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
黑劍劍尖快要碰到衣服時,一股無形但強大的力量撞開了黑劍,令它偏離軌道,刺不中愛德華。莫諾黑瓏一怒,正要再刺一次之際,突然有一道尖刺從後刺穿她的側腹。她才剛回頭,幾條藤鞭便纏上黑劍,似是想要封住它,但藤鞭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彷彿有甚麼力量從劍上發出,把它們都切斷。
「想把劍綁住,阻止我的行動嗎?」莫諾黑瓏把頭後仰,倒著頭望向身後的夏絲妲,眼神冷漠如冰。「想法不錯,但你太天真了,『薔薇姬』。」
「消除的能力……原來不只是劍鞘,連劍本身都備有這份力量嗎,『黑白』?」夏絲妲單手掩著腰部的傷口,略為彎腰地站著。她先前已經用術式作簡單止血,但皮膚下的部分仍未有治好,依然會痛。她仔細打量莫諾黑瓏手上的黑劍,語意深長地問,似乎猜到甚麼。
「哼,看來還是有丁點能耐呢,」莫諾黑瓏轉過身來,不屑地一笑。她的動作輕盈得像是感覺不到痛楚,夏絲妲一瞧,發現那個側腹的傷口早已復完。
諾娃因為有無效化的能力,所以傷口可以自動復完,那麼莫諾黑瓏呢?夏絲妲思索著。
用消除的能力治癒傷口嗎?不,這說不通,那麼到底是?
「這一把劍,也是『黑白』吧?」夏絲妲試探地問道。
「你覺得呢?」莫諾黑瓏沒有回答,只是把問題彈回給夏絲妲。
「『黑白』?莫諾黑瓏,你手上的到底是……唔!」這時,在一旁的奈特驚訝地插入對話。
剛才看到莫諾黑瓏亮出手上的劍時,他十分驚訝,皆因他從未見過它。他正想站起來,突然全身閃過一道麻痺,雙腳頃刻沒了力氣,不受控制到軟倒在地上。他的全身都在發冷,打著顫抖,奈特知道自己難以再壓下自癒能力帶來的副作用影響,隨時都會昏倒,但他仍然用盡力氣撐起上半身,不讓意識昏倒過去。
「我不是叫你別再叫這傢伙的名字嗎?」莫諾黑瓏跟平時不一樣,沒有要扶起奈特的意思。她只是冷冷地用劍指著他,其雙眼的鮮紅流淌著厭惡和怒火。「你這種人根本不配知道!」
「你……到底是誰?」奈特問道。此刻的莫諾黑瓏不論是用字,還是態度,都跟平時的她判若兩人,不,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人。
莫諾黑瓏對奈特露出一向的笑容,只是眼神冷如冰:「我?就是被你一直當作棋子般隨意利用的『天真』劍鞘啊。」
說「天真」二字時,她特意加重語氣強調,
「不,你不是莫諾黑瓏,你到底是誰?」經剛才一句,奈特更為確信自己的猜測。他看了一眼冷眼俯視自己,掛著莫諾黑瓏外貌的陌生人,再看了看她的黑劍,想要尋求答案:「還有你手上的劍,真的也是『黑白』嗎?」
莫諾黑瓏不屑地一睨:「沒有『真是』,它本來就是『黑白』⋯⋯」
「愛德華!你醒醒!」莫諾黑瓏說到一半,諾娃的呼喊聲突然插入,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莫諾黑瓏不滿地回頭望去,只見諾娃正把左手放在愛德華胸膛的傷口上。她滿頭大汗,用盡全力催谷體內力量進行治療,樣子十分焦急,眼泛淚光,像是快要哭出來。
愛德華的頭依偎在諾娃的右肩上,早已不省人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白如無色,雙眼緊閉,對諾娃的呼喊完全沒有反應。儘管諾娃已經每秒不停在他的傷口施予治療術式,但似乎沒太大功效。愛德華左腰的刺傷算是勉強癒合了,但他胸膛的傷口卻仍然未完全止血,流出的鮮紅染在其襯衣上,胸前的紅花正緩慢地張開其花瓣。
