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7—3：仲調者的本職

7—3：仲調者的本職

Apr 2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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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米瑟勒斯升起營火，用匕首劃開豪豬肚子開始做料理前的處理時，默默在旁看著的克多倫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在家鄉……也都習慣這樣半夜不睡覺跑到森林裡狩獵嗎？」

　　忙碌著手邊工作的狄飛爾，聽到克多倫的疑問陷入了短暫沉默，一陣子後才開口道。

　　「也不是那樣……平常半夜當然還是會睡覺。只是因為我實在睡不著，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才會到附近林地晃晃。」

　　「但我應該說過，這裡的森林很危險吧？」

　　也是因為擔心米瑟勒斯在這種夜裡誤闖到危險之中，察覺到少年偷跑出營地後，克多倫才會立刻決定去帶他回來。

　　「我知道，所以我有小心注意幽狼的情況，沒有離他們族落區域太近。」

　　族落區域……？

　　少年的話讓駐守師感到意外。

　　「你能判斷他們的族落位置嗎？」

　　米瑟勒斯從忙碌中抬起了頭，用沾血的手指向森林南側的一個方位。

　　「嗯，最近的族落應該是在那附近——一千五百步左右的地方吧？」

　　這是正確的判斷，不由得讓克多倫改變了對眼前少年的原有評估。

　　「你有學習過巫術嗎？」

　　「沒有。」

　　「那……你是依靠艾赫希人傳承的知識來推斷的嗎？」

　　「不是，只是跟魔族生活久了，自然會懂得他們的行為模式而已。」

　　剝皮處理掉獵物內臟後，米瑟勒斯把帶回來的樹枝矛桿一分為二弄斷，然後再利用原本綁匕首的藤蔓，迅速熟練地做成了能立在篝火上的簡易烤架。

　　「像是……從剛才那個遺跡附近的足跡就能看出來，這附近並不是族落的主要狩獵場，只能說是偶爾會巡視的領地邊緣，因為足跡總是繞到差不多的位置就折返。而且，他們兩天前才留下新的足跡，這幾天沒有意外的話，應該也不會再次接近這裡。」

　　米瑟勒斯從看似不起眼的足跡中獲得的細緻訊息，符合了克多倫對於這個區域的理解。他所敘述的內容，也是駐守師選擇讓傭兵團駐留於這個區域過夜的原因。

　　「原來如此……你光靠足跡就能判斷到這種程度啊。真不簡單，一般的巫師可得花上一陣子收集資料才能得到這樣的結論。」

　　而這些資料也是藉由過去數十年、甚至一兩百年來的狼害記錄，以及各個駐守師與巫師之間累積的經驗所匯集而成的。從來沒有人能和少年一樣，藉由理解魔族的行為去直接判斷出這個結果。

　　「收集資料……？」

　　把串好的肉架上火堆後，狄飛爾又把收集到的塊莖刺上細樹枝一起烤。他面露深思地想起了一個想問很久的問題。

　　「彼岸的仲調者……難道成了專門對付魔族的工作嗎？」

　　彌那島上，無論是威塞克特人的巫士長或是艾赫希人的禮祭司，都各自有著其他社會中的職務，像是輔佐於國王或記錄傳承歷史文化，協助人類與魔族溝通也不過只佔了他們工作的其中一部分而已。

　　可是這裡的仲調者，不管去到何時何地好像都是只為了防範幽狼而行動，沒有除此之外的其他責任，與狄飛爾在家鄉所認知的印象有著深刻落差。

　　「仲調者……」

　　再次從少年口中聽到這個只有魔族在使用的詞彙，讓克多倫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他以自己習慣的用詞回答了少年的話。

　　「不是為了對付魔族……不然巫師還有其他存在的必要性嗎？」

　　但他理所當然似的答案，卻讓狄飛爾顯得困惑，也違背了沙希斯教導給他的事實。

　　「可是……這不應該是仲調者的真正職責啊……魔族之所以會將仲調語傳授給人類，就是為了讓仲調者能藉此獲得居中協調兩族的能力，讓兩族間的衝突平息。這也是仲調者一詞的真正意義。……但這裡的仲調者，卻不是把這個語言用在這個目的……」

　　看著烤肉的米瑟勒斯停住了話，臉色不由得低沉了些。

　　他在腦海中回憶起那晚所見的情景……被同伴拋下之後，獨自遭受幽狼殺害的女仲調者身影。

　　那個人才開口就是以巫術攻擊，即使如此也難以抵擋幽狼的攻擊……最後葬送在他們的吞噬之中。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幕血腥畫面。

