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身旁的下僕忙著把行李搬上馬車的空檔期間,蕾德崔卡在衛兵與隨從的陪伴下,來到宅邸外的一側空地。
她之所以答應讓少年試射弓箭,一方面是為了等候僕人收拾行李的打發時間,一方面也是想試探清楚這個小夥子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再怎麼說,他出現的時機點實在太過巧合,蕾德崔卡不認為少年現在仍然與這個幹部毫無相干。也許他們已經商議好了某種計畫,正在一起合作行動也說不定,他想加入獵魔者的說法,很可能也只是個幌子。蕾德崔卡朝身旁一個弓兵指示。
「雅各,你就把弓箭借給他吧。小夥子,不如你就拿牆邊那棵檸檬樹當作目標怎麼樣?射下一顆檸檬給我看吧。」
少年一接過武器,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全盯緊了他。除了蕾德崔卡之外,三個易裝為隨從的巫師,與十幾個手持上膛弩弓的衛兵,都仔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預先做好了少年可能會轉身襲擊領主的心理準備。
但米瑟什麼企圖也沒有,他看著三十步外的樹梢上結著的檸檬,接著左手握緊弓身,右手抽出箭筒裡的兩支箭——沒有絲毫地停頓瞄準,直接搭弦放出。
嗖嗖——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兩支箭已經從他的手指上消失,遠處的樹梢搖擺了一陣子,咚地滾落下了一顆穿過兩支箭矢的檸檬。
直到這時,眾人才錯愕又驚訝地張大雙眼,發現這個山民小夥子所言不假,真的擁有非凡的弓術能力。蕾德崔卡的嘴角一笑。
「喔?……看來你還真沒騙人,的確有點本事。」
「我本來就沒有對你說過謊。」
米瑟理所當然地答道。試射結束後,他順手把弓跟箭筒遞還給了剛才借他東西的衛兵。
見到他毫無心機的舉止動作,蕾德崔卡思量著揚起了眉毛。如果他真的打算與希格德合作救出同黨,應該會對於要鬆手自己擅長的武器有所遲疑才是。她抿嘴一笑,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老實說……直到剛才為止,我還以為你是和那個希格德私自商量好了,打算與他合作,裡應外和救出那些被我們逮住的魔神教徒呢。」
米瑟立刻面露不爽,大罵出口。
「怎麼可能!?誰要跟那個拿了我的東西不還,還把我存糧全部偷光的混蛋搶匪合作啊!」
「喔……?所以他搶了你的東西是嗎?」
這是他之所以在希格德之後出現的原因嗎?
蕾德崔卡在心裡沉思,正好在這時,下僕上前向她傳達了馬車已經準備完畢的消息。她點了點頭,朝身旁的隨從做出指示。
「岱尼亞,總之這小夥子就先交給你安排處理吧。是否要讓他加入獵魔者,就由你們的首領去決定。」
「是。」
那個男子隨即上前應聲。他低頭目送著蕾德崔卡夫人在幾名下僕的陪伴下離開,隨後把視線挪向少年,冷冷說道。
「你跟我過來。」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bIBjqt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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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尼亞把米瑟帶回宅邸之後,並沒有打算把他當作獵魔者的「新人」看待,只是隨便交代他待會去做下僕的雜務。
身為獵魔者幹部,他知道像少年這樣不懂巫術的短命狗,塔瑪爾八成是不會讓他正式進來組織的。也許看在他弓術的表現上,可能會考慮把他當成應付圍獵時的消耗人手來用吧。但無論如何,他想要靠加入獵魔者拿到自由與錢財終究只是個妄想。
反正明天早上帶走希格德的時候,也順道把他載過去吧。看看塔瑪爾打算怎麼發落這個小子。
岱尼亞在心裡思索著,對一旁的幾個衛兵提醒了幾句話。要他們暫且盯好少年,要是他有任何可疑之舉就直接把他關進牢裡,也別給他機會能碰到弓箭在內的任何武器。
雖然山民少年剛才的話以及行動看起來不像是別有目的的演戲,岱尼亞還是決定謹慎為上。
蕾德崔卡領主聽從塔瑪爾的建議預先離開了這座宅邸避險,已經把自己的其他親信部下都帶走了。現在宅邸裡只剩下百人左右的衛兵隊、軍隊駐守師,以及岱尼亞在內的幾個易裝搜捕員。身為獵魔者幹部的他,被領主指派了這裡的總指揮工作,他不想讓任何意外的變因影響到這次的獵捕計畫。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C8ySOtYZ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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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瑟聽從於岱尼亞的指示,默默做著宅邸下僕的工作。他在六名衛兵的監視下替走廊的燭台補上新蠟燭。最後跟著他們的巡邏路線下來宅邸的地下室——那座他曾經待過的地牢。
趁著衛兵在和守夜的易裝巫師交談確認情況時,米瑟悄悄看了眼昏暗鐵牢裡的人影。希格德似乎被他們灌了藥,昏睡在牆角旁動也不動,渾身還被捆上了用於碼頭船隻十分粗重的鐵鍊,恐怕就連棕熊的力量也難以掙脫。
米瑟不禁皺眉陷入苦思。
怎麼辦……這樣我要怎麼找時機從他身上拿回身份牌?