愛德華氣若游絲,呼吸弱得幾近感覺不到。他重傷昏倒的場面,諾娃並不是第一次遇上,但只有今次最為焦急和焦慮。前幾次重傷時,諾娃雖然會憂慮,但她確信自己有能力治好愛德華,但這次卻不同,不論她如何催谷體內力量,使用多麼強力的術式,也嘗試過經由接吻把體內自我痊癒的力量傳送給他,效果就是不明顯。
此情此景令諾娃回想起二人在精靈之森時,她治療愛德華傷勢時所遇到的阻礙。這樣看來,莫諾黑瓏手上的黑劍應該擁有跟精靈女王相似的力量吧,但她無暇思考太多。
諾娃明確地感覺到愛德華的生命正一點一點地流走,可能下一刻便會斷氣。此刻的她實感到死亡就在一線之隔,她不能讓這件事發生,所以要繼續集中,用盡一切方法治療。
奈特仍健在,那麼等於愛德華不會有事?諾娃看了一眼奈特,有一刻放鬆了,但下一刻立刻回過神來,還在心中賞了自己一巴。
不,別胡亂猜想,現在要專心!
她立刻繼續唸咒催谷術式,可是心神依然混亂。愛德華胸膛被刺穿的一幕不停在她腦海裡重播,黑劍每一次插進胸膛,她的心便會震一下。那被刺穿的痛楚、直面死亡的感覺很是真實,猶如是她被黑劍刺中。諾娃起初不明瞭理由,是身體告訴她,她感到熟悉,不只是因為共感,更因為是曾經親身經歷。
──對,我生前也是這樣被莫諾黑瓏奪去性命的。
諾娃在記憶的碎片裡再一次看到了,那個曾經用劍刺穿自己胸膛的人。
上一次奪走的是她自己,而這一次要被莫諾黑瓏奪走的,是她最珍重的人嗎?不可以!
她繼續施放術式,並苦苦思索可以救治的更好辦法。
沒有時間了……有甚麼方法可以治好愛德華?
思考,思考啊!
我沒可能不知道的,我是知道的!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記不起?
彷彿在呼應諾娃的詢問,許多雜聲和片段如洪水般從她的腦海深處湧出。它們都模糊一片,一閃即逝,但就算諾娃沒有細看,也依舊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這些片段就像是要回到拼圖的碎片,一片、一塊,逐漸把缺失的最後一角還回原狀。
沒錯,我是知道的。諾娃的心頭感到飽滿。她不再焦慮,只是一笑。
一直都知道的。
「哈,看來不太行了吧。」見諾娃垂下手,莫諾黑瓏滿意地嘲笑了一聲。她舉起劍,打算往諾娃刺去。
「『Stapika Illustyus』(祝聖治癒)。」怎知這時,諾娃卻唸出一個術式。一道薄弱的白光頓時出現在她的左手,她用此輕輕一碰愛德華的胸膛,未幾,當光芒散去,一直流血未止的胸膛終於止血,紅花再沒有綻放。雖然愛德華依然昏迷不醒,但從他的雙唇抖動可以看出,其呼吸變粗了一點,算是勉強脫離了死亡之線。
「甚麼?這到底是甚麼?」一心以為眼前可恨的人將要死去,沒想到他居然活下來了。莫諾黑瓏從未聽過剛才那個術式,她頃刻感到恐懼。
「……莫蘭娜。」諾娃沒有抬頭,低聲呢喃一個名字。
「甚麼?」莫諾黑瓏聽不清楚諾娃的說話,但有不祥的預感。
「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莫蘭娜?」說完,諾娃抬頭望向莫諾黑瓏,鮮紅雙眼裡有的是堅定,以及憤怒。
「哈!總算取回記憶了嗎?」莫諾黑瓏先是一怔,爾後高聲笑了起來。她把手放在唇邊,注視著諾娃,語意深長地一笑:「諾璃娜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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