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不遠處立刻傳來一聲輕哼,接著一個人影從夏絲妲前方不遠的松樹後走出來。
「我不過是來到時不想打擾你,才不作聲的。還有,我看了一分鐘也沒有,別說得我好像偷看了十分鐘似的。」
一把少年的聲音傳出,不是他人,正是愛德華。他現身的時候一臉無奈,略為不滿地抱怨。
「我無時無刻都對周圍很敏感,你知道的。」夏絲妲只是回以一笑,並雙手攤開,一副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尤其是在練劍的時候,對吧,」兩手空空的愛德華叉著腰,說得有點無奈。「兩天前我來這裡找你時,你也是我一來到便立刻發現的。」
「你的腳步聲那麼明顯,要不發現也難吧?」夏絲妲見狀,順勢把愛德華的弱點抓出來挖苦他。「想不被發現的話,那就操練一下自己的隱匿技巧吧。」
其實在愛德華未開口之前,夏絲妲便已猜到來者的身份。因為知道她會在這裡的人,就只有愛德華。自己的練習被打斷,她心裡確實有些煩躁,但只是些少而已。她更想做的是,趁這個機會提醒愛德華注意自己的問題,期望他在之後會改善。
愛德華被說得無法反駁。他明明已經將腳步聲減到幾乎無法聽見,之前潛入精靈之森時也是沒被發現,但為何唯獨在夏絲妲面前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是她太敏感,還是自己的技術真的還未到家?
不管了,之後再嘗試改進便是,他在心裡下定決心。要隱匿得不被她察覺到,才算成功!
「你真的每天都來這裡呢。這裡真難找,要不是我認得路,一定會在途中迷路的。」不想再在腳步聲大小的話題上繼續,愛德華環望四周,說起別的事來。
他是兩天前在庭園散步,心血來潮想走到盡頭看看,突然聽到叢林裡傳來一些微弱的鋒利風聲,好奇地前去一看,才發現夏絲妲的小天地的。當時愛德華很驚訝,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想知道夏絲妲日間不在城堡時,到底是去了哪裡,但每次問本人時都得不到答案。他猜想過是去了冬鈴城,或者城郊的森林,但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麼遠那麼近的自家庭園。
多虧夏絲妲,他這才知道庭園裡有這麼一個隱蔽的小地方,也發現原來她在來到城堡之後仍然堅持每天練劍,沒有忘記本性。
「就是為了不想被找到,才會來這裡啊。」夏絲妲心裡納悶。她望向愛德華,看到他些微蒼白的臉色,突然想起一些事:「話說你怎麼來了?不用看著諾娃嗎?」
愛德華先是怔然,回過神來後若有所思地露出微笑:「她情況穩定了些,還在睡覺,不用擔心。」
三天前,二人在精靈之森與布倫希爾德交戰後,好不容易才成功偷偷地從森林偷溜回冬鈴城。期間諾娃除了要治療愛德華,也要長期維持無效化的能力,而她本來就有傷未癒,消耗難以想像,所以當二人到達冬鈴城堡,確認一切安全,可以完全放鬆戒備後,諾娃便倒了下去。
當時愛德華和夏絲妲都大為擔心,尤其是愛德華,焦慮得不得了。從醫師的口中得知諾娃只是消耗過度,只要睡飽覺便會沒事後,二人都立刻鬆了一口氣。縱使如此,愛德華仍然很擔心,並在諾娃的床邊坐了一整天,明明自己也需要休息但都沒有聽勸,直到午夜時被夏絲妲趕回房間,才一臉不情願地離開。
諾娃在這幾天曾經有醒過來,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她的臉色由幾天前的蒼白如紙,漸漸變成今天的略為紅潤,整個人看起來越來越有精神,看來離完全復原不遠了。因為如此,愛德華才放心出來散步,並來到庭園的盡頭找夏絲妲。
「那麼你呢?」夏絲妲再問。
「八八九九了吧,還有一些小傷,再休息多兩三天應該便沒事的了。」愛德華邊說邊打量自己。他的衣服下還有些被包紮的傷口,它們都已經結疤,只差完全癒合;而他的體力也漸漸回復,雖然還有點疲累感,但一切都安好。「要是拜託諾娃的話,應該可以立刻全好,但現在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夏絲妲頓時明白愛德華的意思,感慨道:「這次真的辛苦諾娃了。」
「嗯,」愛德華微微點頭。「我常常都要麻煩她善後,這次要是沒有她,我大概會回不來吧。」
他低著頭,回想起在精靈之森時,諾娃那副明明已經接近體力極限,但還是強撐著要照顧自己的模樣,身體頓時有一道暖流流過,心裡也萌生起感激之情。
她的心意,她的付出,他全部都看在眼內。他心裡歡喜、感激,也覺得自己無以為報。唯一報答的方法,大概是不要辜負她的付出和期望,繼續努力前進,走到祭典的最後吧。
夏絲妲一直注視著愛德華,留意到他眼神的轉變。
他看諾娃果然跟以前不一樣了,她心想。果然有轉變了。
這樣不錯啊,事情就該這樣,這樣才對的。
她只是在一旁看著,輕輕一笑,甚麼都沒有點出。
「所以你來是為了甚麼?想打一場嗎?」雖說一直看著愛德華的表情變化也很有趣,但兩個人一聲不作站在樹林中也實在有點奇怪。夏絲妲以一句問題令愛德華回過神來,順便問清楚他前來的目的。
「我可以用甚麼?手杖嗎?」愛德華聽畢,立刻舉起那枝支撐他走路的手杖,有點納悶地問道。
怎看都知道我沒帶劍出來吧?先不說傷未全好不應亂動,「虛空」還在諾娃那裡,我用甚麼來打?
「你之前不是曾經把手杖當作劍般揮砍的?現在也可以啊。」夏絲妲故意拿她來到城堡第一天時,在花園看見愛德華把手杖當劍用的往事出來,半取笑半認真地提議道。
但愛德華才不打算搭理:「才不要,你那把可是真材實料的劍,一碰,我的手杖便要毀了。」
到時候我便要再去訂造一枝新的,現在哪有時間?
他沒好氣地望向已經被夏絲妲收到腰旁的「荒野薔薇」,但一看,他好像想起了一些事似的,目光定在劍上,沒有移動。
「怎麼了?」留意到愛德華的目光,夏絲妲感到有些疑惑。
愛德華沒有回應。他下意識握緊手杖,凝思著,卻一直沒有作聲。
「我一直有一件事想問你,那天在嘉利拉市的山丘上,為什麼你會把『荒野薔薇』交給我用?」思考片刻,他決定把這條困擾了他一段時間的問題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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