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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站在城堡的庭園,感受寒風擦過皮膚的觸感,愛德華有一瞬間感到陌生,彷彿很久沒有接觸過外面的空氣。
明明不過是幾天而已。
昨天任性地發洩一回後,愛德華安穩地沉睡了一整天,醒來後雖然傷口仍有作痛,但心頭的重擔明顯地減輕了一些。今天天氣放晴,冬日的天空難得地展現蒼藍,眼見外面風勢溫和,諾娃便向愛德華提議一起到庭園散步,讓身體活動一下。
走在微風中,舉目所見,庭園裡一個人也沒有。愛德華感到安心,他不清楚這是否諾娃特意安排,把僕人都支開,不准他們在這段時間進入庭園範圍,還是單純的偶然,但不管理由為何,他對庭園沒人一事心存感激。他還未準備好面對外人,仍需要一點時間調整心情。
體力不多,加上腳傷未癒,愛德華要用手杖支撐,緩慢地行走。諾娃在旁抱著他的手臂,給他多一點支撐之餘,也給予心靈上的陪伴。溫暖的手臂傳來一絲溫暖,雖然微小,但在冰冷的寒風中依然顯得窩心,愛德華沒有明說,只是讓她緊緊握著,心裡感謝她的支持。
「對了,夏絲妲的屍體現在怎樣了?」走著走著,愛德華突然問。
諾娃一時愣住,沒想到愛德華會主動關心這件事,到愛德華轉頭望向她時才回過神來。「我對她的屍體施下了防腐的術式,並保存在冰房裡,打算等你有了決定後再進行下一步。」
「謝謝你,替我打點這些。」愛德華投向感謝的微笑。
「你有打算……替她下葬嗎?」諾娃試探地問,用字十分小心,生怕不小心觸動到他敏感的神經。
諾娃以為愛德華要先思索一會,沒想到他很快便輕輕點了點頭。
「得體的葬禮就一定不可能的了,畢竟表面上我們是敵人,把對方的屍體收回來就已經奇怪,風光下葬更顯得詭異。」愛德華回應。「縱使辦不到葬禮,也依然可以用體面的棺木把她的身軀保存起來,再葬到墓園裡去。」
他在這幾天思考了許多遍,並決定好了做法,但此刻卻想到,真的要讓夏絲妲安睡在冬鈴城堡的墓園嗎?這裡並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她只居住過一個多月,而且甚至不是以真實的身份住在這裡。長眠在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地方,不會很悲哀嗎?
哈,這墓園也不完全屬於我吧。下一刻,愛德華立刻記起。
縱使城堡是我的,土地也屬於我,但冬鈴城堡墓園裡葬著的,是曾經長久擁有著這座城堡的威菲路家族族人。對他們來說,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過客,跟夏絲妲不相伯仲。
對了,若果我死了,應該不會葬在冬鈴城堡的墓園,而會葬在家族的墓園吧?愛德華突然想到。
他當然不想此事發生,但隨著一次又一次接近死亡邊緣,加上祭典完結日的逼近,他不得不去面對此事發生的可能。
如果我不幸在祭典中落敗,屍首應該會被送回家吧?想及此處,愛德華登時想到父母傷心的模樣,心頭冒起內疚之情。他對他們感到抱歉,但現在米已成炊,不能再回頭了,所以只能帶著對他們的歉意走到最後。
「諾娃,你有聽夏絲妲說過她來自哪裡嗎?」從自己的事上回過神來,愛德華轉頭望向諾娃問道。他只知道她來自北境之地,家鄉在威爾斯家所管理的其中一個郡,但詳細就不知道。
「我曾經問過她,她只提及過喀娥涅恩郡。」諾娃回答,她是在被夏絲妲「綁架」時,與她閒聊間得知的。當時她問夏絲妲去了北方的哪裡,順勢探問她家鄉的地址,夏絲妲只說了郡名,諾娃再問她是郡的哪裡時,夏絲妲則表示自己不清楚。
「喀娥涅恩郡嗎……」愛德華嘴裡呢喃這個陌生的地名,他記得北境之地有那麼一個地方,但那裡到底有甚麼,風景如何,卻一無所知。
此刻,他再一次實感到自己對夏絲妲所知甚少。就算二人相識了數月,幾近朝夕相對,但她的神秘依舊,依然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謎團。
他對她所知甚少,但被她託付甚重。想起夏絲妲臨終前對他說的話,愛德華下意識握緊腰旁的「荒野薔薇」,心頭閃過一陣心酸。
「對了,你為什麼要把『荒野薔薇』也帶出來?」留意到愛德華的表情變化和動作,諾娃順勢把藏在心裡許久的疑問拋出。
「我有些事想要確認,」他深了一口呼吸,把心情穩定下來。「到玫瑰園去吧。」
二人緩緩走著,不消一會,便到達夏絲妲曾種植玫瑰的玫瑰園。站在那個她曾經精心打理的花圃前,注視著那些在寒風中繼續盛放的紅白玫瑰們,愛德華的目光不其然地落在被紅玫瑰包圍,純白如雪的白玫瑰身上。它們都叫莉溫雪妮,他記得,而現在,他終於明白夏絲妲為何對這種玫瑰情有獨鍾。
它們就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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