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10—3：初次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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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田地的狄飛爾，隨手拍掉了夾在頭髮裡的枯葉碎屑，沒有任何耽擱就匆匆進入了林線邊界。

　　他沿著樹旁留下的幽狼足跡，很快判斷出這裡是幽狼至少一個月會巡視一次的狩獵場。

　　與此同時，遙遠的天際也傳來了隱約而模糊的狼嗥聲。是幽狼在找尋受襲擊同伴的嗥聲。

　　狄飛爾不由得繃緊了神經，謹慎放輕步伐。

　　既然是狩獵場，就意味著幽狼不會在森林中依照特定巡視路線移動，再加上炎鷲的呼喚已經讓眾多族輩往這而來，隨時都可能無預警碰上尋仇而來的幽狼……要是不小心被他們發現，這些魔族很可能會直接將自己視作敵人，二話不說便猛烈攻擊。

　　但是，即便知道這是冒著性命危險，狄飛爾還是無法就這麼坐視不管。傭兵團的營區就座落在城牆外，他無法眼睜睜看著數個族落的魔族往城市襲擊而來。

　　吉塞爾城的駐守師當時轉告給克多倫的話，狄飛爾仍然深刻地惦記在心裡。

　　十四年前的狼害，曾經招來二十幾個族落，將方圓五公里內沒能躲避的人類都屠殺了……

　　他無法放任這樣的事態再次發生，特別是發生在營地那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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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的森林土地累積了一層鬆碎的乾燥落葉，使得腳步聲更難以完全掩飾。狄飛爾盡可能讓每一步的落點踏在較為軟腐的落葉上，保持最安靜而快速的腳程，朝著炎鷲的鳴聲方向而去。

　　沒有多久，他首先追蹤到幾個人類留下的馬蹄足跡，然後在附近落葉找到殘留的血跡——是人類的血。

　　陸續在環境中發現更多線索，讓狄飛爾開始推敲出事情經過。

　　地面留下的衝擊拖痕，驚慌竄逃的馬蹄與人類蹣跚的足跡。

　　落葉堆裡殘留的血跡，被揮舞的利劍揮砍斷的雜樹叢枝葉。

　　這麼看來……有人在馬匹上被炎鷲襲擊落馬，其他人在這裡揮劍抵抗……

　　沿著炎鷲足跡追蹤到最後，狄飛爾看到讓他心頭一震的大片鮮血，還有幾根殘留地面的鮮紅色長羽。那暗褐色而質地黏稠的血，無庸置疑是魔族的血。

　　之後，炎鷲負傷逃離了嗎……

　　然而附近沒有再留下炎鷲後續的足印，想必負傷的他最後是用飛行的方式離開了。

　　遙遠的森林，再度傳來幽狼呼喚受襲擊同伴的嗥聲。聲音更加急促了些，距離也比剛才更為接近。

　　狄飛爾抬頭仰望向天際樹冠間露出的空隙，從樹梢斷裂的枝葉判斷出炎鷲離開的方向，更加緊了追蹤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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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過幾處被乾枯藤蔓與密布樹叢掩蓋的林間獸徑後，他終於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看到趴伏在地上，身軀如同棕熊一般龐大，有著渾身赤紅長羽與鱗甲龍尾的巨鷲身影。

　　炎鷲似乎身受了重傷，用雙翼撐著地，維持著急促的喘息。狄飛爾小心翼翼地壓低身體，謹慎躲在他後方的陰影遮蔽物下打量著他。

　　那個身影……確實是石窟族落裡，與巨幽狼們一起伴隨他成長的炎鷲部族。猶如親族一樣的熟悉形貌，讓狄飛爾的心裡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思念感。

　　可是……對方肯定不可能像島上族落的魔族一般友善吧。

　　狄飛爾苦澀地輕嘆，煩惱地思索著接下來應該如何採取行動，忽然注意到炎鷲的情況改變。

　　他像是終於耗盡了力量似的，身軀一陣傾斜，頭顱向前癱軟倒下。

　　狄飛爾頓時腦袋陷入空白，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已經逕自朝炎鷲衝了過去。完全忘了顧及這裡的魔族對人類懷抱的敵意。

