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因為它們是玫瑰的一種,或是雪國玫瑰的童話與她的心境歷程有相似之處,而是它們代表著那無人知曉的,最真實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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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溫雪妮,這是我真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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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絲妲那句在愛德華耳邊輕聲的細語頓時在他腦海響起,聲線虛弱無力,但每一隻字都伴隨著無比沉重的重量。愛德華心頭一震,他終於明白為何夏絲妲一直堅持使用「雪妮」當假名,就算轉換身份,也堅持不換名字,而且要強調是「雪妮」而不是「雪莉」,因為對她來說,那不只是一個虛假的偽名,而是她自己一部分的彰顯。
她總是在演戲,這是真實,但也是誤解。不論是如玫瑰般孤高的恐怖女劍士、如鄰家大姊般愛調戲人的平民、集高貴和美麗於一身的貴族女士,以及許多曾經扮演過的身份,它們看似虛假,但內在的部分都連繫至同一個核心。
如果說「夏絲妲」是她邂逅艾溫後,十多年來走過來的全部,那麼「莉溫雪妮」代表的,就是原原本本,最真實的她。而這份真實,現在就被交付在他的手裡。
重壓仍舊在愛德華的心頭,未有散去,他略為理解她把這個大秘密交到自己手上的意思,卻不懂得要如何解讀。從思緒回到現實,他緩緩抬頭,這時赫然發現,眼前的玫瑰們似乎隱藏著她的另一秘密。
一如他之前跟夏絲妲來到玫瑰園時所看到的一樣,整個玫瑰花圃幾乎種滿鮮紅如火的紅玫瑰,它們圍著花圃四邊而生,儼如一片小紅海,而數朵的白玫瑰則被紅玫瑰們包圍,種在花圃的正中央。自從夏絲妲離開城堡後,愛德華便再沒有來過玫瑰園,他一直沒有在意玫瑰們的生長位置,以為夏絲妲只是用顏色為它們決定位置,但此刻細看,他才發現這個排列,以至玫瑰的數量,似乎都是有意為之。
「三、四……五朵白玫瑰?」愛德華微微驚呼,似乎發現了甚麼。
「五朵白玫瑰……我沒記錯的話,花語是『衷心欣賞』?」愛德華的反應讓諾娃也注意到白玫瑰的數量,她這時記起在安納黎,五朵白玫瑰所代表的花語。
不過是剛好種了五朵白玫瑰而已,不會是隱含了甚麼信息的,不會的。愛德華不停地說服自己,眼前所見不過是偶然,不會跟花語有關,但他的直覺卻不停地說,這安排一定是有意思的。
夏絲妲做事看似隨意,但熟悉她之後便會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計劃,從不空穴來風,尤其是那些與她自身相連甚深的事。愛德華忘了當初把花圃交給夏絲妲時,這裡有多少株莉溫雪妮,但他很清楚記得,莉溫雪妮們不是像現在這樣,整齊地種在花圃中央的。夏絲妲悉心照料它們,還把它們移到花圃中間,讓另一能代表她的紅玫瑰將之包圍,那一定是有甚麼特別的用意,花語可能就是通往解答的道路。
他忘了從哪本書看過,從哪裡聽回來,五朵白玫瑰所代表的花語。雖然花語會因地域不同而有些微差別,但大致上都指向那幾個意思──
「衷心欣賞」。
「能遇見你,真心感到高興」。
以及,「無悔的愛」。
「無悔的愛」一句從腦海冒出的瞬間,愛德華頓時感到有甚麼重擊了自己的心口一下,整個人顫抖了一下,接著那股重擊的痛楚在胸口化開來,流遍全身,令他醍醐灌頂,頃刻動容。
白玫瑰素來代表天真、純潔的愛,但此刻,莉溫雪妮代表的是夏絲妲的真心。這幾個月跟夏絲妲有關的記憶頃刻一一在愛德華的腦海浮現,在儀式上與她第一次對上眼的瞬間、在大街上被她叫住的一刻、在木屋同住時的那些戲弄互嘲、在森林裡練劍的銳利交鋒、在蘭弗利小鎮時的共舞、在酒館裡的接吻、在山坡上被表白但將之拒絕的時刻、在冬鈴城堡的意外重逢、在堡壘前對抗黑狼的合作,以及每一次與她的交談,驚恐、恐懼、無奈、緊張、悸動、心傷、驚喜、憤怒、舒暢,許多因為她而感受過的情緒幾乎在同一時間湧現,他終於明白,夏絲妲把最大的秘密交託給自己的原因,是因為一份愛。
曾經,她把他當作是艾溫的影子,是心裡感情的投射對象,但不經不覺間,她再也沒有把他當作是過去的幻影,把視線聚焦到他身上,真真正正地看著他這個人,把實在的感情投放到他身上。
夏絲妲臨終時說了,「莉溫雪妮」這真名是她最深的秘密,連艾溫也不知曉。艾溫是她心頭牽掛多年的對象,連他也不知道的秘密,自己卻被告知,愛德華此刻明解,不只是因為他做到艾溫所做不到的事,更因為她對自己有著跟艾溫不一樣的感情。
她愛著我,正如以前曾經說的。
我又何嘗不愛她呢?
「愛德華?」見愛德華一直呆站沒有反應,諾娃輕聲喚他,此時卻發現他的眼角有淚水滑下。「你在哭嗎?」
「甚麼?」愛德華回過神來,收起表情。他輕輕一抹臉上濕潤的位置,低頭一看,發覺手上的竟是淚珠。
「怎麼了?」諾娃關切地問。
愛德華沒有回應,他只是凝視著手指上的淚珠,若有所思,沒過多久,眼淚便不住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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