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瑟原本還以為皮革的工作會是自己比較熟悉的事情,再怎麼樣也比起去豬圈鏟糞便要來得好一點……不過,實際到了那個叫做「皮革工坊」的地方之後,米瑟才發現事情跟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他才剛跟帶自己過來的幾個衛兵下車,就聞到空氣裡一股讓人作噁的強烈惡臭。像是把上百公斤的生獸皮泡在水裡,腐爛了整整一個月的氣味,還含混間雜著一股刺鼻難受的藥水異味。這裡的空氣糟得簡直跟戰場上的氣味有得比……
雖然鼻子被味道熏得難受,皺著眉的米瑟還是走進了這間工坊,隨著皮革工匠的安排開始做起工作。他沒有再像剛成為奴兵那時一樣,做出任何企圖反抗的行為……他已經厭倦於這種無謂的掙扎了。
工坊周圍都是那個叫蕾德崔卡夫人的貴族的手下,各個拿著弩弓盯緊著他,就算想逃走也很難找到空隙。再說,就算順利逃出了這裡又能怎麼辦……難道要永遠一輩子住在定界林嗎?
米瑟已經對自己徹底喪失了信心。也許他再也找不回被搶走的東西,也無法再次和傭兵團的同伴見面了……因為要辦到這些事,他一定需要向陌生人探問消息。可是,接觸其他人類之後,他八成又會害自己回到現在這種處境……永遠沒辦法真正掙脫出這個毒沼。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lSSoInv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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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坊裡的工匠要求米瑟和其他學徒一起做事,要他把整箱的皮革抬去桶邊,一件件拿出來泡水。可是米瑟因為右手背還有烙傷,才接觸到大木桶裡加有藥劑的水,就痛得咬牙皺起了臉。
工匠看他這樣下去,大概花整下午也處理不完那十箱的生獸皮,所以又換了份工作給他,叫他去幫忙刮除羊皮裏層的脂肪和殘肉。結果,工匠發現這小子意外地蠻得心應手的,技術甚至超過他底下的不少學徒。米瑟的工作便就此固定了下來。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FwaW2um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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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蕾德崔卡從工坊那邊收到了隨從傳來的回報,再度感到出乎意料。
沒想到那個山民小夥子不但非常安分,一點都沒做出想逃跑的行徑,甚至還被她的工匠誇獎很能幹,工作做得很細心。老傢伙還開心得告訴隨從,他願意把這個山民小子收來當自己的學徒。
蕾德崔卡不由得有點頭疼,她的真正目的終究不是要幫工坊添個山民助手,何況他的右手上還有那道烙印……本來其實是不該讓他破例去做妖裔的份外事的。
可是,即便她故意在那五天裡叫隨從離開工坊待在遠處觀察情況,那個山民小子卻還是沒有要逃走的意圖,簡直是打算認命地在那裡老實工作下去似的。
這樣下去,恐怕很難釣出她真正想抓捕的大魚。蕾德崔卡思量了許久,最後決定叫隨從把他從工坊裡帶出來,改採取下一個策略。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vtI9rvu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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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我找你回來是要問你一件事。」
蕾德崔卡肅然地看著被守衛帶回來,安靜佇立於大廳的山民少年。他那雙紫色眼眸依然像當初見到時一樣,帶著一股沒精打采的沉鬱。
「聽說你的工作做得不錯,你希望在工坊繼續工作下去嗎?」
米瑟默不作聲了一陣子,才默默點頭。工坊的工作一成不變又充滿惡臭,他實在無法喜歡,可是說討厭卻也不至於。畢竟……無論如何,這裡的待遇至少沒有當時做奴兵那麼淒慘,他每天還有正常的食物可吃、有乾淨的水可喝,也有床鋪能躺著睡覺。而且不論白天晚上手腳都是自由的,不用綁上任何鐵鐐腳銬。
「那麼……我需要你先向我證明你的忠誠。」
蕾德崔卡說著,語調低沉了些。
「我的部下捕獲到了你們組織的一個幹部,好像叫做希格德來著。你如果想繼續待在我這裡,就去親口向他說明白如何?說你打算背離組織,投靠向我們這方。只要你宣誓清楚,我就留一個位置讓你來我的麾下。」
米瑟既無奈又心情疲累地嘆氣。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巫師會的人。」
蕾德崔卡沒有採信他的回答。揚著眉接著說道。
「那正好,我的部下會帶你過去,親自在旁見證一切。他們也會替我看清楚,你究竟是不是魔神教徒的一員。」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0im2G6G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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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德崔卡打算走一步險棋試試看。他故意朝少年透漏組織幹部遭捕的消息,想藉此誘導他去找會放火的另一個同夥去救出希格德。
如果他真是屬於這個組織的一員,絕不可能對此坐視不管的。
她在心裡打好了這份算盤。私下喚來隨從,向他們傳達了自己的旨意。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I01t5As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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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帶山民少年前往那座私宅的兩個衛兵,故意在沿途路上讓馬車走走停停,甚至還以尿尿為藉口,一起下車離開了一段時間。
他們按照蕾德崔卡夫人的囑咐行事,刻意大開空隙,也沒束縛住他的手腳——簡直只差沒當面跟這小鬼頭說「歡迎你快逃走」。
結果……卻沒有想到這小子整條路上都無動於衷地杵坐在車廂上發呆,根本沒起身移動過,更遑論是逃走的行徑了。
無計可施之下……兩個衛兵只好暫且照蕾德崔卡夫人的話,把山民少年帶進了那棟僻地的私宅。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GzvMwEc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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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地窖裡的第六天早上,希格德終於開始有種快餓得瀕臨極限的感覺。
算了算……他這六天加起來,吃進的食物只有三塊麵包、兩根爛掉的紅蘿蔔,外加半截蠟燭和一條抹布。抹布實在不是能夠算成食物的東西,雖然這個身體姑且還是有能力消化……但吃那種東西根本等於沒吃一樣。
「喂……我現在真的很餓了啦……需要一點食物。」
他的話變得比前幾天少了許多。
那三個獵犬似乎對此感到鬆了口氣,以為他只是餓得沒力氣說話了。可是他們一點也不理解這件事的危險性。他這段時間之所以一直拼命說話,是為了靠動腦思考語言,試圖在飢餓感中維持住自己的理智與意識……身為人類的意識。
而現在,希格德發現自己能從腦袋裡擠出的語詞已經越來越少了。他開始不時感到恍神,記憶變得不太連貫,總是時不時地空白中斷。
空氣裡的人類氣味也開始變化,變成帶著甜味的鮮美誘惑,刺激著他壓制在心底深處的進食與狩獵的慾望。
再不吃點東西,情況就危險了……危險的人是你們啊,狀況外的傻子。
他努力試著讓腦袋繼續運轉,從一開始默念數字。
二、三、四、六……十一、十三……二十、二十一、二十五……呃、漏掉了哪些數字來著?
