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15—3：幽狼招集

15—3：幽狼招集

Jun 4,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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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非常肯定……故鄉的城市不是被龍給摧毀的。

　　十年前那天親眼目睹的死寂景色，依然深刻烙印在灰蒙腦海裡，一切記憶猶新……

　　無數橫倒於整條街上的屍體，有孩童、有老人、婦女、青年……他們死前肯定經歷了極大的痛苦，使得死者臉部扭曲而僵直，指甲緊掐出血跡。

　　沒有敵軍、沒有戰火襲來的跡象，更不像中毒，或是任何其他灰蒙能夠理解的禍害……但所有人卻全都無差別地失去了生命。

　　這場屠殺，彷彿是在忽然間開始與結束。沒有人能為此做出反應……大多數死去的人都仍在生前的崗位上，或只是返家的途中……

　　城門旁的守衛毫無動靜地癱在牆邊，街邊的小販倒在攤位物品間，店鋪裡的客人張著無神的雙眼僵直在座位上，桌上甚至還留著吃到一半的食物。

　　無論在屋內屋外，去到何處都全找不到任何倖存者。

　　越往內城的範圍走，情況越是險惡……不少屍體已然不成型，像被某種野獸給撕扯開，難辨原型，血跡與內臟四處濺灑。

　　不明的獸類爪痕四處殘留於磚牆、石板地上，空蕩的首都內城裡，處處迴盪著像是哭聲、又像是哀嚎的毛骨悚然獸類鳴叫……

　　還沒能抵達王宮，那陣讓人寒毛直豎的哭吼聲已經陸續逼近，在巷弄間此起彼落地響起。

　　忽然——

　　一群五官面孔扭曲、渾身毛髮上染滿鮮血、難以辨別是人是獸的怪物，無預警地襲擊向了灰蒙與他所率領返城的部隊。

　　那些怪物多達數百隻之多，就像得了瘋狗病的變種動物似的，發狂地朝人亂抓狂咬著……讓部隊一陣措手不及。

　　士兵努力抵擋擊退著異種獸類的襲擊，但無論怎麼反擊，即使被刀劍與長槍刺穿身軀，那些怪物仍然毫無知覺似的——即便被箭矢射穿了頭顱，還是阻止不了他們繼續啃咬著倒地的活人。

　　直到恐慌的士兵斬去他們的頭顱——怪物才在噴濺的鮮血中倏地止歇了動靜，頹然倒地。

　　但他們身軀裡卻出現了讓人更為發毛的東西，猶如光照之下沒有實體的〝影子〞由屍體滲透而出……

　　還沒有任何人反應出來是怎麼回事之前，那個〝影子〞沿著地面散開，在延伸到最接近的活人腳下時——那個人立刻扭著身軀倒地，翻滾著尖叫，最後變成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

　　灰蒙眼睜睜看著那個士兵的身軀，就在他面前扭曲變形，最後已經不成人型，徹底化成了那些怪物之一，朝其他人嘶吼著啃咬而來。

　　即使拼命應戰，也只讓越來越多士兵被〝影子〞所吞噬，化為那些怪物的一員。

　　既不得殺也殺不死……沒有能夠對付怪物的方法，它們聚集而來的數量卻越來越多，逐漸逼近了上千隻……

　　灰蒙最後能做的，也只有帶上剩不到半數的部下……退守了這座王都……放棄了這座親人所在的城市。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U6tLoCjf
　　

　　直到事發一個月後，灰蒙才終於與從國境戰線返回的其他部隊將領——奈恩娜與麥爾森等人，再度設法攻進淪陷的斯哥達城中……

　　然而即使耗費一切努力，設法進到被那群異種怪物攻佔的城市深處，也只有讓他親眼確認了無一例外的絕望事實……

　　所有親人、父母兄弟、妻子……兩歲的兒子……原來全部都早在那場屠殺的當下就失去了性命，屍骸早已徹底腐化。

　　即使是固守在層層防備之中的王宮，也沒有任何倖存的例外。桑德諾王獨自死在緊閉的書房內，王儲以及王后死在宴會廳間，他們與不少重臣與貴族一同倒伏於地，桌上還留有已經變質黴化的盛餐與半乾涸的酒杯。顯然直到事發那一刻，他們都仍在宴會之中，沒有一個人意識到任何死亡來臨的徵兆。

