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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莎法利曼大教堂,安納黎的眾貴族都聚集於此,等待訂婚儀式的開始。
貴為威芬娜海姆郡內的最大,被冠以神龍「莎法利曼」名字的大教堂,它無論從建築規模、設計風格、用料,無一不宏偉而震懾人心,凡看者皆能充分從大教堂體會到齊格飛家的權勢和財力之大。
大教堂主要以花崗岩建造,顏色灰白,材料來自威芬娜海姆境內的火山。它佔地近萬平方米,是全國第二大教堂,僅次於位處首都阿娜理的大聖教堂。它最初在五百年前興建,歷經數次維修擴建,最後在三百年前修葺成現在的模樣。教堂呈十字型,坐南向北,外表的最大特色是兩大高聳入雲的尖塔,支撐著外牆的大量扶壁、飛券,以及大門上方的鏤空窗格。而在教堂內部,拱頂全數用幼長的肋架劵支撐,其纖細精巧的外形帶出威嚴高崇的感覺,而每條拱柱上都刻有龍頭裝飾,龍頭們全都塗上了金色,令拱柱在莊嚴之上添了一絲富華。不只龍頭裝飾,就連窗戶全都是以價值不菲的花窗玻璃作裝飾,顏色七彩皆有,當中又以代表龍的紅和代表莎法利曼的金為主要顏色。這種玻璃在全國早已流行,但在幾百年前只能從外國進口,就連工匠也需要特意從別國請來,在當時能夠把這技術引入,並將之在自家教堂運用得淋漓盡致的齊格飛家,其財富之多毋庸置疑。
教堂分為幾個部分,大門後的是中殿,東西各有耳堂,北方是祭壇的位置,而四者的相交點則是中央塔樓。所有會眾都坐在中殿的木長椅上,被走廊分開左右兩邊,而合唱團成員們則站在閣樓上。這些安排與安納黎的其他教堂差不多,只差一點──在祭壇上方吊著的是一個巨型的莎法利曼龍骨頭。
安納黎的教堂們是用來敬拜守護這個國家的神,但莎法利曼大教堂從一開始便是用來紀念並敬拜龍族類近神的存在──莎法利曼,即使齊格飛家早已納入安納黎,但在宗教上,他們仍然有自己的堅持。
坐在第一排的亞洛西斯看著莎法利曼那兇悍又嚇人的骨頭,想到齊格飛家仍未完全歸順一事,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作為一國之君,亞洛西斯當然要坐在會眾的最前排,他旁邊分別坐著霍夫曼公爵和安德烈──繼皇帝後爵位最大的其中二人,而其他貴族則依照爵位大小,依次從第二排開始坐,當中包括了彼得森的父親烏艾法伯爵。彼得森利用烏艾法長子的身分,因而得以參加典禮,而愛德華的父親基斯杜化也有到場。
貴族們雖然坐著,但都沒閒著。不少婦人正忙於與坐位附近的相識們竊竊私語,而男士們也趁此機會向周圍的領主貴族打招呼,寒暄一下,也順勢打聽各自領地的最近情況。某些不喜歡與人交流,或是想安靜一下的貴族不是在閱讀進堂時得到的詩歌集,就是看著教堂華麗耀目的裝潢發呆。當表示典禮開始的銅鐘一響,大家都立刻安靜下來,收拾好心情,準備迎接安納黎近年來最盛大聯姻儀式的開始。
合唱團唱出宛如天籟的美妙頌歌,打開典禮的序幕。頌歌以古語寫成,第一段先是男女合唱,然後第二段則轉為男聲獨唱。在歌聲陪同下,路易斯由歌蘭帶領,從東耳堂的大門進入,穿過多層鏟型拱頂,走進教堂,在中央塔樓下方停下。少年公爵俊俏的模樣和華麗的衣裝令眾人驚嘆,但他沒有理會,只是一臉認真地站在父親旁邊,等待布倫希爾德的到來。
待男聲頌唱完後,便到女聲們接力頌唱第三段歌詞。頌唱的同時,布倫希爾德獨自一人,從西耳堂大門進入教堂,穿過跟東耳堂一樣的鏟型拱頂,在眾人面前展露身姿。她身穿一襲雪白長裙,長裙分為三層,底層是半透明的薄紗,中間是冰藍絲綢,而上面則鋪上一層繡有百花的白色蕾絲,看起來就像冬日雪花落在其身上,閃閃生輝。裙子圓潤的領口被反起來,蓋著頸項一半,顯得其頸項修長;兩袖為泡泡袖,胸前有一串閃亮的銀鈕扣,而腰部則有封帶,凸顯出其身材線條。她頭上戴著象徵精靈女王身分的百花花冠,頸項上戴有一條設計簡潔的藍寶石項鍊,而耳垂上也戴有合襯的藍寶石耳環。其如同泉水一般的長髮全都束成麻花辮,並綁成髮髻,以鑽石頭飾作為點綴。
雖然在座貴族很多已經在起始儀式上見過布倫希爾德,但一見她那美若天仙、清淨高雅的模樣,還是禁不住在心裡嘩然。
在安納黎的傳統裡,訂婚典禮一般需要由男女方的親人把結合雙方帶到祭壇前面。男方的話,一般是由其兄弟帶領,但因為羅倫斯不參加典禮,因此責任便落在他唯一的親人,父親歌蘭手上。而女方傳統上會由其父親帶領,並交到男方手上,但因為布倫希爾德父母皆亡,加上唯一親人希格德莉法不出席,因此她只能獨自走到塔樓下,自己把自己交付路易斯。
二人在塔樓下相遇,四目交投,二人禮貌地向對方投以微笑後,布倫希爾德便輕輕把手疊在路易斯伸出的手。完成任務的歌蘭緩緩退到會眾席上,而訂婚二人則手牽手走到祭壇,在梯級前停下。