　　靠近了才注意到，炎鷲身軀下方的土壤已經被染為深褐色。這讓狄飛爾更加焦急，他找出炎鷲血流不止的傷口，是胸側那道足足有手臂長、深刻而綻開的砍傷，立刻用手按壓住傷處試著為他止血，但鮮血還是泊泊不止。

　　這樣下去不行，傷口太深了……繼續下去他會失血過多喪命的……

　　狄飛爾的目光立刻搜尋起鄰近雜樹叢下的野草，試著辨認出能夠派上用場的野生藥草。

　　『是……誰……』

　　炎鷲想看清楚碰觸自己的對象，掙扎著想抬起癱靠在地上的沉重頭顱，卻被狄飛爾壓住了動作。

　　『請不要動！你的傷太嚴重了，先讓我幫你做處置吧。』

　　聽到同族的語言讓炎鷲的情緒鎮定了不少，他安靜地鬆懈下身上的力量，繼續維持著吃力的呼吸。

　　狄飛爾抽出背後腰帶上的匕首，迅速在附近找到幾叢具有止血作用的野草，大把放進嘴裡嚼爛，敷上炎鷲的傷口。又迅速解開獸皮披肩，脫下雜務工的外衣，直接把亞麻衣用匕首切為幾道寬布條，繞過炎鷲身體綁住拉緊，為他加壓綻開的傷處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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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弱地陷入恍惚的炎鷲，傷口在狄飛爾的處置下使失血狀況得到控制。他些微恢復了意識，半閉著眼，用含糊不清的嗓音詢問道。

　　『你是誰……陌生的氣味……是龍族的族輩嗎？』

　　龍族……？我身上有龍族的氣味嗎？

　　炎鷲的話讓狄飛爾滿是錯愕，他打量了自己身上一眼，卻找不到能讓對方靈敏的嗅覺產生誤判的理由。

　　衣物都是傭兵團給的雜工服，身上當時在海岸邊沾上的些許血跡也早就清洗乾淨，難道是獸皮上還留有沙希斯的氣味嗎……

　　最後只能往這方向猜測的狄飛爾，乾脆把地上的獸皮披肩再次繫上自己的胸前，打算繼續利用毛皮的味道，能隱瞞多久是多久。

　　『我是……狄飛爾，來自石窟族落的獵者，沙希斯之子。』

　　狄飛爾像魔族們互相見面時一樣，簡單地向炎鷲介紹了自己。

　　魔族在見面時的自我介紹，依序是提到三項資訊——自己的名字、所屬族落與位階、所屬族落的領導長老。

　　稱呼自己為領導長老之子，是為了對猶如所有族輩父母親的長者敬意，不見得與這名長老有所血緣關係。

　　魔族社會是共養制度，不同部族的獵者都會一齊養育族落中的稚子，因此也不會特別區分是哪個族輩的親生孩子。

　　『我是……伊歐……水瀑族落獵者……赫衣度長老之子。』

　　伊歐用帶著疲憊的嗓音回應後，停頓著重新吸了口氣到胸膛後，才再次開口道。

　　『狄飛爾……攻擊我們族落的劣獸，已經離開森林逃向他們的木造族落了……請你聯絡其他族輩追擊……』

　　劣獸……這個用詞讓狄飛爾眼眸低沉。他曾在幽狼族的族老主持沙希斯的歸途儀式時聽過這個詞，明白其中所代表的涵義就是指他這樣的種族。

　　『是那些……人類，襲擊了你嗎？』

　　炎鷲艱難地悶哼了一聲作為回應，再次緩緩吸了口氣。

　　『紅柏族落的領地邊界外……有座劣獸的石造族落，他們肯定是來自那裡。』

　　幽狼領地外的人類石造族落……難道是指吉塞爾城？

　　怎麼回事……？那些人攻擊了魔族族落，卻又離開森林往村落去……

　　難道……他們是故意引導幽狼攻擊的嗎？

　　明明知道煽動幽狼的怒火，會帶來無可計數的大量犧牲與傷亡，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狄飛爾不由得慍怒，朝伊歐反駁道。

