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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瞬間凍結，路易斯狠狠睜著眼前這個一直以來在他心中有著負面印象的對象，全身都在震顫。
「騙人的！你明明是布倫希爾德的姑姐，沒可能是布倫……不是這樣的！」他怒吼，用盡全力否定希格德莉法的話。
「姑姐的身份只是我說的，是你選擇相信而已。」希格德莉法卻一臉輕鬆，把誤認的過錯都怪在路易斯頭上。「那天在樓梯上遇見你們，是我意料之外，當時事情只進展到一半，就地揭曉真相的話會壞了整件事，所以就暫稱是姑姐，改變一下發展，沒想到你真的完全相信呢。」
「……不，這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這樣！」路易斯繼續否定。
沒可能是這樣的，這不過是希格德莉法要動搖我的手段而已！他在心裡吶喊。
如果這是真的，那不就等於我從一開始就一直被蒙騙嗎？
那些愛慕，那些承諾，不都變得毫無意義？
他別開視線，很想拿雙手掩著雙耳，甚麼都不想聽。
「既然你不信，不如你問問她吧？看她怎樣說？」縱使路易斯不想聽，但希格德莉法優雅柔和的聲音還是闖進了他的心裡。見他望向自己，希格德莉法立刻把視線投向布倫希爾德，樣子得意。
路易斯立刻低頭望向懷中的布倫希爾德，想要聽到她的否認，但她只是抿緊嘴唇，頓時別過頭去。
「對不起……」少女小聲呢喃，間接承認了事實。
「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路易斯問，他心裡有忿怒，但更多的是不解。與眼前人相處了數個月的時間，雖然有事相瞞，但他感覺到她對自己是感情是真心的。難道這一切都是演戲嗎？都是為了騙取自己的信任而裝出來的嗎？
我一直相信的，到底都是甚麼？
那些在腦內縈迴，本身充滿愛意的話語，此刻都化為背叛的劍刃，狠狠刺進他的心。
「我一直都想對你坦白的，只是……」她弓起身子，比起身體的疼痛，更像是心痛；口上想要解釋，但欲言又止，掙扎數秒後，只能吐出一詞：「對不起。」
她的眼角流下兩行淚水，閉上雙眼，像是在等待來自路易斯的審判。他想要斥責，想要質問，但看到她的表情時，卻說不出口。
他曾經對自己說，他不是因為少女的身份而愛上她，他愛慕的、選擇的，都是眼前的她，但現在自己心中的憤怒，源頭不就因為她不是布倫希爾德‧溫蒂娜嗎？到頭來，他還是會在身份上介懷啊。
他想要開口，這時目光落在她無名指的指環上，頓時怔住。
她對自己的信心是如此強大而堅固，排除萬難選擇了他，向自己許下重量跟性命一樣的承諾，把性命交託在他手中，但他呢？他都做了些甚麼？
路易斯心裡五味雜陳，心思都扭作一團，對她的怒氣，漸漸轉化為對自己無力和軟弱的怪責。
她有想要坦白的意思的，但我卻因為他人的兩三句話而起疑心，結果連累她為了保護自己，被刺中受傷。
她全心相信我，我卻辜負了她。
他一拳打在地上，用痛楚發洩心中之情，也用痛楚責備自己。
「看來接受了呢。」希格德莉法──布倫希爾德看見路易斯的反應，輕輕滿意一笑。
「既然你是布倫希爾德，那麼她呢？她是誰？為什麼會跟你的外貌一模一樣？」被她的話刺激，路易斯立刻把剩餘的怒氣都發洩到她身上，激動地要問出真相。
「我就說了，她是個偽物，」布倫希爾德淡然地重覆。「只是被我找到，被我撿回來，披著精靈外表的人類而已。」
「人類？」路易斯大吃一驚。他猜想懷中的少女可能是布倫希爾德的親戚，又或是同族的水精靈，沒想到人類這個可能性。「你胡說，她可以使用元素術式，也有水精靈的水狀長髮和精靈長耳，還有代表精靈女王的雙翼，怎麼可能是人類？」
「那是因為我長年用元素術式對她進行改造，令她的身體變得跟精靈一樣，」布倫希爾德說的時候面不改容，彷彿這些都是平常事，吃驚的人才是奇怪。
「沒可能！人類跟精靈是兩個種族，這種事怎麼可能做到？」路易斯立刻提出質疑。
「雖然『大地之子』和『大地之實』的起源不同，但同樣是生在世間之物，構造上有共通之處。只要掌握到這些共通點，再加以改寫，自然可以做到。」布倫希爾德解釋，她直接用精靈語說出「大地之子」和「大地之實」二詞，沒理會路易斯能否聽明白。「不過當年在森林遇上她時，我也是嚇了一跳，居然有人類跟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而且對精靈的改造適性那麼高，彷彿是大地之母特意安排給我的，最佳棋子。」
「森林？遇上？這是甚麼意思？」路易斯聽出奇怪的地方，立刻追問。
「就是字面的意思，」布倫希爾德的笑容，彷彿暗示她是故意誘導路易斯對此產生好奇心。「距離現在十二年前，我在精靈之森散步時，偶然發現了迷失路向，而且失去記憶的她。她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但居然跟我的樣貌完全一樣，就連聲線也幾乎一模一樣。這麼特別的存在，實在太有趣了，當然要好好研究和利用一番，所以我把她帶了回去，將她變成水精靈，讓她成為另一個我，我美好的小仙子。」
「十二年前？難道……」這個時間點頓時挑起路易斯的神經。
他和布倫希爾德的邂逅就是在十二年前，路易斯頃刻猜想，難道那一天他遇到的，他喜歡上的，並不是布倫希爾德本人，而是懷中的少女？
不，不可能的，時間上說不過去，改造應該不能很快便快完成吧，但她剛才說了「改造適性很高」，那麼仍然有可能發生？
布倫希爾德不改面上的微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話，彷彿在肯定他的猜測，又像在享受他深受打擊的反應。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路易斯越想，越是搞不明白布倫希爾德的意圖。「為了取得我的信任，玩弄我，在祭典期間取去我的性命，你便計劃好這一切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摧毀我這個人？」
「摧毀？怎會呢，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啊，路易斯，」布倫希爾德以甜美的嗓音回應道，猶如愛人間的細語。「從與你相遇的第一天開始。」
「你……！」
「已經足夠了吧，」路易斯正要動怒時，一把虛弱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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