　　「在你家鄉的巫師……是能夠與魔妖溝通的嗎？」

　　克多倫的話，讓人聽來好像是在說有無法與魔族溝通的巫師存在似的。但事實上，就算說著對方能夠理解的語言，如果沒有辦法獲得傾聽，就跟不能溝通是一樣的。

　　米瑟勒斯點了點頭。

　　「人類村落裡也偶爾會有仲調者特別來到族落，請教長老事情。」

　　「願意讓人類接近請教的魔妖，還真讓人難以想像……」

　　沒能想到世上存在能與魔妖保持這種關係的異國之地，讓克多倫不由得感嘆，他語帶無奈地答道。

　　「並不是沒人想把巫語用在溝通上，而是沒有魔妖會願意聽我們說話……況且，只是見上一面就等著斷送性命的對象……到底該怎麼用語言來對話？」

　　狄飛爾不解地皺起了眉。

　　「為什麼幽狼會這麼仇視這裡的人類……難道人類曾經對魔族做了什麼嗎？」

　　克多倫隨口答道。

　　「誰知道呢……也許只是他們的生性使然吧，像是特別嗜好人肉的味道之類的。」

　　安靜了一陣子，臉色沉沉的狄飛爾才不太高興地反駁。

　　「又不是什麼沒有心智的野獸，魔族才不會為了這種事情針對人類……」

　　克多倫不以為意地聳肩。

　　「也只有被他們養大的你會這樣想了吧……」

　　看著少年悶不吭聲地翻轉著木棍上的烤肉一陣子，克多倫才又正色地開口道。

　　「南境在這樣的處境裡已經很久了……從還有保存下來的古書資料看來，也至少有個兩三百年了吧。不管當初到底曾經發生什麼事，原因是不是起於人類作為的禍端，也沒有人知道了。」

　　狄飛爾抬起了頭，因為他的話才忽地回憶起，曾經在故鄉聽過艾赫希祭司說過的話。

　　——這可是睽違三百年了啊……祖神終於願意原諒我們的罪孽了嗎？

　　當時的自己一時沒能理解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但……那個祭司所說的罪孽，跟南境之所以變成如此的禍端，會不會是有所關聯的？

　　艾赫希人的祭司有著負責傳承文化歷史的職責，假使能遇到這裡的艾赫希人，他們也許知道真正的原因也說不定……

　　而且話說回來，說到底……也還沒弄清楚我被擇選為薩羅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狄飛爾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幾天忙碌於適應彼岸的生活，差點讓我都要遺忘這件事了……

　　再說，來到這片土地上之後，根本連半個艾赫希人也沒見過，就算真的是什麼領導者又有什麼意義……

　　暗自陷入沉思的狄飛爾，默然望了眼駐守師。

　　不過，薩羅的事情……彼岸的仲調者會知道些什麼嗎……

　　但一度猶豫要不要開口的他，最後還是收回了念頭。

　　算了，說不定艾赫希人的薩羅，對於其他外族人來說都是威脅的存在……還是不要說好了。

　　注意到米瑟勒斯欲言又止的目光，克多倫遲疑地問道。

　　「怎麼了嗎……？」

　　狄飛爾收起了眼裡的思量，把烤得均勻焦香的豪豬肉從木架上拿了下來。

　　「沒什麼……肉烤好了，你要吃嗎？」

　　克多倫沉默地看了一眼少年手上的烤肉，即使那個烤肉散發出讓人半夜有點難以承受的香氣，但還是能夠清晰分辨出動物原貌的頭顱跟身形……讓他不假思索地婉拒。

　　「你吃吧……我不餓。」

　　他的拒絕讓狄飛爾有點意外。

　　「真的嗎？可是這很好吃啊，我家鄉的獵師還會為了捕捉牠們，特別半夜帶火炬進森林狩獵。」

　　「那是……你們艾赫希人的習慣吧，蘇安人不會獵捕這種動物來吃，我們比較常吃一般的圈養家畜……」

　　狄飛爾面露思索。

　　「你是說……像是豬、雞、羊那類的動物嗎？」

　　「對，雖然偶爾也會有獵手前往森林狩獵，但理由多是為了取得高價的毛皮居多，不太有人會為了取肉而特別狩獵。」

　　「那這麼說來，你們跟北境人好像比較像……」

　　島上的威塞克特人確實也是比較常為了毛皮的目的前往森林狩獵，而不是為了食物。

　　「相對而言吧……我們確實是沒有你們那樣的狩獵文化。」

　　不過這說到底，也是因為在南境想要安全進入森林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必須招募巫師同行，增加了狩獵所需的成本。如果不是為了獲得相應的金錢報酬，沒有人會想冒著風險嘗試這種事。

　　因此在南境，關於林間狩獵的技巧與能力也只有艾赫希人的獵師比較為人所知。他們能夠獨身平安進出森林狩獵的生活方式，也是讓蘇安人認為他們跟魔族間交集密切的根據之一。

　　「這樣啊……」

　　既然對方明確表示無法接受手上的獸肉，狄飛爾便逕自咬著吃了起來。

　　與克多倫之間的討論，讓他再度思考了起來。

　　過去在家鄉時，狄飛爾與艾赫希族人之間既沒有交集也不了解他們文化，讓他一直沒有自己身為〝艾赫希人〞的認同感。

　　可是來到彼岸與其他異族人談話之後，他才開始隱約意識到……無論從異族人的眼光看來，或是他自己沒能注意到的習慣中，原來還是存在著艾赫希人的影子在。

　　說的也是……

　　畢竟我能被魔族收養，與族落長老建立親情……也是因為生母與族落之間的密切關係吧。

　　我原來……真的能算是他們的一份子嗎……

　　假使還能有機會好好了解他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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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仲調者的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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