　　『不是的……絕對不是那裡的人類做的！那些人類恐怕是為了利用你們——』

　　話才說到一半，狄飛爾立刻警覺地閉上嘴，他注意到林間有陣逐漸接近的馬蹄聲，以及隱約傳來的人類說話聲。

　　「不知道那隻妖鳥斷氣了沒？希望他臨死前有奮力多叫些魔妖過來。」

　　「哼，要是沒死再補上一劍就是了。附近圍村都已經被我們引誘的幽狼所包圍，只要再讓更多魔妖親眼見到那隻炎鷲的死屍——接下來，整個吉塞爾跟那群柏瑞特王的走狗，就等著吃鱉吧。」

　　愕然地望向聲音方向的狄飛爾，看到陰影間有兩個騎馬靠近的人影，是身著陳舊簡陋護具的民兵。

　　對方越來越接近，狄飛爾緩緩移動腳步，壓低身體靠向炎鷲身旁，靜靜觀察著來者。

　　他注意到其中一匹馬的民兵舉著長劍，刀鋒就架在坐在前方的年輕仲調者的脖子上。

　　那個穿著黑袍的年幼巫師，臉色蒼白而無神，感覺隨時都會昏死過去似的。他的肩膀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側身都被大片鮮血浸濕。

　　「我……已經努力照您的命令做了……請……請饒過我一命吧……」

　　他彷彿是用了渾身的力氣，才終於從口裡吐出這段細弱的聲音。

　　背後的民兵冷哼了一聲，照他的話挪開刀鋒。

　　「確實……你這妖裔也真夠盡力了。充分發揮了吉羅德買下你的一枚金幣的價值——我就讓你好好去休息吧。」

　　他冷冷說完後，下個動作卻是粗蠻地直接將重傷的巫師推下了馬。

　　重摔在地的仲調者痛苦地哀鳴，掙扎著身體顫抖了一陣子，最後肩膀不再起伏，完全停止了動靜。

　　狄飛爾怔怔看著對方殘酷的作為，注意到兩人把注意力轉向炎鷲。

　　陸續下馬的兩個民兵，打量了眼炎鷲準備動手，卻發現妖鳥身旁多出一個陌生少年身影，啐了口沫喝聲道。

　　「什麼時候多出了你這個艾赫希小鬼！你是打哪來的？是王國軍的走狗嗎！？」

　　兩個民兵冷瞪著他，持著長劍邁步而來，臉上毫不保留地透漏了殺意。

　　狄飛爾抽出背後的匕首，繃緊神經做好了迎戰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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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吉塞爾鄰近圍村的駐村巫師倉皇地駕馬奔入城內，緊急回報了數個幽狼族落來襲的消息。

　　「西北方兩座圍村無預警遭受狼害襲擊，目前已經緊急關閉村門！但超過五個族落的幽狼正快速往吉塞爾城而來，數量還在增加！」

　　這個消息立刻震懾了吉塞爾城的防衛隊長。

　　「什麼！？五個族落！？怎麼偏偏在這種時機遭遇狼害！」

　　此刻正有多達五千多人的王國軍部隊在城外集結，剩下的三成人數也在鄰近的路上。要是讓狼害擴及到這個區域，後果肯定不堪設想。防衛隊長立刻向附近的部下命令。

　　「你立刻快馬通知路上尚未抵達的王國軍部隊，要他們遠離吉塞爾！另外兩支騎兵隊，快去通知其他鄰近圍村避難！」

　　在防衛隊長陸續發號施令的當下，已經有衛兵進鐘樓敲響警鐘，宣布進城避難的通知。

　　咚噹——咚噹——！

　　代表狼害來襲的警示鐘聲，急促而響亮地在吉塞爾城的內外迴盪開來。所有居民立刻慌張地停下了手邊的工作。行人緊張地躲入屋內，商販也匆匆收拾東西蓋上布幔，回到屋舍裡鎖緊門閂。