等等,他本來穿的大衣不見了,東西會不會已經被那些獵魔者的人拿走了啊……
米瑟之所以聲稱要回來服侍蕾德崔卡,並不是真的要加入獵魔者或是成為她的奴僕,而是為了找回自己的東西。那張身份牌是唯一僅剩的團長送給他的物品,米瑟無論如何都想把它拿回來。除此之外——希格德的生死就管他去吧。
米瑟實在受夠了這個混蛋。這傢伙三天前竟然在半夜趁他跟伊歐睡著的時候悄悄離開,還順手牽羊偷走了他好幾天份的存糧——整大袋的鹿肉乾。他總是能在米瑟稍微原諒他的冒犯之後,又重新突破他的忍耐底線。
米瑟盯著希格德,逕自思量著下一步該怎麼做。忽然,他看到希格德身上的鐵鍊動了一下。米瑟詫異地與他張開的雙眼四目相對,看到他嘴角隱隱勾起的笑意。
咦?……這傢伙原來醒著?
鐵鍊發出的些許聲響立刻引起了旁邊那些搜捕員的注意,他們警覺地看去——正好目睹了鐵欄裡的希格德身上忽地逸散出了極其大量的火之靈光點。
渾身覆滿灰黑狼毛的獸人,橘黃色的瞳孔掃視過眾人,不留給他們任何反應機會,快速唸出了巫語。
“Ti tiontik vi raru, kuon tidetiru!”
(以銀焰之契,焚燃眾物!)
樓梯牆面的火炬架措不及防地轟然炸開一陣大火,吞噬了那些衛兵與搜捕員,他們被捲入烈焰燒成火球,痛苦地在地上慘叫翻滾。
米瑟因為站在地牢旁,隔了一段距離而安然無恙,他傻然地看著這陣大火,沒料到希格德會突然出手。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w0kd4OmG6
獸人操控火焰,讓火之靈快速燒盡那些掙扎哀嚎的人們——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行為,殺害巫師同胞完全違背了希格德堅持已久的個人原則,可是眼下實在是無計可施。
算了……反正這些獵犬寧可為了虛假的自由選擇投靠塔瑪爾,就當作他們已經不再是同胞了吧。
火焰燃盡所有的燃料之後,地牢內的光線忽地暗了下來,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煙霧與燒肉臭味。希格德努力忽略這陣氣味對食慾的刺激,關注著環境裡的其他動靜。他的狼耳一動,聽見樓上開始傳來騷動聲響,其他獵犬顯然發現自己出手了。他掙扎著身上的鎖鏈,以嘶啞的嗓音對少年喊道。
「喂!小鬼頭——快幫我個忙吧!你幫我翻翻他們身上的牢門鑰匙可以嗎?」
結果米瑟只是皺著眉杵在原地,他打量了眼樓梯旁成堆被燒成焦炭的屍體,不耐煩地答道。
「啥……?我幹嘛幫你?你忘了你對我做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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