「今天在神面前,見證二人有意結合。」
站在祭壇上負責主禮的神官──一位年過六十但聲如洪鐘的老人,向全體會眾宣講這次典禮的用意。他是威芬娜海姆郡的最高神官,信奉著安納黎的神,但其實他是齊格飛家多年前親自欽定作最高神官的。在龍族之地上,被龍族後人欽定作神官之人,其信仰有多少是真實,有多少是逢場作戲,令人不禁深思。
「首先,我必須詢問在庭是否有人反對二人的結合。」
全場靜默,沒有人提出反對,也就等於全部同意。
「二人誓言是在各自之神之下,也在守護此國之神之下立約,必為神聖,不得違背,兩位是否明白?」見沒有人反對,神官低頭望向路易斯和布倫希爾德,詢問二人是否明白這次訂婚的意義之大。
二人早有心理準備,異口同聲地點頭表示明白。
「路易斯‧基巴特‧喬佛里‧齊格飛,你是否願意承認接納布倫希爾德‧漢娜‧瑪格麗特‧溫蒂娜作為你的未婚妻子?你是否願意敬愛她,照顧她,保護她,並發誓一生對她忠誠?」接著,依照訂婚典禮的程序,神官望向路易斯,詢問他是否願意承認布倫希爾德是他的未婚妻。
路易斯心裡百感交集,他以前每天每夜都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不時幻想著在眾人面前發誓要照顧布倫希爾德的情景,但現在,他再一次深深明白到自己有多愚蠢。所有的一切都是計謀,當中不一定有愛,而最唏噓的是現在自己要讓這個齒輪滾下去,他已經成為這一連串謀劃的執行者之一,成為了虛偽的存在。
「我願意。」回答時,他故意無視心裡的感受。
接著,神官轉頭望向有禮地低著頭的布倫希爾德,確認她的意願:「布倫希爾德‧漢娜‧瑪格麗特‧溫蒂娜,你是否願意承認接納路易斯‧基巴特‧喬佛里‧齊格飛作為你的未婚丈夫?你是否願意敬愛他,照顧他,保護他,並發誓一生對他忠誠?」
希格德莉法在布倫希爾德起行前多次提醒她,在神官面前立的誓言都只是逢場作戲,不需要想太多,順勢回答便是。她在心中默念,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依照吩咐做就好,但當她用眼角偷瞄路易斯時,又會不其然地覺得心裡溫暖,並反思起誓言的真實。
「我願意。」她心裡內疚,內疚於所說之話並非完全真實。
「現在我邀請你們牽手,在神面前立下誓言。」在神官面前宣誓過後,他請二人面對面站立,雙手牽著對方的手,立下一生的誓言。
「我,路易斯‧基巴特‧喬佛里‧齊格飛,現願意接納你,布倫希爾德‧漢娜‧瑪格麗特‧溫蒂娜,為我的未婚妻。從今以後,無論貧富,都願意愛護、尊敬、保護你,至死不渝。」路易斯首先起誓。他緊緊握著布倫希爾德的手,認真地注視著她的雙眼,朗讀起準備了三天,能夠倒背如流的誓詞。
「我,布倫希爾德‧漢娜‧瑪格麗特‧溫蒂娜,現願意接納你,路易斯‧基巴特‧喬佛里‧齊格飛,為我的未婚夫。從今以後,無論貧富,都願意愛護、尊敬、保護你,至死不渝。」而布倫希爾德也順暢地背出一樣的誓詞,向未婚夫宣誓愛意。
互相宣誓過後,路易斯從神官手上的古書接過家族祖傳的祖母綠訂婚戒指,套在布倫希爾德左手中指時,同時說道:「我將此戒指交予你,作為二人訂婚之證。在至高神龍的見證下,以我的愛,及我所有的一切,都尊敬你。」
本來在此時,應該說「在至高神的見證下」,但路易斯選擇跟隨家族傳統,以神龍起誓,不提安納黎的神。
「我也將此戒指交予你,作為二人訂婚之證。在大地之母的見證下,以我的愛,及我所有的一切,尊敬你,直到永遠。」路易斯說完後,布倫希爾德從神官手上接過溫蒂娜家祖傳,稀有的星光藍寶石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路易斯左手的中指上。她也沒有在誓言裡提及安納黎的神,而是以精靈界最崇高的大地之母取代之。
輕輕兩句交換戒指的誓詞,便展露了兩大家族根源上的差異,也隱約地向會眾傳達,這兩大家族有足夠權勢在國教以外選擇自己的精神效忠之源。
交換戒指後,訂婚儀式也就完成。「現在二人已在眾人及神面前締結誓約,我宣布訂婚儀式完成,願一切平安歸於你們!」
神官話音一落,教堂銅鐘再次響起,洪亮鐘聲響徹教堂內外,表示禮成。所有會眾紛紛站立,目送訂婚二人手牽手往教堂大門走去。在眾人眼中,二人臉上掛著的是幸運的微笑,但在歌蘭和彼得森眼中,看到的是別的事。
歌蘭不發一語,心裡想的是毒酒的事;彼得森看得出主子臉上的並不是真誠的笑容,想起歌蘭吩咐主子所做的事,心裡盡是擔憂。
而在教堂最後一排的牆邊,愛德華看著路易斯和布倫希爾德步出教堂,心裡暗暗覺得晚上的慶祝舞會裡,定會有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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