　　擺在眼前的事實，只能讓灰蒙終於相信……三十萬人的大型城市，著實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就算只剩一個人也好，他多麼希望能有人躲過了這場災厄，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除了那些沒有理智，一心只想把人撕裂的無數怪物之外，這座養育他長大的城市裡，再也找不到其他生命跡象。

　　即使來到城外村落的範圍，竟然還是連一隻活著的老鼠，或是貓狗、雀鳥都看不到。家畜的屍骸與主人同樣倒在屋舍周邊，就連牆角的野草也是枯萎的……顯示著這座城市已徹底成了寸草不生的受詛咒之地。

　　他的內心也在那天與整座城市一起徹底死去了。

　　他立下了誓言，他會找出毀滅斯哥達城……亡滅桑德諾的罪魁禍首，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會將他們一個個拖進地獄。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oHbNsOGu
　　

　　一路這樣追尋了十年，在這之中逐漸獲得了不少解答，也讓灰蒙弄清楚了仇敵的身份，以及他們的行事目的。

　　這次的機會，是他十年以來最為接近仇敵的一次……他終於親眼見識到其中一個人渣的面貌。可是沒想到……卻是個人模人樣到令他失望的傢伙。

　　既不擁有無心怪物般的可憎嘴臉，也沒長著獠牙……還是為了〝救下其他妖裔〞這種理由而行動……

　　那些人渣，為什麼能夠是這樣的一群傢伙……

　　既是為了救助人命而行動，又怎麼能夠在北境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

　　憑什麼……為了救你們要救的對象，可以這樣利用三十萬人的性命？利用我的親人、妻兒的性命……？

　　為什麼可以為了這種目的，對我的國家、對接納你們這些逃亡巫師的桑德諾……做出這種事？

　　獲得越多的解答，越是讓灰蒙的內心被更多的不解所埋沒，胸口灼燒著仇恨之火，卻無處得以宣洩。

　　好不容易盼到最可能獲得解答的這一刻，最後仍是眼睜睜讓對方就這麼逃了。

　　假使能早一步……不，就算只是早個幾十分鐘掌握到他們的消息，也許一切結果就會大有不同……

　　只要事先知情的那小子願意告訴我的話……

　　灰蒙把滿腹的怒火投向附近的駐守師，不悅地冷諷道。

　　「怎麼樣！看到那些傢伙再次得逞，還在我面前平安逃離，一切如你所願！讓你滿意了吧？」

　　克多倫沉著臉沒說話。他當然沒有為此感到滿意，放任巫師會帶走那些受害巫師，能為他個人帶來什麼稱得上〝滿意〞的好處？要說真的有滿意的部分，也許也只有……慶幸於灰蒙等人還活著吧。

　　另外兩個部隊長聽到灰蒙的話頓時顯露錯愕，奈恩娜不解地發問。

　　「什麼？……克多倫難道已經預料到這次魔神教徒的行動了嗎？」

　　灰蒙氣憤地回道。

　　「他豈止預料，這小子早就注意到他們埋伏在王國軍中了！故意閉嘴不說罷了！」

　　「這是真的嗎，克多倫？你真的是知情不說的嗎？」

　　奈恩娜凜然投來的視線，明顯帶著不諒解。然而聽到她生氣的質問，克多倫卻只是別過臉閉口不答。在旁聽到的米瑟頓時滿懷愧疚，覺得自己也是必須負起責任的共犯。

　　就連性格溫和的麥爾森也難掩慍怒，皺起眉問道。

　　「克多倫……為什麼你明明知道這種事，卻對我們知情不報？」

　　沉默了一陣子後，克多倫才終於面對了他們的質問。但他並不是像與米瑟對話時那樣，向他們說出任何意圖解釋的話，反而只是以沒有起伏的嗓音回答。

　　「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假使打算開除或以軍令懲處我，我都一概承擔。」

　　他一說出這句話，三個人都沉默了，再也沒有人接續開口。

　　〝以軍令懲處〞這句話，並不是基於對方是熟悉的同伴，認為對方會從輕發落才隨口說出的話。他們都明白，克多倫是認真打算接受〝懲處〞而說的——即使他知道，南境的駐守師違反軍令，也只有〝唯一死罪〞這個後果。而這才是讓他們三個人更覺得難受的事情。