　　四個方位的城門口開始湧現了大量避難的人群，阻擋的衛兵大聲喝斥出示身份牌才可進城。被優先放行的王國軍部隊，率先推擠開人群陸續進城。

　　在灰蒙的命令下，千餘名阿爾特傭兵團的團員也在混亂中跟進了人群入城避難。

　　營區只剩下駐守師獨自留守，他聽著背後持續不停的刺耳警鐘，灰銀色的眼眸停留在幾分鐘前米瑟消失身影的林地邊界，憾然地嘆了口氣。

　　「克多倫——！米瑟他人呢！？」

　　奈恩娜沒有在撤離的雜工隊裡看到少年身影，以為他正待在駐守師這裡，結果環顧了眼空曠的營帳與附近卻沒有見到人影。

　　「他剛才察覺到有炎鷲在那片森林遭遇襲擊，直接就往那裡去了……」

　　一度以為自己聽錯的奈恩娜，愣了一陣子沒能做出反應。

　　「什……你說什麼？他怎麼會——」

　　奈恩娜不敢置信少年會做出這種自尋死路的行為，啞然地張大了眼。

　　「他……多久前離開的？現在還能來得及趕上嗎？」

　　克多倫沉重地嘆了口氣。

　　「他一下子就不見蹤影了，我根本沒能來得及阻止。這次狼害的情況十分嚴峻……我沒辦法放下營區追上他。」

　　即使一度有打算趕向林地阻止少年的念頭，但他身為部隊的駐守師，在危難情況時不可以棄守部隊於不顧。分身乏術之下，實在是無計可施。

　　「對不起……恐怕，只能放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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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的說話聲與濃重的氣味陣陣傳來，交待完同族事情後，便陷入昏睡狀態的伊歐，不得不逼迫自己再次清醒過來。

　　他強撐起眼皮，抬起彷彿被大石壓著一般沉重的頭顱，赤瞳挪向聲音方向。

　　確實是劣獸……攻擊族落的那幾隻劣獸！

　　這些劣獸不是逃出森林了……？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裡？

　　炎鷲陣陣作痛的胸口燃燒起盛怒，他想找尋剛才替自己處置傷口的同族，要對方快去呼喚幽狼族輩過來。

　　可是，卻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居然同樣是個人類。

　　伊歐呆然望著那個背後披著獸皮，有著金褐色短髮的少年背影，黑喙錯愕地張開。

　　不對……同族一定已經離開求援，他只是劣獸的其他同伴……伊歐一度這麼想著——直到少年用了與剛才相同的嗓音，開口說出了他無法理解的另一種語言。

　　「就是你們襲擊了這附近的幽狼族落嗎？你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民兵持著劍接近狄飛爾，他們冷眼打量著少年披著的獸皮與長相，把他當作是王國軍派來偵查森林的獵師。南境被賣去部隊的艾赫希奴兵經常被交付這種危險工作。

