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走廊,燈光昏暗,牆上的火燈奮力地要驅走黑暗,但可惜力量微弱,只能勉強照亮周圍。愛德華走著的同時望向身邊的諾娃,一如以往地對她展露微笑。
「找我有甚麼事嗎?」他問。
在二人的相處裡,常常是愛德華做主動,這次是諾娃有事要找愛德華商量,令他覺得有點新鮮。
「呃,不,就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二人四目相投後,諾娃有些羞澀地別過頭去。雖然二人早就習慣單獨相處,但有時望向對方的臉後還是會有點害羞的不習慣感。愛德華沒說甚麼,只是「嗯」的一聲,安靜地等待諾娃說下去。
「我想跟你聊聊『八劍之祭』的事。」過了一會,諾娃小聲地說。
「嗯?」愛德華對此有些驚訝。他本來就有打算在這兩天找個時間跟諾娃討論這個話題,沒想到她先找上門了。這算是心有靈犀嗎?他心想。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有甚麼打算嗎?」諾娃問。
諾娃的話令愛德華頓時想起他昨天和夏絲妲的對話。昨天是他問人,現在卻被別人問,這個因果循環挺有趣的。他直接答:「也沒有甚麼打算的,跟剩下的舞者來個了斷,沒有別的可以做。」
「路易斯呢?你會去找他嗎?」諾娃接著問。
這一問讓愛德華立刻想起對上一次見到路易斯的情景。路易斯當時抱著布倫希爾德敵視自己的表情,他不會忘記。這些年來,他看過無數個路易斯的表情,有囂張的,也有沮喪的,憤怒的表情也看過很多次,但像當天那樣怒氣沖沖,臉頰通紅,像是恨不得要把自己殺個千百次的表情卻是第一次。
他是真誠地,從心地感到盛怒,因為愛德華令他的珍愛之人重傷瀕死。失去了父親,再失去布倫希爾德的話,他就真的甚麼都沒有了──愛德華是直到回到冬鈴城後,才得知路易斯家裡的事。
他現在還好嗎?還留在安凡琳嗎?不知怎的,愛德華心裡萌生出擔憂的心情,但過了不到兩秒便叫住了自己。
「他應該不會再主動前來吧,如果要找他決勝負,很大可能是要我前去威芬娜海姆,不過現在先觀察形勢吧。」在嘴上,愛德華還是一貫的平淡。為什麼要擔心這種人啊?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他的身邊有精靈女王,她的實力我們都領教過,在資訊未清楚的現在,不宜輕舉妄動。」
二人上次在安凡琳能夠全身而退,實屬僥倖。愛德華覺得要是現在自己輕舉妄動,前去找路易斯對決時發現康復後的布倫希爾德正在他身邊,屆時誓必會發展成一人與二人交戰的場面,他一定會必死無疑。
就算他身邊有諾娃,又或與夏絲妲一同前往,戰況未必會有太大的改變。夏絲妲的厲害之處在於劍術,在術式面前,「荒野薔薇」是不管用的。這大概是她一直沒有主動尋找布倫希爾德對決的原因之一吧,愛德華很早之前便猜想過。
所以,雖然剩下的時間不多,但一切都仍然要從長計議。一急,便會容易出錯,愛德華在心裡提醒自己。
「那麼其他人呢?例如奈特?」說完最大勁敵的路易斯,諾娃想知道愛德華對奈特會有甚麼準備。
愛德華半嘲諷半認真地回應道:「他的話,就算放著不管也會主動現身吧?」
「對了,說到奈特,有件事想問你,」正當愛德華以為諾娃會再問關於奈特的事時,她卻垂下頭,似是有些難以啟齒的事想問:「你怎麼看他身邊的人型劍鞘?」
「啊,莫諾……不,『黑白』嗎,怎麼這樣問?」愛德華有些驚奇。
在前往救出諾娃時,愛德華聽見過奈特稱呼「黑白」的方法,因此記得她的名字。他說到一半,覺得諾娃或者會不喜歡自己用跟奈特一樣的暱稱稱呼她,所以便中途改口。
每次二人要談及關於莫諾黑瓏的事,都會是愛德華主動提出,諾娃像是怕觸及記憶的傷口似的盡量避口不談,就算多記起了些過往也不會主動說出。怎麼今天突然有轉變了?愛德華心裡不解,但他不急於追問。
「她跟我本來是相像的姊妹,你會覺得我們分別很大嗎?」諾娃垂下頭,說的同時捏著裙擺,看起來感到有些焦慮,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
「我和她只見過幾次面,而且都沒甚麼交流,所以很難說……」對於諾娃的問題,愛德華感到有些奇怪,但仍然照著她的意思努力思考。「樣貌的確跟你有些分別,性格不太好說,算是比較黏人嗎?我見她好像從來都不會離開奈特的身邊……」
愛德華對莫諾黑瓏最大的印象,就是上一次二人來訪時,莫諾黑瓏無論發生甚麼事,都不會離開奈特三步之遙的地方。起初他以為她這個舉動是為了保護奈特,但觀察一段時間後,愛德華察覺與其說是保護,更準確的應該是她不想離開奈特身邊;敵視他人的眼神與其說是戒備,直覺告訴他,莫諾黑瓏像是害怕當自己一離開,奈特便會被他人搶走。
就這一點來看,兩姊妹在性格上也有很大差別,愛德華心想,但沒有把這句說出口。
「在以前,有很多人說『黑白』跟我有很大差別,更因為這樣而受到很多歧視,但其實她的本性不差的。」聽畢,諾娃說。
「你恢復了些記憶嗎?」見諾娃對莫諾黑瓏的評價一反常態,愛德華立刻察覺到有內情,問道。
「嗯,記起了一些往事。」諾娃輕輕點頭。「只是很零碎的片段,在這些日子的休息裡,我發現自己多記起了一些過去的片段。」
愛德華聽見時,心裡頓時雀躍起來。諾娃的記憶是調查「八劍之祭」的重要線索。回想起的記憶越多,就等於手上擁有可以拼湊出真相的碎片。他很想繼續問更多,但這時抬頭望見天色,便立刻改變主意。
要從記憶片段中抽出有用的資料需要不少時間和精神,我工作了一整天,腦袋需要休息,而就算諾娃整天躺在床上,現在時間已晚,她也應該開始感到累吧,愛德華心想。還是明天再問好了。
「關於這個,不如我們明天再……」
正當愛德華打算暫停討論,並表示想回到房間休息時,諾娃卻突然停下腳步,並從後拉著他的衣袖,一言不發。
「諾娃?」愛德華有些不解地回頭。
「我想問,如果……當初你得到的劍是『黑白』而不是『虛空』,你會覺得有落差嗎?」諾娃垂下頭,小聲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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