納黎烏煙瘴氣，民不聊生，國庫也面臨破產邊緣。正當眾人以為這個國家是否要完蛋之際，彷彿是神聽見人民的哀怨，並決定出手似的，利奧波德二世在七年前的某天突然中風去世，皇位就這樣傳給他的長子亞洛西斯。亞洛西斯一上台，便一改前任的手腕，先是大刀闊斧更改國家政策，取消無謂的稅收，又會嚴懲貪污的貴族，並推行大量有利經濟的措施，而且他也售出不少父親生前的收藏品，把亂花的錢放回到國庫裏。

因為如此，亞洛西斯登基短短幾年，已將安納黎的財政民生回復至利奧波德二世登基前的八成。人們每當談起此事時，都覺得驚訝，為甚麼身為兒子的亞洛西斯性情跟父親相差那麼多。但事實就擺在眼前，而且亞洛西斯想做的不只是重整國家，他還想一改安納黎多年的規定，實現中央集權，權力集中，推行政策和管理時便能更得心應手。

「陛下的用心，民眾們都感受得到。」見亞洛西斯皺眉，愛德華連忙以言語安撫。

「是嗎，」怎知，亞洛西斯嘆了一口氣後，一收怒氣，改問愛德華一條問題：「告訴我，雷文勳爵，對於近期的政策改變，作為貴族，你怎樣看？」

「貴族分權在以前的確是穩定領導者位置的方法，但長久會做成皇權鬆散，地方貴族權力過大也會引來貪污等問題，令民眾受苦，國家得不到應有的稅收，變相沒法令國家富強。中央集權雖然可能會令某些地區的需要因領導者對當地的認識不足而得不到適當的對應政策，但稅收、軍權等可以集中到中央再統一分配，令國家的資源能夠分配均衡、用得其所。尤其現在我們有鄰國大敵當前，這是必須實行的政策。」愛德華思索一會後，詳細地向亞洛西斯說明自己的看法。這確實是他的真實想法，他早就看安納黎的貴族分權制度不爽很久了。

「你不怕集權會影響到家族的既有利益嗎？」亞洛西斯立刻問。

「我們都是侍奉陛下、替陛下管理子民的貴族，國家利益理應排在個人利益之先。」說時，愛德華不忘低頭鞠躬，以示敬意。

亞洛西斯聽畢，感到有趣地輕輕一笑：「有趣，果然是父子，你們說的話都是一樣的。」

愛德華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陛下見過我的父親嗎？」

「前陣子有些機會跟希蕾妮亞勳爵碰面，談話之間問了同一條問題，而他的答案跟你剛才的一模一樣。」亞洛西斯回答。他回想起兩個多星期之前的事，那時候他問基斯杜化同一條問題時，除了語氣更為謙遜外，二人無論在理據和用字都幾乎一模一樣，不說還以為他們事前商量過回答的方法。

父子真有趣呢，觀察愛德華的行為反應，並將之與基斯杜化的比較，亞洛西斯越發覺得眼前的少年十分有趣。

「是嗎……」聽到自己的答案居然跟父親一樣，愛德華心裏有點扭捏，但強忍着不表現出來。

「不愧是『月下黑鴉』雷文一族，有你們在，南方就安心了。」亞洛西斯感嘆。

「陛下太過獎了，我們都只是盡了本份而已。」

愛德華嘴上說着謙遜的話，但心臟卻跳得厲害。他看得清楚，作為推動中央集權的本人，亞洛西斯剛才的話並不是普通的寒暄，而是藉着父親的事切入問題，並暗中試探他到底是支持其集權想法的人，還是對立的貴族集團。剛才自己只要一不小心說錯話，就算只說錯一隻字，後果都不堪設想。

現在他知道了我和父親站在同一陣線，但正題還未被提及。他到底想怎樣？

看着亞洛西斯休閒地喝着茶的模樣，愛德華感覺自己如坐針氈。

「剛才是威爾斯勳爵帶你們到來的吧，很少聽見他那麼激動的聲音，你們在談些甚麼事嗎？」喝完一口茶，亞洛西斯又掛上微笑，像寒暄般輕鬆地打探。

「只是一些關於『薔薇姬』的事而已。」愛德華並不希望主動提及夏絲妲，因為他猜到亞洛西斯接下來將會問些甚麼；但同時他又不知道亞洛西斯會否是聽到整段對話但裝作不知。瞞騙事實是欺君之罪，所以他決定簡略地回答事實。

「原來如此，每逢有關『薔薇姬』的事，威爾斯勳爵……還是在你面前稱他為安德烈好了，都會有點情緒起伏的，」看來亞洛西斯並不清楚安德烈和夏絲妲之間的仇怨，愛德華從這句話裏獲得確認。怎知，亞洛西斯接着問：「那麼，『薔薇姬』是個怎樣的人？」

「甚麼？」愛德華一時驚訝。

「你跟她交過手，一定對她有點認識吧。」亞洛西斯說。

愛德華本來以為亞洛西斯跟外人一樣，問及夏絲妲的事時主要都是想八卦自己為何沒死，沒想到他想知道的居然是夏絲妲的為人。

「是個冷酷的劍士，美麗、看似平易近人，卻帶着猛毒。」愛德華思索一會，以他對夏絲妲的第一印象回答。

「大家都說是你在她手下逃過一劫，我倒不認同。是她認同了你吧？」亞洛西斯問。

愛德華登時一驚。

見愛德華沒有回話，亞洛西斯補上一句：「我未見過她本人，但覺得喜歡與不同人對決的強者如她，絕對不會輕易放人走。殺人對她來說談何容易，能在她手上活着離開的一定都是被她認同實力，希望觀察其後續發展的人。」

「為何陛下如此認為？」愛德華試探。

「因為換着是我，也會這樣做。」亞洛西斯坦然地說。

說完，他安穩地喝了一口茶，但愛德華卻完全不敢動。

「對了，雷文勳爵，不知道你對冬鈴郡有所認識嗎？」把茶杯放下後，亞洛西斯提出另一條問題。

正題來了，愛德華的直覺告訴他。

「安納黎中北部的一個小郡，郡如其名，盛產鐘和鈴鐺。」他簡短地以冬鈴郡的資料回答。

「你有去過冬鈴郡嗎？」亞洛西斯問。

「一兩次，但都是小時候的事，不太記得了。」愛德華記得自己是沒有去過冬鈴郡的，因為父母小時候很少會帶他到北方，更不要說家道中落之後了。但為免麻煩，還是先說有去過為好。

「不清楚你是否有聽聞過，冬鈴郡的前任郡主在上個月離世了。因為沒有繼承人，根據新的法規，郡的管理權會回到我手上。」

愛德華記得，這條法規是上年頒布的。以前在安納黎，如果一位貴族死後沒有任何直系親屬或親戚作繼承人，郡內當時的權力最高者將擁有繼承的權力。但在新法規下，繼承權會回到亞洛西斯手上，再由他指派新的繼承人。當時法規公佈後，牽起了一陣反對風聲，但最後亞洛西斯以「此為保護貴族免受郡內權力者的暗殺之苦」為由，強硬地壓下了一些反對的聲音。

「現在我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選管理她，而我希望你能幫忙。」亞洛西斯表明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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