三十、三十一、三十三……話說回來,阿奇諾這臭小子居然說背叛就背叛……
真要有人背叛,那個人也不該是你這個老實鬼吧……那些獵犬到底拿了什麼條件收買你啊……四十、四十二、四十三……而且動手到一半還後悔了,連真正殺死我都做不到……
真該死的,你真傻啊,阿奇諾……這件事要是被維納知道,你絕對只有死路一條……嘴巴上老是說只想安分度日……你到底為什麼要把自己往死路推啊……五十八、五十九……
呃,六十了嗎?該死……我是不是又漏了不少數字啊……
希格德隱約聽到有人下樓梯的聲音,停止了數數往門口看去。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9a3wWh65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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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守衛打開厚重的地窖木門後,帶著一個山民少年進來。
米瑟臉色沉悶地隨便環顧了眼這裡。放著一盞油燈的木桌旁坐著三個便服守衛,還有一個雙手被鐵鍊鎖在牆邊,模樣狼狽的二十初歲蘇安男子,他的臉跟衣服上都是被毆打後殘留的血跡,可是卻奇怪地沒有留下傷口。
米瑟與他對上了眼,猜測他應該就是那個叫希格德的巫師會幹部。米瑟一度覺得這個臉好像曾在哪裡見過,可是又想不太起來。
希格德也一臉莫名其妙地盯著他看。他不知道對方幹嘛突然帶著這個穿著雜工便服的山民小鬼頭過來——桌旁粗眉毛的獵犬替他開口說出了疑問。
「他是誰?你們帶他過來幹嘛?」
其中一個衛兵答道。
「他就是前陣子在卡登鎮縱火的魔神教徒,蕾德崔卡夫人吩咐我們帶他來向幹部對質。」
希格德這才露出了豁然開朗的表情。他想起自己確實曾在通緝單上看過相似的面孔,嘴角一笑,朝少年點了點頭。
「啊……原來如此,久仰久仰,原來就是你啊……所以……你誰啊?」
他的話讓現場一陣靜默。米瑟臉色沉悶地盯著他,默不作聲了一陣子,才朝旁邊的衛兵說話。
「我可以走了嗎?我就真的不認識他啊……」
兩個衛兵彼此相視了一眼,顯得有些尷尬,彷彿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其中一個桌旁的搜捕員小聲嘟囔了句。
「……該不會是演的吧?」
米瑟本來想反駁,但又想起了那個貴族夫人交代過他的話,於是又再次開口。
「反正,蕾德崔卡夫人要我對你說出這句話——我要背離你們組織,投靠向他們這方。」
希格德點了點頭,眉頭微皺。
「喔,是喔……感謝告知。所以說……你誰啊?」
他看向桌旁的三個獵犬,發自內心地困惑發問。
「所以,這是什麼……你們獵魔者的新生入會儀式之類的嗎?……呃,這種時候我要幹嘛?……我該恭喜他入會之類的嗎?」
結果那三個人也頓時一臉尷尬,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米瑟一臉煩燥地悶聲說道。
「我已經把話說完了……可以走了嗎?」
看到少年一副就要逕自走出地窖外的模樣,衛兵拉住了他,清了清喉嚨說道。
「慢著……你暫時先待在這裡。」
他朝同僚使了個眼色,靠近向他悄聲開口:「我看我們先回去請示看看夫人怎麼做好了……」
「哪還需要請示什麼,我就真的不認識他啊。」
米瑟直接冷不防地對他們的耳語插話,讓希格德笑了出來。
「……哇塞,小鬼頭,你耳朵不賴欸……」
那個衛兵咋舌了聲,轉頭朝米瑟斥聲道。
「閉嘴,你待在這裡靜候指示就是了。我們很快回來。」
拋下這句話之後,他們便匆匆關上地窖木門往樓上而去。3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Lm7rVRo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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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雜言:
附圖是蹲苦牢中的希格德人設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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