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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早上十一時四十五分,洛瓦娜廣場。
洛瓦娜廣場位處冬鈴城中心,早在幾百年前經已存在,是冬鈴城最古老的廣場之一。廣場呈長方形,是冬鈴城幾條主要街道的匯聚點,放眼望去,廣場四周有各種不同的建築,包括市政廳、菜市場、郵局和教堂,都是冬鈴城民眾日常生活必定會到訪的地方,因此這廣場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他們最常聚集的地點。
每逢節慶,洛瓦娜廣場都會設立市場,用以慶祝,這一年的迎春祭也不例外。迎春祭前幾天才剛完結,那個在廣場中央臨時建造,用作表演和跳舞的木製舞台仍未拆去,台下的木椅也未搬走,誰都沒有想到,它們那麼快又被派上用場。
舞台下坐滿了人,不只是冬鈴城的民眾,也有特意從鄰城過來的人,就連一些地方小貴族也有前來湊熱鬧,他們前來的原因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觀看「薔薇姬」和冬鈴伯爵之間的對決。
兩天前,夏絲妲把信寄給愛德華的同時,她其實也在冬鈴城內貼了一封內容幾乎一樣的信,把對決的事公告天下。消息一傳出,事情立刻快速醞釀,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傳遍整個冬鈴城,以及鄰近幾個郡,甚至遠至阿娜理,都有民眾知道並討論這件事。大家都議論紛紛,很是好奇,因為這次對決是這屆「八劍之祭」開始後第一場完全公開的對決,之前一些已知發生了的對決,例如愛德華和路易斯在路特維亞學院的對決、愛德華和夏絲妲的對決,民眾都沒法目睹過程,只能透過傳言得知結果,更不要說那些完全沒有人知道的私下對決了。哪些舞者經已落敗,哪些仍然在生,他們都不太清楚,明明祭典關連整個國家的命脈,但身為人民的他們都只能當被動的知情者,不太能參與其中,所以這次愛德華和夏絲妲的公開對決給了他們一個難得的機會,讓他們可以親身見證,以觀眾的方式參與其中。
除了「八劍之祭」,另一個令這場對決矚目的原因,是因為夏絲妲。
對很多安納黎的人來說,「薔薇姬」是一個令人懼怕的名號,代表全國最強的殺人犯,但沒有多少人曾見過她的真身。可以一睹神秘的「薔薇姬」真人樣貌,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大家都想看,她是否真的如傳言般強勁,而被譽為本次祭典黑馬的愛德華又能否成功打倒她。
「喂,你也是來看『薔薇姬』的真身的嗎?」
一個有著一頭栗色短髮,留著鬍子的中年大叔跟旁邊看起來年紀相若的金髮男子搭訕道。
「當然,難得有個機會,無論如何都要來看吧!」金髮男子雙手抱胸,似看似等得不耐煩,心裡其實很期待,他今天天剛亮就已經來到廣場坐下了。「你有聽說過嗎,傳聞她真人是個大美女啊。」
「不會吧?」栗髮大叔立刻回以懷疑的眼神。「如果她是個美人,就應該很多人搶著要,才不會當甚麼劍士到處走吧。」
「那個『惡魔之子』的髮色,誰會想要她啊?」說時,金髮男子一臉嫌棄。
「也是,誰要想在家裡放一個能夠剋死全家的人啊?況且她那麼可怕,一不小心惹怒她,可能下一秒就丟命了。」栗髮大叔說完,他和金髮男子都一起大笑了幾聲,很快便把夏絲妲的樣貌話題拋諸腦後。
「說起來,『八劍之祭』現在到底進行得怎麼樣了?下月中便要完結了,不是嗎?」金髮男子問。
「誰知道呢,根本沒有人知道那八位舞者打得怎麼樣了,最近唯一知道的事,就是在隔壁郡的森林死了一個舞者,聽說是被分屍的,但不知是誰下手,其他的都沒了。可能這個年輕領主和『薔薇姬』的對決,會是祭典的最後一場對決也不定,誰知道啊?」栗髮大叔攤了攤手,說完後乾笑了兩聲,一臉無奈。