　　特別是從來不把克多倫當作可以隨便開除還是〝懲處〞的駐守師看待的灰蒙，更是氣憤又惱怒。

　　他一副氣得咬牙，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重重嘆息，一扯韁繩讓馬掉頭離開。

　　但奈恩娜沒有像灰蒙那樣把氣悶心裡，而是把話直說出口。

　　「克多倫……與其總是這樣不加反駁的認錯，我們是希望聽你好好解釋啊！你肯定也有所理由的不是嗎？」

　　她的眼裡忍不住流露了失望。

　　「難道在你心裡，還是只有把我們當作什麼雇主看待嗎？你認為我們只是為了究責而問的嗎？」

　　低沉著雙眼的駐守師輕嘆了口氣，終於開口道。

　　「我哪裡有什麼能對你們桑德諾人說的理由。無論我說出什麼緣由……在你們聽來，說到底也不過都只是些基於私情的藉口……不是嗎？」

　　他的嗓音裡帶著無可奈何的苦澀。

　　「即使相互理解，我和你們之間仍然存在著難以認同彼此的立場……所以我能說的，也只有抱歉這句話了。」

　　就如同灰蒙能夠理解魔神教徒是為了救援巫師而行動，卻不能認同於他們犧牲母國來達到此目的的行徑。

　　克多倫也同樣能夠理解桑德諾人對於巫師會的仇恨，卻無法認同於他們追殺巫師會的舉動……

　　他與灰蒙認識得很早，遠遠在傭兵團尚未成立之前——十年前桑德諾王國因〝斯哥達事件〞步入崩潰時，克多倫就與獨自來到南境尋仇的灰蒙相識了。

　　也因為與他長年相處，讓克多倫清楚得知了巫師會當時在桑德諾的作為，以及他們對這個國家與人民帶來的傷害。

　　桑德諾人對於他們的仇恨……全都是其來有自的事情。

　　他既沒有任何立場，更沒有任何資格能阻止這些人復仇。

　　就算獲得力量的這十年來，巫師會在南境所做的行動，目的盡是在救助其他巫師……仍然抹滅不了他們所借用的力量，是來自於北境人所付出的性命的事實。

　　當犧牲的對象被視為非我族類時，多麼殘酷的事情也下得了手——巫師會的幹部，難道真的已經都成了這般不擇手段的人嗎……？

　　這個疑問讓克多倫納悶了許多年，也著實動搖了他對於這些成員在記憶中的原有印象。

　　然而……卻終究沒能改變到他對於這個組織的立場。

　　因為他很清楚，假使這個組織消失，南境的巫師將會面臨如何處境……

　　無論如何，南境的巫師會都必須存在下去，否則仍然掙扎於深淵之中的巫師，到底還有什麼人能夠拉上他們一把……3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Ba2HbtaY
　　

　　「用不著白費力氣問他這種事！反正與我們相比，那小子就是寧可站在他死去哥哥的組織那邊！他從十年前就這副德行了，不用期待他改變！」

　　灰蒙不悅地朝後方喊道，讓一度想回應克多倫的奈恩娜默然停頓。失望透頂的灰蒙又在嘴裡低語了句。

　　「……即使再多年的相處，就連我在你眼裡也終究不過只是比較和善的〝雇主〞而已，對吧？」

　　那是句旁人難以聽見的嘟囔，不過他很清楚這句話一定會傳入克多倫的耳裡。隨後，看見駐守師的臉龐黯然垂下，也讓灰蒙確認了這個事實。

　　然而克多倫嘴裡落寞的回應，終究沒能傳達到灰蒙的耳裡。

　　「我如果只有把你視為雇主，還會做到這個份上嗎……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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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裡傳來的巨大崩落聲響，立刻引來了巡視領地的黑岩族落的獵者們注意，就連領地深處的幽狼們也全都錯愕地停下腳步，清楚從腳掌上感受到大地傳達而來的強烈震動。他們立刻繃緊了神經。

　　『這是……人類造成的爆炸？』

　　顧盼了四周後，一個獵者謹慎地詢問。

　　另一頭幽狼氣憤地掀開獠牙。

　　『是從人類的多雷苟斯領地傳來的，難道又是他們的襲擊嗎！？』

　　『我去召集族落，你們先去確認該地！』

　　幽狼們在短暫交談後，隨即緊急掉頭，各自竄入樹叢間隱沒了身影。

　　停棲在附近樹梢上的雀鷹擔憂地望著族輩離去的方向，心裡莫名有股不安，他拍動雙翼飛向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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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幽狼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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