　　「虧你這走狗還有臉問這種問題！逼我們走向這一步的不就是你們嗎！既然想斷送我們活路，那就讓所有人一起沒活路！」

　　民兵怒吼著回答，同時也在打量著附近的林地是否還躲藏著其他人。

　　要是他是為部隊而來，肯定還有巫師或其他偵查隊員一起行動。

　　但他們沒有在附近空曠的枯林間察覺到任何可能的身影。這怎麼可能？難道這個艾赫希小鬼是獨自行動的嗎？

　　「你說什麼？為什麼你們會被斷送活路……」

　　不清楚這裡內戰情勢的狄飛爾，沒能理解對方話裡的意思。但民兵反而是把這句話聽成了少年打算替王國軍辯駁的質問。

　　「你少替主子狡辯！在吉塞爾城外上萬的北境傭兵團和王國軍部隊，難不成是為了談判而集結的！？誰不知道你們打算執行柏瑞特王的殲滅命令而來！」

　　「把我們視作草芥肆意欺壓的人渣，也不想想運往王都的麥子與玉米都是用誰的血肉換來的！我們絕對不會讓多雷格斯被你們打下！」

　　民兵惡狠狠地怒罵。

　　悠長的狼嗥聲從一段距離外的林地傳來，兩個民兵一齊愣然望向聲音方向。再不動手就會錯失時機，他們舉起長劍朝向少年。

　　「只要那隻妖鳥死透，吉塞爾就準備淪陷為幽狼的屠宰場！你這該死的走狗，就陪那隻妖鳥上路吧！」

　　狄飛爾依然無法明白對方為何要對自己投以憎恨，但為了守護背後的魔族，他毅然決然地握緊了手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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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把長劍飽含殺意地朝著少年掃去，狄飛爾勉強閃過幾次迫近的揮砍，卻在二對一之下居於措手不及的劣勢。

　　他避開緊促刺來的劍尖，卻沒能完全閃過另一人背後的攻擊，白刃擦過他的左肩膀，劃開獸皮披肩，留下一道深刻傷口，鮮血隨即淌淌流下。

　　狄飛爾忍痛握緊了匕首，想找尋空隙反擊，卻因為沒有學習過對抗人類的武術技巧，難以招架住兩人盛怒下的猛力攻勢。

　　他極其驚險地閃過斬向自己脖子的揮砍，背後又立刻掃來另一把長劍。狄飛爾匆促傾身迴避，卻還是感受到冰涼的銳刃劃過了他的背，蔓延開一陣銳利的強烈痛楚。

　　身後的衣物逐漸浸濕開來，狄飛爾咬牙忍耐著疼痛，判斷出對方接下來的攻擊方向，往樹幹移動了腳步。

　　民兵奮力刺出的劍，被少年低身躲開，穿透了蛀蝕的樹幹，紮實地卡進內部。

　　幾乎是同時——趁著對方扯著劍柄的空隙，狄飛爾手上的銳利匕首也刺進了那人的喉嚨要害。

　　他當下甚至沒來得及意識到這個動作的意味著什麼，只是如同阻止危險野獸襲擊時的反射攻擊。

　　直到抽出血淋淋的匕首，看到那人嗚咽地掩著脖子吐出大量鮮血，痛苦的雙眼逐漸失去焦點，在自己面前倒下——他才意識到自己殺了人。

　　手上沾滿鮮血的狄飛爾，心臟激烈地狂跳，來自同族身上的血泊在自己腳下蔓延開來，他的腦袋裡只有一片空白。

　　「——你這死小鬼！！」

　　沒有能好好思考的時間，另一個民兵的劍已經憤怒揮來。

　　狄飛爾慌忙向地面翻滾閃避，手裡也順勢捏碎混合著砂土的落葉，一把朝對方臉部灑去。

　　「啊啊啊——！」

　　在民兵痛苦地摀向眼睛時，他已經翻向那人的背後起身。這次——狄飛爾是在清楚後果之下，使勁全身力量朝對方沒有護甲保護的後頸刺出了匕首。

　　筆直穿透頸椎的攻擊，讓那名民兵連點哀鳴聲也沒能發出，便向前癱軟倒地。

　　直到敵人徹底失去了氣息，狄飛爾仍喘著氣，沒能抽回留在他身上的匕首。他震懾於自己的作為，呆然看著兩人的屍體。

　　我殺了同族……還是兩個人……

　　他茫然望著染上血跡的雙手。

　　殺害同族之罪……這是在接受魔族的價值觀下，原以為自己絕對不可能承受的作為。

　　可是，最讓他感到衝擊的，卻是自己此刻的心情……竟然彷彿是——剛才下手殺害的對象，只是某種兇狠的野生動物似的……

　　心臟還在為了剛才的千鈞一髮拼命狂跳，卻沒有了除此之外的感受，反而還因為擊殺了敵人感到鬆了口氣。

　　為什麼一點特別的感覺都沒有……我殺害了同族還能如此無所謂……肯定是哪裡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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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初次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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