「不會吧,」這時,一個坐在他們身後的啡髮青年插入對話。「我有個朋友告訴我,他前幾天在鄰鎮見過一個獨眼、銀髮、披黑色斗篷的人,祭典裡不是有一個像是傳聞中『吸血鬼』的人嗎,可能是他也說不定啊。」
「那個『吸血鬼』身邊總是會有一個紅色瞳孔的少女,不是嗎?你那個朋友有看到她嗎?」似是不爽突然有人擅自加入對話,栗髮大叔不客氣地提出質疑。
但啡髮青年察覺不到栗髮大叔是在不爽他,很認真地回應:「我也有問,他說那個人形單影隻,看不見有少女在身邊。」
「那應該是認錯人吧。」那你還在說甚麼啊,栗髮大叔向這位不識相的青年投向一個斜睨。
「但如果真的是他,你猜他今天會否來參一腳?」啡髮青年看到栗髮大叔的眼神,但他絲毫沒反應,還提出自己的猜測。
「在二人分出勝負之後殺出來嗎?哈,那樣還挺有趣的!」金髮大叔的響亮笑聲,略為緩和了青年和大叔之間的尷尬氣氛。
「乘人之危,那樣子保證能贏!」栗髮大叔不屑地笑了一聲。
「你們覺得為何『薔薇姬』要點名跟領主對決?」這時,金髮大叔想到一個疑問。
「她不是說了,奪去了領主的劍,他想要回劍的話就出來對決,不是嗎?」栗髮大叔立刻回答,還回以一個「你傻瓜嗎」的表情。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然坐在這裡幹嘛!」金髮大叔立刻不滿地反駁。「他們之前不是已經打過一次的嗎?」
「那次分不出勝負,所以今天再一次分勝負,有很難理解嗎?」栗髮大叔不明白金髮大叔到底在糾結甚麼。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一時間說不出來……」金髮大叔想要解釋心裡那份疑惑,但它混作一團、太混亂了,他就連整理也不知該從何入手。
栗髮大叔完全無視金髮大叔的煩惱,只是一笑:「管他甚麼的,看就是啦!背後的問題由他們那些特權者自己煩惱吧!」
不只是他們數人,其他群眾都在議論紛紛,大家都很期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而在舞台左邊,愛德華正站在樓梯旁,認真地審視著四周,以及席上眾人。
兩天以來,他都在思考夏絲妲背後的目的,但始終得不到答案。不只寄信給他,還特意公告天下,吸引許多人前來「見證」,她到底想追求甚麼?而她真的會在大庭廣眾面前現身嗎?
他抬頭一瞧,視線落在舞台對面的教堂。教堂由十字本體和蓋在上方的幾座尖塔組成,當中最高的一座尖塔為鐘樓,銅鐘每一小時便會響一次,在時鐘還未普及的日子,是提醒民眾時間的重要裝置。它的大門口正對著舞台的位置,而大門上方則有一個繪有白蛇的馬賽克窗,彰顯教堂所侍奉的神的身份。看到那馬賽克窗,愛德華立刻別過頭去,忍不住「切」了一聲。
所有的一切,祂都看著吧。自從得知這個安納黎的神在不為人知的背後所做過的事後,本來就不太虔誠的愛德華對神多了一份厭惡。
那個窗看起來就像祂的眼,彷彿他正在觀察著這場對決,並以此為樂,在一旁偷笑著人類的愚蠢,愛德華心想。真是嘔心。
「閣下,你認為『薔薇姬』真的會現身嗎?」在一旁的休斯問道。
「我怎會知道?」愛德華頓時煩躁起來,他再次抬頭,望向鐘樓外牆:「還有兩分鐘便是十二時,看看到時她會否現身,不就知道了?」
注視著秒針的移動,看見分針快要指向十二,他心裡很是緊張,手指不停在動,想要平靜心情,卻無法辦到。
他心裡很緊張,一來擔心諾娃會否有事,二來猜不透接下來將會發生甚麼事。夏絲妲說要對決,但「虛空」在她手上,我只有一把匕首,難不成她把「虛空」還我後再跟我打?但這樣一來,問題又回到最初的起點──她特意搶走「虛空」的原因是甚麼?
完全想不透。
「璫──璫──」
就在這時,宏亮的鐘聲從教堂的鐘樓傳出,宣告十二時的到來。
一聽見鐘聲,所有人頓時停下手上的動作和討論,安靜下來。他們都屏息靜氣,不敢亂動,靜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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